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實甫睜大眼睛：“我進貨都進成十兩銀子！”
她這還價還的也太狠了！
林蘇葉嘴角一彎，模樣十分乖巧，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紮心：“大伯，這海貨你們在青鬆縣可是賣不出去的，要是今日我不要，你可連五兩銀子的本都回不來。”
林蘇葉歪頭問：“大伯，賣嗎？”
鐘實甫緊緊抿唇，以他多年走街串巷的經驗來看，的確是等不到第二個買家了，他也實在不信任段子翁有本事賣出去，於是咬了咬牙：“行，五兩就五兩！”
林蘇葉笑道：“大伯爽快人。”
她掏出錢袋，從中拿出銀子遞給他，不經意問道：“大伯，我剛看你們是兩個人，那位大哥的海貨賣出去了嗎？如果他願意，我也可以同價收。”
鐘實甫接過銀子，聞言撇了撇嘴：“他？賣是沒賣出去，給人倒是給了不少，我一會給你問問，不賣難道爛手裡嗎？”
鐘實甫再回到客棧房內時，段子翁已經睡了一覺醒來了，見他剛從外麵進來，隨口問：“出去了？”
鐘實甫站在桌前，看著他，正色道：“我把我那批貨賣了。”
段子翁係衣服的手一頓，抬頭，有些驚訝：“我才睡多久？這麼快就找到買家了？多少銀子？”
鐘實甫抿著唇：“五兩銀子。”
“多少？五…”段子翁用手比了個五，一臉不可思議道：“不是，老鐘，五兩銀子你就賣了？！”
鐘實甫沉聲道：“翁小弟，我心裡實在不踏實，我和你不一樣，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要是貨真爛手裡一文錢都賣不出去的話，那我真沒臉回去見她們了！”
段子翁扒了扒頭發：“可五兩銀子連本都沒賺回來，圖啥啊？”
“沒賺就沒賺吧。”鐘實甫已經淡定：“也當買個教訓，下次這種稀奇貨還是彆輕易下手了。”
段子翁尷尬笑笑，他也沒想到這海貨會沒人欣賞，他撓頭：“那是誰買的啊？”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鐘實甫想著她的穿著，又道：“應該是哪家富人小姐，看樣子對海貨感覺比較新鮮，對了你的這兩竹筐賣不賣？那姑娘說還可以繼續買。”
富人家小姐……
段子翁摸著下巴，思索了一番，轉了轉眼珠，道：“行，這兩竹筐也可以賣給她。”
但價格上他可不能隻賣五兩。
鐘實甫沒管他有什麼小心思，他走到床邊給段子翁指路：“那兒，看見了嗎？就在那斜對麵的茶館裡，她十分好認，你自個去吧，我休息會。”
這幾天心裡一直擔憂著，就沒睡個好覺，如今終於賣出去了，他可得好好睡睡！
說完，鐘實甫一頭倒在床褥上，沒再管段子翁。
段子翁整了整衣衫朝著茶館走去。
進了茶館，他四處張望，很快就看到角落裡坐著個衣著華麗的小姑娘，她旁邊跟著個身穿官差服的衙役。
段子翁腳步一頓。
林蘇葉餘光看到他帶著東西過來，便與身旁的趙通道：“那麻煩你了。”
說來也巧，剛剛趙通交接下值，覺得口渴進來茶鋪就看到她坐在這。
知道她買了這麼多海貨後主動提出幫她帶回林府，熱情難卻，林蘇葉便將地上買的兩筐海貨交給他。
等趙通走後，林蘇葉對著門邊的段子翁微笑道：“是鐘大伯讓你來的吧？進來吧。”
段子翁滿臉堆笑地走上前去，“姑娘，可是你要買我的海貨？”
林蘇葉見他雖滿臉笑容，但那眼中卻充滿著警惕和打量。
她裝作沒看到，看向他身後的海貨：“不知道鐘伯給你說了價錢的事了嗎？大哥願意賣嗎？”
段子翁眼睛一轉，笑道：“說了說了，五兩銀子，不過姑娘，我這海貨可是在你們這邊十分稀缺的，這五兩真是虧本賣。”
林蘇葉眨了眨眼睛：“可我也並不是非要買呀，畢竟這海貨隻是當個零嘴嘗嘗鮮，誰能當飯吃呢？”
段子翁心中一緊，臉上笑容不變，問道：“姑娘可曾吃過？”
林蘇葉說起十分自然：“吃過一兩次，不過隻有我一人比較感興趣，家裡人嫌麻煩，我想大哥你們沒賣出去的原因，應該是大多人家都是這般想的吧？”
段子翁認同，表情有些沮喪：“對，的確沒幾人會吃。”
比起比較貴的海貨，他們更願意多買栗米放在家中。
林蘇葉自我調侃：“所以我花五兩來買，在其他人眼中已經是很離譜的事了。”
段子翁抿嘴，心裡盤算著。
“不過…”林蘇葉話鋒一轉，雙手平放在桌上，摸著茶杯的邊緣，勾了勾嘴角：“如果大哥能願意合作的話，十兩銀子也不是不可以。”
合作？
