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魚2(1 / 1)

按照謝知聿的推測,舒窈被誣陷為蠻夷細作,被謝威打入慎刑司審訓,皆為那人的算計,他旨在用陰戾下作的手段得到舒窈,而非想真正置舒窈於死地,那如今他就安心揪出背後那人就可以了。

至於幕後那條大魚是誰,謝知聿未雨綢繆、高瞻遠矚,他心中其實已早有定數,並且不久之前他便妥善安排好了一切,接下來隻需要去驗證一下即可。

謝知聿瞅了眼牢房中的少女,旋即轉身走出慎刑司。

小順子滿臉疑惑,旋即支開了淩太醫,邊追著謝知聿邊問:“殿下,不是來探視舒姑娘嗎?為何要走呀?”

謝知聿麵色冷漠晦暗,暗沉的星眸裡沒有一絲溫度,他薄唇微微開合,唇角銜著一抹滿含冷芒的弧度:“迅速聯係歐洲工程師,實在不行派人暗中潛入地庫,孤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聽謝知聿這樣一說,小順子神思轉圜,才反應過來他話語中暗藏的玄機。

小順子眼珠子轉了轉,忙不迭提醒道:“主子,養兵的地庫位於京郊地底,上次奴才勘探時發現,地庫外有層層重兵把守,地庫內深入地底數層,想進入絕非易事!”

謝知聿眸色沉靜如水,不急不緩解釋道:“所以速速聯係歐洲的工程師,還記得之前購入這批炮兵時,工程師怎麼和我們說的嗎?”

小順子撓撓頭,舌頭有些打結:“奴才隻記得擁有輕型火炮,並且是目前全世界最先進的。”

謝知聿眼眸明亮,薄唇勾起輕笑:“這不是重點,孤難道會把一支精兵白送給那人?”

“奴才那天還納悶呢!如此銳不可擋的一支精兵,殿下怎麼說送就送!”

謝知聿倚在鐵柵欄上,用手支著下頜,耐心解釋道:“火炮內部的結構可以改,結構更改後孤會派兵趁機圍剿地庫,打他個措手不及,一旦開戰,那個地庫便會毀於一旦。沒有了軍隊、武器,他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麼?孤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趁!”

小順子涎笑喟歎:“殿下聖明!”

謝知聿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冷聲道:你以為他單單旨在布局得到舒窈嗎?他野心很大,所以才會暗地裡練兵,你有沒有想過,蠻夷在大乾真的有細作,而且大概率這個細作就是他!他那個練兵的地庫,極大概率就是在大乾設置的軍事基地,以備突然開戰之需。”

小順子沉吟片刻,問道:“殿下,那陛下那邊怎麼交代呀?他畢竟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若是斷然處置,沒有明確的罪名,恐怕會惹朝臣不滿!”

謝知聿偏首打量了他一通,忽而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設法將陛下引至京郊地庫,待時機成熟,一舉炸了地庫,人贓俱獲!慎刑司安排進幾個孤的心腹,保護好舒姑娘。”

“奴才記得有一封火炮操控示意圖,裡麵有詳細的操作示意,就藏在殿下文華閣的藏櫃裡。”

謝知聿點頭,後又叮囑她:“今夜子時行動,莫要驚擾任何人!”

“是,殿下,奴才定小心行事!”

正如小順子所言,王公公是父皇的心腹,若是直接指證,父皇大概率不會相信,他得另想法子,把父皇引至京郊。

謝知聿思緒漸漸飄遠,驟然他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乾清宮

謝威正伏在案上批閱奏章,他抬頭睨了一眼謝知聿,撩起眼皮,神色冷淡:“你來若是為那個小細作求情,那大可不必,朕聖旨已下,舉宮皆知。”

謝知聿欠身朝謝威作了個揖,低下頭笑了笑,柔聲安撫他:“父皇,兒臣來並非為舒窈求情,家國大義和兒女私情兒臣心中自有定奪。若舒窈真為蠻夷細作,兒臣一切全聽父皇處置!隻不過,舒窈她在慎刑司,已慘遭嚴刑拷打,嘴裡依舊吐不出一個字。”

謝威眼神冷漠,冰寒徹骨,怒斥道:“朕不管她吐不吐的出一個字,也不管舒窈和你是什麼關係,此事事關大乾江山社稷,舒窈背後的人必須鏟除,你身為大乾太子,此事務必要給朕一個完美的交代。”

謝知聿目光深深,星眸中有光華流轉,順勢向謝威提議:“回稟父皇,兒臣近來已摸清蠻夷在京城設置的交接點。舒窈和那人經常會在京郊碰頭,今夜,兒臣有意以舒窈為誘餌,引出她背後之人。父皇意下如何?”

謝威捧著雙臂,身子稍稍向後傾,眉眼肆意張揚,笑道:“確實是個好法子,隻要能將她背後之人捉出,那便可行。如果吾兒需要幫助,朕亦可以親臨現場。”

說罷,謝知聿蕭瑟清雋的眉眼染上一抹笑,所幸謝威這關還算好過!

