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引鶴起心念(1 / 1)

魏行首對莊引鶴甜甜一笑,道:“都頭說奴家帶著如何?”莊引鶴摩挲著腰間玉佩,調笑道:“蘭葉春以榮,桂華秋露滋。行首帶上,倒是襯的這花更清豔了,當真絕配!”

魏行首以帕掩嘴,笑的眉眼間都是喜色,道:“都頭莫哄奴家瞎歡喜一場呀~~奴家哪裡比的上揚州萬花樓裡的明月姑娘呀。”

“這話可是含酸了。”莊引鶴微微皺眉,有些不耐。他向來願意寵哪個女人還輪不上一個妓女指手畫腳,含酸拈醋。

蘇禾在一旁聽的耳垂泛紅,心想就是讀過幾本書,能念幾句詩,也隻是個輕浮浪子。

魏行首瞧出莊引鶴的不耐,也不敢言語放肆了。今日能引著他出來陪自己逛銀樓繡坊,自己也是頗得臉麵,若是惹的他不耐煩倒是不美。

莊引鶴的餘光掃過蘇禾,雖怯生生的垂著頭,卻讓人一眼瞧見了泛紅的耳垂。似是察覺到了莊引鶴的眼神,不過瞬間,淺淡的粉色便覆上了瓷白的肌膚,荊釵布裙也難掩清豔容色。不覺間多瞧了幾眼。

魏行首素來是脂粉裡的翹楚,能冠行首之名的,哪個不是人精。見這堆花裡一支垂絲海棠甚是彆致,拿起來伸手在蘇禾的鬢邊比量端詳道:“謝你的好眼光。這支花便贈予你了,年輕的小娘子,哪有頭上光禿禿不簪花的。”又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小丫鬟,將裝了銅板的荷包遞給蘇禾。

蘇禾忙叉手行禮,道:“謝行首的花,這堆花名貴,荷包絡子若行首不嫌棄,奴家便贈予行首了。”

“無妨,你小女兒家出門不易,這錢你且安心收下。日後若有新鮮樣子,可送來永寧後巷的魏宅,若是東西好,往後我這裡的荷包絡子就托給你了。”

蘇禾不禁大喜,魏行首既說了這話,那她日後便能攢下私房,若將來親爹不可靠,那她還有銀錢保護自己!

有道是錢是人的膽,她來到這陌生時代的迷茫恐慌,竟因魏行首的兩句話便略有消散。蘇禾按下臉上喜色,接過小丫鬟遞過來的荷包,也不曾打開,略一掂量便猜到這荷包裡的銅板絕不少於六十文。

蘇禾叉手行禮道謝後,就緩步走出了香雲坊的大門,正是陽光刺破雲層,如屢屢金絲縱橫交錯,灑向蘇禾,她一身素淨到極致的青布粗衣,鬢邊的垂絲海棠愈發襯的一張芙蓉麵瓷白清豔,在日頭下仿佛生出一層薄薄的光暈來,纖細的背影在陽光下漸行漸遠,竟讓莊引鶴一時之間挪不開眼。

魏行首掩著嘴角,輕笑出聲調侃道:“怎麼?我們都頭稀罕這小娘子?”

莊引鶴倒也坦蕩,笑道:“雖不如你,倒也生的白淨。”

魏行首撫著鬢邊梔子花,嗤笑道:“都頭怎麼也說起這樣的場麵話了?難不成在都頭眼中,奴家竟是拈酸吃醋的人不成?若是要認真吃起醋來,奴家這宅中一年四季都不必采買了,隻把奴家泡在醋缸子裡也就儘夠了。”

莊引鶴邊笑邊走出香雲坊的大門:“行首這嘴,愈發促狹起來了,當真是讓我愛的緊。”

魏行首跟著莊引鶴一起上了馬車,一匹通體黝黑的駿馬緩緩駛過街巷,朝著永寧後巷的魏宅去了。

……

這頭蘇禾出了香雲坊,倒出了荷包裡的銅板,一數足有七十文!轉頭又進了素繡坊,招來店小二,墊著手裡的銅板,略有羞澀的問道:“我想買些打絡子的絲線、還有做荷包的絹布,有能堆花用的紗嗎?”

“小娘子要的,小店都有。隻是不知道各色東西,小娘子預備要多少?”

“這是什麼?”蘇禾手指著一匹花色清雅的布匹問道。

“天香絹,小娘子若是用來做荷包也使得。天香絹一匹作價一貫錢。”

“這堆花的紗呢?”

“若是普通紅紗,一匹作價一千五百文;若是要綾,那便貴了,一匹作價要紋銀二兩,姑娘要的各色絲線,那就便宜許多了,十文便可選十條!”

