蘇禾挨打(1 / 1)

蘇禾到家後,見家並裡沒有人,快步走回小北屋,將今日所得的銀錢一並歸攏藏好,又將垂絲海棠放在枕頭裡側,再將今日采買的東西整理好放到笸籮裡。

蘇禾決定先用這六十文試試水,若是虧了,反正是本錢不是自己的;若是能賣的好,那她就能拿些私房錢出來買些料子絲線,將東西賣出去再攢些私房錢,她不得不防著蘇婆子再賣她一次。

剛到晡時,蘇二便挑著貨擔回來,剛進門歇下喝上茶水,蘇婆子帶著蘇貴也一起回來了,估摸著是踩著飯點進的家門。

蘇禾在堂屋裡擺好晡食,蘇貴瞧著桌上不過一大碗雜燴,裡頭丟了些蔬菜、豆腐、乾貨。

“怎麼又是這些!我不要吃!娘,我要吃肉餡餅!桂花糖糕!還要喝香飲子!”蘇貴立刻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這架勢擺出來真有幾分蘇婆子的真傳,不愧是親母子,一脈相承的好唱功。

“吃什麼吃!整日裡逗貓遛狗的,改日送你去學裡好好改改毛病!”蘇婆子覷了一眼蘇二,揮著胳膊就朝蘇貴的屁股去了,瞧這力道,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樣,恐怕擔灰都比這有力道。

“行了,家裡飯菜不合口,自然就不愛吃!你打他做什麼?栓子不哭,來,到爹這來,一會爹帶你去買好吃的,先對付兩口。”蘇二嗬住蘇婆子的動作,又把兒子摟在懷裡:“他才幾歲?你就要這樣打他?”

轉頭又瞧著蘇禾,氣不順的道:“你也琢磨琢磨,連個飯都做不好!將來嫁出去了,要讓婆家趕回來,你也彆進我這家門,我這張老臉丟不起!”

蘇禾低著頭,深深吸了兩口氣,將滿肚子的火壓了下去,低聲道:“爹爹,我曉得了,下次我注意!”

待到用過晡食,蘇禾收拾清洗完,前腳才踏出廚房門,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後腳臉上便被重重刮了一耳光,力道大的讓蘇禾幾乎站不住腳,身子直打晃。

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蘇婆子一隻手拿著垂絲海棠,另一隻手狠狠地擰著蘇禾的手臂,嗓門奇大,將在臥房逗弄兒子玩的蘇二都鬨出來了。

“好你個小娼婦,竟然還敢偷藏東西!說!這堆花你是從哪得的?”

“怎麼回事?”蘇二瞧了一眼垂絲海棠,“你偷家裡銀兩了?”說著就要上前抬腳踹人。

“沒有,爹爹,我沒有……”

“那這東西你哪來的?還不快說!”

“姑娘彆是眼皮子淺,為了枝堆花兒,同什麼人相好?做了有辱門風的事吧!”蘇婆子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蘇禾,麵上是壓不住的喜色。這麼多年,可算是捏著這丫頭片子的錯處了。

蘇禾衝進小北房,看到被翻亂的床榻,也顧不上,端出笸籮,眼中含淚道:“今兒我去了先去素繡坊瞧荷包絡子的樣式,又怕樣式少,爹爹不夠用,就又壯著膽子去了香雲坊,那店小二打發我的時候,撞上了魏行首,行首瞧我穿的素淨,便賞了我這枝垂絲海棠。爹爹,女兒不敢私藏,我今兒還裁了一尺綾,店裡要價二十文,想著照著垂絲海棠的樣式堆一個出來!爹爹你瞧,綾鍛的花色我都選了胭脂色。”

蘇禾舉著綾鍛,蘇二點了點頭,又道:“剩下的錢呢?”

“女兒還裁剪三尺絹布,顏色不一樣,預備著繡著新樣式,一共三十文,剩下的錢都買了絲線,不曾有餘錢。”

蘇二心裡一盤算,就曉得蘇禾沒有昧下銅板,冷哼一聲:“行了,去,洗把臉,你娘不過打了你一下,有什麼好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死了呢!”