段子翁驚訝抬頭，滿臉不解：“姑娘是何意？”
林蘇葉看著茶館進進出出的百姓：“這裡不適合談話，要不咱們換一個地方吧。”
段子翁沒意見，挑著兩筐海貨跟著她走。
他本以為會找一個酒樓隔間之類的地方，誰知走一走的他們竟然來到了縣衙門前！
段子翁看著眼前的衙門大門，停下腳步。
林蘇葉見身後沒有腳步聲，轉身看他停在原地盯著衙門牌匾，她解釋道：“大哥不必驚慌，我所說合作一事與縣衙有些關係，我們縣丞大人也想了解一番。”
段子翁臉上難得沒有笑容，不再嘻嘻哈哈，他一臉嚴肅：“你到底是何人？”
他開始以為她不過是富人家的小姐，常年在縣城裡，對海裡的事物充滿好奇和新鮮感才會想買這麼多海貨。
沒想到居然還與縣衙有牽扯？
林蘇葉淡笑：“我的父親是青鬆縣知縣。”
段子翁驚訝，居然是知縣大人千金！
“現在可以放心與我進去了嗎？”
段子翁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與她進到縣衙。
到了廂房，林蘇葉讓人去通知劉覽，隨後看到段子翁有些質疑的表情，溫聲示意道：“坐吧，我們先聊一聊。”
段子翁就近坐下，左右環顧：“聊什麼？”
林蘇葉先自我介紹：“我叫林蘇葉，大哥貴姓？”
“段子翁。”
林蘇葉給他倒了杯茶水：“段大哥，你們離爻縣很近嗎？”
“謝謝。”段子翁接過水杯：“還行，走路要走兩日。”
對於如今這路況，再加上沒有交通工具，兩日的確不算太遠：“那我能問下你做商販多久了嗎？”
段子翁眼神有些警惕：“怎麼問這個？”
林蘇葉輕笑：“因為想看你夠不夠‘專業’。”
段子翁疑惑：“專業？”
是何意？
林蘇葉大概解釋：“看你能不能讓我們信任。”
段子翁抿嘴：“我是去歲年後才開始賣貨。”
“一年啊…”林蘇葉若有所思：“那可有人帶你？或者教你？”
段子翁聳聳肩，無所謂的表情：“我們這一行哪有什麼師父啊？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而且誰願意教？教會你了，不就搶他生意了嘛。”
“那段大哥這一年跑了多少地方呢？”
“一二十個縣城吧。”段子翁歎氣：“不知道為何今歲這銀子不好賺。”
可他以往看其他人交易都挺輕鬆的啊！
林蘇葉點頭：“今年天氣並不好，再加上大夥收成不好，更加想把銀子攥在手裡當救命錢。”
她看著地下的竹籃：“其實你們這兩批貨我可要可不要，我要是不要，你們這海貨肯定就砸手裡了，而我買下來主要是想和你談個買賣。”
沒錯，她主要想和段子翁談生意，光從客棧他們對老板娘的溝通還有對海貨買賣的未知，她覺得段子翁比較符合她的合作條件。
想法多，膽子大，性格外向，頭腦轉的快。
在林蘇葉看來，商販就是現代銷售，是要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的，且要做到不動聲色，懂得隨機應變。
段子翁雖然才做買賣一年，經驗不是那麼豐富，但行事作風十分老成圓滑，她還挺看好他的。
段子翁感興趣道：“哦？小姐想和我談什麼買賣？”
林蘇葉微微一笑：“縣衙現有一豆坊，每日有許多豆製品新鮮出爐，我想讓你做豆坊的代理商，當然，你也可以賣其他的。”
段子翁摸著下巴輕聲重複：“代理商……”
段子翁思考片刻後說道：“這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不知小姐能給我怎樣的分成？”
林蘇葉早與劉覽商量好，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段子翁眼睛一亮，心中權衡起來。
與青鬆縣縣衙合作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虧本買賣，且比其他渠道來貨更加靠譜，能給三成在他知道的商販分成裡算是十分不錯的。
但他還是裝作猶豫的樣子：“小姐，這怕是少了些，畢竟我還要承擔貨物積壓以及賣不出的風險，你看萬一像這個海貨…”
林蘇葉輕輕挑眉：“段大哥不用擔心，賣不出去的豆製品豆坊全數回收，不會算在你頭上，另外，你也可以以貨換貨，比如這豆製品換海貨、換野物都行，我都認，依舊按三成的分給你。”
這個不錯！
段子翁臉上立刻堆滿笑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