他長身玉立,步伐堅定,行至案前,從玄袍中掏出奏折,俯身呈上:“兒臣已將詳細計劃寫於奏折上,煩請父皇過目指點。”

謝威放下茶盞,翻開奏章,眸光兀然一亮,緊蹙的眉心稍稍舒展,沉吟片刻,回道:“嗯,還不錯,就按照你的計劃實施即可,朕會於今日子時抵達京郊。隻不過,朕希望吾兒能秉公辦事,莫要被兒女私情所束縛。”

謝知聿薄唇緊閉,眼眸晦暗如星辰大海,良久才壓下心中狂風暴雨般激蕩的情緒,他緩緩開口:“是,父皇悉心教導,兒臣定銘記於心。”

謝知聿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若舒窈並非被誣陷,而是真的蠻夷細作,他會如何抉擇?若是日後有一天真要選擇,江山和美人,在他心中到底孰輕孰重?

謝知聿重重闔眸,喉結劇烈滾動。而後,轉身朝著謝威作了個揖,步履蹣跚走出乾清宮。

子時乾清宮夜深人靜

王公公探手推開窗牖,輕輕將手中的八行箋卷了起來,而後插於信鴿左足的信筒內,粗糲的指腹輕撫信鴿柔軟的羽毛:“寶貝,去吧!”

小太監腳步踉蹌,衝進殿內,抖著聲音道:“大人,不好了!京郊地庫被包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兵。”

王公公繼續逗弄那隻信鴿,意興闌珊,嗓音漠然:

“急什麼?地庫被包圍豈非一次兩次。”

小太監麵色慘白,兩片唇瓣艱難地碰了碰:“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此次包圍地庫的重兵不知是誰的麾下。大人要不要親自前往查看?”

王公公睨了他一眼,氣定神閒:“地庫早前便被謝知聿知曉,想來此次包圍亦和他有關。他上次為救舒崇光父女,不是以一支炮兵作為交換條件嗎?炮兵此時即在地庫內,怕什麼?一旦開戰,縱使有十個謝知聿,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大人,奴才害怕出事,心裡慌慌的。上頭交代了,那個地庫若是出事,咱們一群人怕是要掉腦袋啊!”

王公公眸中閃過一絲不耐,麵色冷凝,薄唇輕扯:“即刻備轎,啟程京郊地庫!”

“是,大人英明!”

午夜子時京郊

皓月當空,夜風徐徐,草場上萬籟俱靜。

一行騎兵的身影融於濃濃月色中,謝知聿坐在高頭大馬上,夜風拂過他周身,衣袂翩翩。

青稚將軍駕著馬緩緩向前,她一個箭步,翻身下馬,英姿煥發行至謝知聿身前,對著他拱手作揖:“回稟殿下,陛下一行人已至京郊,臣已根據您的部署,把他們一行人安置於西北堡壘處,若是蠻夷人馬過來,斷然不會發現陛下的人馬。”

謝知聿目視前方,薄唇溢出三個字:“嗯,做的不錯,地庫內的那些火炮情況如何?”

青稚眼風掃了眼地庫,陰鷙的像無數把刀子,若有所思:“為掩人耳目,地庫中臣早前便已安插進眼線,臣已按照圖稿派那人深入地庫檢查過,火炮內的結構已完全改變,隻需操控堡壘的控製台,地庫內的火炮便會開火。太子殿下放心,青稚已安排妥當!”

小順子駕馬走近,唇角笑意濃濃:“太子殿下,有急報!”

“說。”

小順子接著回道:“如殿下所想,蠻夷那邊的人已經派兵過來了。奴才速速前去堡壘處回稟陛下。”

謝知聿星眸眯了眯,旋即擺手製止:“等會,孤怕有詐,暫時莫要驚動父皇,先用西北角的堡壘,偽造地庫四周已開戰的假象!”

“是,殿下!”

京郊地庫十裡外

王公公爬上烽火台至高處,負手而立,他手持望遠鏡注視前方。

電光火石間,他眸中倏然閃過一抹紅,西邊地平線附近頓時濃煙滾滾。

王公公全身血液倒流,渾身冰冷,眉棱緊蹙,嗓音裡的冷意沁出骨:“備馬!立刻向地庫啟程!”

話音剛落,身後有小太監顫巍巍爬上烽火台,他身子還沒站穩,便掏出信紙,急衝衝遞給王公公。

“大人,又來了一封飛鴿傳書,請您過目。”

王公公飛快卷開八行箋,幾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務必隱藏好,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大乾皇帝麵前暴露身份!否則多年謀劃,功虧一簣!”

王公公身形微晃,心尖一怵,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那笑裡淬著毒。

他的地庫內有一支精兵,無論如何都必須保住,有了那支兵,縱使暴露又如何,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