今兒院子裡鬨的動靜大,又是晡食以後,家家戶戶都有人。王婆子帶著王小娘子要去夜市逛逛,買些精巧玩意送給張大的小閨女。路過蘇家門前,院門敞著,瞧見蘇禾臉上的巴掌印,王婆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話頭,高聲嗆道:“到底是後娘,瞧這臉上,沒個三五日隻怕是消不下去。蘇二你還是不是親爹?姑娘叫打成這樣,你也不攔著?”

蘇禾聽出了這聲音是那日在巷子口與蘇婆子打架的人,迅速抬眼看了一眼,又聽到這話,剛剛極力憋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怎麼?管天管地還管的上娘老子教訓孩子了?我說,王婆子,從老娘手上討巧奪了門親事,就真把自己當顆蒜了?也不瞧瞧這搶來的東西守不守得住!!”蘇婆子剔著牙吊著眉梢,叉腰支腿,一副你算什麼東西的樣子。

“哼!蘇二,你可彆虧心,你就算在怎麼氣不順,也不能拿孩子撒氣,你也想想晴娘,她到底就獨留這麼一點血脈!要我說,那後帶進門的兒子,你總歸不是自己親生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蘇婆子的聲音漸漸遠去。

蘇二也不能扯著嗓子嚎說是親兒子!是親兒子!隻能盯著王小娘子挽著王婆子越走越遠的身影,將這股氣憋回腹中。

“行了,沒完了?哭夠了就滾回房裡去,去弄些新樣式的絡子,若是老子明天賣不出去,白糟蹋了錢,你仔細掂量掂量!”蘇二厭煩的看了一眼蘇禾,眼神裡滿是打量和警惕。

他對這個女兒起初也是疼愛的,也隻是自從晴娘去了,他漸漸開始不待見了。他心裡一直有個疑雲,晴娘的死,她到底知不知道底細……

“是,女兒知道了。我這就去。”蘇禾極力壓下顫抖的聲音,忍著懼意,恨不得貼著院子牆角回小北屋,那個小小的、能讓她有片刻安寧的地方。

“欸,等等,我還得在瞧瞧姑娘房裡藏沒藏不該有的東西,到底姑娘大了,雖不是我親生的,我也得盯著不是?要是一個錯眼,姑娘放了男人的什麼鞋子汗巾子的,那豈不是我這個當娘的沒做好?當家的,你說是不是?”

蘇婆子今兒拿了蘇禾的錯,必定是要好好發作一番的。鞋子汗巾子不過是個借口,她今兒就是要翻翻這死丫頭有沒有藏私房!若是能翻出來,必能將這丫頭拿捏的更死!

“行了,快去看看,兒子還等著去夜市吃宵夜呢!”蘇二一掃眼就知道蘇婆子藏的什麼奸。他一向就是放縱,由著蘇婆子去,賴名兒也不到自己頭上。

蘇婆子聞言更是得意,眼神不屑的瞧著蘇禾,快步走過去:“姑娘彆擋著門呀?難不成還真藏東西了?我就隨意看看,也是安你爹爹的心。”

一邊說話,一邊扭著身子將蘇禾擠到一邊去。進門也不看床榻,床榻今兒裡外都叫她翻透了,直奔床尾放著的小小衣櫃,打開櫃門,打眼瞧去,就兩身歸置好的冬衣並幾件夏天的粗布裙子,蘇婆子將衣服一一抖開,冬衣有些厚,又用手捏了幾把,等到她翻的心滿意足,衣櫃已是空了,衣服散落在地。

“姑娘沒藏私就好,姑娘也彆瞪我,我也是怕姑娘一時想岔做了不該做的事,豈不是叫你爹爹和為娘白養活一場?”蘇婆子得意洋洋的,“行了,姑娘自己收拾吧。”就扭著腰出去了。

蘇禾站在小北屋的門口,看著他們三人親親熱熱的出了門,仿佛剛才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好在那衣櫃的異處,並沒被發現!

呼~~~蘇禾深吸一口氣,放下戒備緩過心神,才察覺手掌有些刺痛,剛剛握緊的手,指甲將掌心掐出了血印跡,好在沒破。她將院門合上,回了小北屋,輕輕吹了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