蘇禾聽著小二的介紹,心下略一計算,道:“絹布要三尺,要些不同的顏色樣式的,你各樣都給我裁一尺下來。綾要一尺,顏色要那胭脂色的。我在挑些絲線。”

“好咧!一共六十文!謝謝您賞光小店!”店小二聲音清亮,聽著便十分討喜,難怪著素繡坊在這條巷子裡並不如香雲坊那樣奪眼,卻也是客似雲來。

蘇禾將絹布這些東西包好,又將頭上的堆花取下連著荷包一並藏在懷中,這才抱著東西朝南北巷子走去。

……

魏宅

魏行首扶著小丫鬟下了馬車,進門轉過門前影壁,又從旁邊的抄手遊廊穿過垂花門到了後院,宅院不大,倒是頗有幾分古意,一路行來曲廊繞堤,湖石崢嶸,倒有幾分江南庭院的韻味。

到了後院正房,院中伺候的婆子早已將茶水擱在了桌上,魏行首揮退了小丫鬟,又將鞋襪褪去,半臥在美人榻上,紗衣略鬆,端的一副美人垂臥待君憐的模樣,看著身側的莊引鶴,曖昧軟糯的問道:“都頭今兒怎麼巴巴的瞧著那小娘子出神呢?難不成奴家還不如個乳臭未乾的小娘子?”

說著纖纖玉手就勾上了莊引鶴的脖子,好似今天不問出的結果就不依。

“生的倒是有幾分顏色,不過到底是個未長成的小女娘罷了。若論起旁的事,那可遠不及你知情識趣,這小女兒家哪懂這閨房樂事。故,本公子了了差事連日奔波連家門都還沒進就直奔你這來了,不見著你,我這覺都睡不踏實,可見了你,這覺就睡的更不踏實了……到底還是行首勾了我的魂呢。”

“都頭彆拿話哄我,你若真瞧的上,也是她的造化。”

“怎麼?你還曉得她的身家底細不成?”

“雖不十分清楚,但也聽我娘略說過。她那後娘年輕時原是勾欄裡的花娘,親爹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兩人不知怎麼的就搭上了,那姑娘親娘過世不足兩月,親爹就迎了這花娘進門,還白撿了個現成的兒子。瞧她今日一身粗布衣,都洗的褪色了,想來家中日子難捱,到底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若都頭想正經納進門,倒是好辦,她那後娘估計早就容不下她了,前些日子聽著說要給這小娘子配個劊子手,想來隻要聘禮給的多,她後娘什麼人都許。若都頭隻想露水一場,我倒是不好應承,到底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也不好這般輕薄她。”

莊引鶴一聽,倒是有了幾分興致,伸著胳膊將人摟進懷裡:“想不到我們行首倒是個心地良善的。”

魏行首心裡是有幾分酸楚的,她當年被賣給了媽媽,隻當親生老子娘死絕了!吃儘苦頭才在這清安縣落下腳,置辦了宅院。可是這迎來送往的生意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她使儘渾身解數才勾住了莊引鶴的腳,若是能進了莊府,就是當個伺候枕席的通房丫頭也強過如今。

莊引鶴兩年前到的清安縣,一來就是清安縣的縣尉,縣內上下官員對待這位都頭十分客氣,她能攀上這位大人,還是半年前縣大人在會春樓宴客,著人去請她入席彈琵琶湊趣,才有機會認識這位都頭,當晚就是她伺候了枕席。

這魏行首在風月場裡混了這麼些年,一打眼就瞧出這位都頭不俗,故而在雲雨一事上更是放下身段,伺候的莊引鶴頗是滿意,趁機又說了些海誓山盟的情話兒,勾得莊引鶴包下了她。後來又讓媽媽仔細打聽了,這位縣尉大人在清安縣置了座四進宅院當歇腳的地,隻有兩房妾室作陪,聽府上伺候的婆子說原配在幾年前一病去了,後來也不曾續娶。

魏行首見莊引鶴不接話頭,也拿不定他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想頭,就丟開手不提,隻引著莊引鶴到內室去伺候了一場,等到再出來時,外間已經點上了蠟燭,耳房裡婆子也早早預備好了浴桶,魏行首伺候了莊引鶴沐浴更衣,出來時,內室床榻早已收拾乾淨,外間也收拾妥當,兩人卻舍了這處,隻將酒菜置在內室的榻上,叫了個會彈琴唱曲的小丫頭在榻下彈唱取樂。

魏行首見他半日都不在提蘇禾,隻當是公子哥兒一時興頭罷了,不曾想撤了飯菜和唱曲的丫頭,又給他捧了茶吃下去,將想勾著他今兒宿在此處時。

莊引鶴卻牽過她的手,隻將袖子略往上提了些,摩挲著,道:“若是這小娘子送了荷包絡子上門,你都收下,順道問問她會做不做汗巾子,若是會,就叫她做幾條送來,我這幾條來回係,瞧著膩歪了。”

魏行首聽完,嬌嗔一笑,道:“都頭何必在奴家麵前弄鬼兒呢,若都頭要想將她正經收房,奴家自然想法子成全都頭的心意,不用同奴家打這些馬虎眼兒。”

莊引鶴卻道:“到底是個不經事的小娘子,總不好嚇著人家,便是納妾,也沒有強要的道理,總要她自己樂意,不然強了她,也沒什麼趣兒。若傳出去,也墜了我莊都頭的名聲。”

魏行首麵上有些酸:“能給都頭做妾,這清安縣裡誰家姑娘能有這個造化?要是傳出去,隻怕她那後娘要屁顛屁顛的上趕著把閨女送來伺候都頭呢?隻盼都頭到時候可彆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呀。”

“這話倒像是醋缸裡泡出來的……”莊引鶴笑著勾住她的脖子,親了一口,輕浮道:“放心!若是有了她,都頭隻會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