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聿打小在深宮中長大,他知道,合歡酒是宮中獨有的調情酒,藥效極烈,舒窈未嘗情事,如今她得多難受。並且最恐怖的是,喝了此酒的人會喪失記憶,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謝知聿實在沒法子,起身,行至桌邊,倒了一碗涼水,又輕輕攬起榻上的少女,讓少女纖瘦的身子靠在自己肩頭,給她喂涼水,看看能不能熄去她體內那股燥熱。
可令男人沒想到的是,舒窈一點都不聽話,她在他懷裡瘋狂撲騰,玉臂一甩,“咣”得一聲,碗砸在地上,瓷片四處飛濺。
舒窈襦裙被汗水沾濕,靠在男人懷裡嗷嗷叫喚:“放開我!”
謝知聿一下沒反應過來,舒窈竟直直往地上翻了去,眼瞅著懷裡的人兒就要摔到地上,謝知聿長臂一伸,一把將美人摁進了懷裡。
少女衣襟上淡淡的玫瑰香,沾染著些許體香,一點點蕩過來,魅惑又勾人,引得懵懂的少年耳廓緋紅,意亂神迷。
舒窈倏然貼上男人堅硬的身體,他錦袍有淡淡的雪鬆味,裹挾著她的玫瑰香,甜絲絲的,清雅好聞。氣味絲絲鑽入鼻腔,這讓原本就已燥熱不堪的少女徹底迷亂。
舒窈坐在他腿上,柔弱無骨的身子依偎在他懷裡,那堅實的觸感惹得她陣陣顫栗,少女雪白的玉臂主動環上男人脖頸,齒縫裡溢出的聲音嬌嬌的,勾的他欲火四起。
謝知聿正欲推開舒窈,少女柔軟的唇瓣就貼了上來。
謝知聿腦中煙花炸開。
緊接著,粗糲的舌尖傳來濕熱的觸感,少女的丁香小舌纏著他的舌,不停地逗弄撫慰著,在他舌尖打著圈圈,由淺到深,慢慢研磨。
她的氣味很香甜,小舌很熱很軟,引得謝知聿下腹一陣燥熱。
謝知聿理智快斷了線,他長臂一伸,一把扯開麵前的少女:“舒窈!你醒醒。”
舒窈整個人被甩在榻上,什麼都聽不見,隻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羞澀如嬌花照水。她薄薄的襦裙都濕透了,皺巴巴貼著她玲瓏的玉體,如一隻攝人心魄的女妖。
男人呼吸愈發粗重,眸子裡欲海翻滾。
謝知聿垂首,往下瞥了眼衣袍遮著的某處,臉一紅。
舒窈因為合歡酒,此時意識全無,他是可以趁機占有她、輕薄她,畢竟身為太子,很難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可是他選擇尊重她,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謝知聿管不了那麼多,大步流星跑去了浴池。
半晌,男人提著一桶水跑了進來。
他望著榻上的少女,語調真誠:“舒姑娘,冒犯了!”
旋即,一大桶冷水澆在了舒窈身上。
舒窈渾身一哆嗦,搖了搖頭,有些迷茫,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才漸漸恢複點意識。
半晌,謝知聿找人喊來郎中,喂舒窈一顆百毒清。
他足足在榻前等了兩個時辰,舒窈才逐漸清醒過來。
舒窈睜開眼睛,輕撫額角,輕輕喚他:“謝知聿,我方才是怎麼了,好暈啊!”
謝知聿望著可憐兮兮的少女,滿眼心疼,卻口嫌體直:“舒窈,孤出發之前是怎麼和你說的?”
舒窈水眸中溢滿不解,微微撅起唇:“嗯?什麼啊?”
謝知聿低喃自語,聲音逐漸哽咽:
“孤是不是和你交代過,讓你在孤回來之前不要見任何人?你知道嗎?方才要不是孤及時趕回來,你差點失身……”
說到最後,男人的嗓音越來越輕,他不敢想,他害怕。
舒窈眼眶緋紅,滿臉無辜,不禁輕聲反駁道:“我不是有意的,阿爹被人陷害了,在慎刑司身受重刑,生死未卜,父女連心,我……我擔心他。”
謝知聿眉棱緊蹙,雙手叉腰,語調沉冷:“那是個圈套,專門誘你的圈套,王公公此人陰險狡詐,他把你當成獵物,你難道想不到嗎?你為什麼不多等孤一會?宮中比你想象的險惡百倍,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軟肋,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孤嗎?”
舒窈被他這樣一懟,委屈極了。
少女坐在榻上,青絲散落,烏鴉鴉一片披在背上,肩膀輕輕顫著,眼中水霧朦朧。
舒窈望向他,眼淚絲絲,嗓音哽咽:“我是你的軟肋?我舒窈和你謝知聿又是什麼關係呢?我隻是個小小的女醫官,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們有著雲泥之彆,我又有什麼理由等你?我父親遭人陷害,我擔心他,我有錯嗎?”
謝知聿往榻上一坐,雙手抱頭,喃喃道:“你確實沒錯,可是你知道孤有多害怕嗎?孤從京郊行宮連夜趕回皇宮,足足累死了兩匹馬。孤不敢想象,遲來一步會是怎樣的後果。”
舒窈心頭發顫,目光渺渺虛浮,張口啞然:
“殿下,在舒窈心裡,你文韜武略,儀表不凡,才華出眾,可是舒窈害怕,原諒舒窈不太明白,殿下是以怎樣的身份和心態和我說這些話?”
謝知聿凝著舒窈,雙瞳漆黑,神情嚴肅。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緩緩開口道:“抱歉,失禮了,等孤把京中抗虐藥分發完,孤會給舒姑娘一個答複。”
謝知聿起身離榻,步履蹣跚,走出寢殿。
婢女候在殿外,見謝知聿走了出來,恭敬問道:“殿下,這舒姑娘……”
謝知聿眉峰一簇,吩咐:
“等她歇會兒,帶她去沐浴,沐浴完送她回太醫院。”
“是,殿下。”
婢女們為舒窈準備了軟轎,把她送回太醫院。
舒窈一下軟轎,就急匆匆跑進偏殿舒崇光住處。
少女推門而入,淩太醫正在為舒崇光療傷。
舒窈跑至榻邊,麵露愁色,焦急問道:“淩太醫,阿爹情況怎麼樣?”
淩太醫此時已為舒崇光上完藥,邊整理藥箱邊安慰她:
“舒姑娘,你放心,師傅性命無礙,隻不過要修養一月有餘。臣會日日過來為師傅換藥。”
舒窈緊繃的麵龐終於露出笑意,盈盈作禮:“那就有勞淩太醫了,舒窈謝過淩太醫。”
自從舒窈完成青蒿素提取的預試驗,謝知聿一連幾日都忙的團團轉,京郊產業園每日都在批量產出青蒿素,謝知聿每日都會把成批的青蒿素,運至京城瘧區分發。
因為舒窈提取的青蒿素純度極高,藥效極好,謝知聿一連忙碌了半個月,就把京中患瘧疾的百姓,全部妥善安置了。
這半個月來,舒窈日子過的倒也閒適,每日去舒崇光殿內照顧他,隻不過這些日子,謝知聿確實沒在她眼前晃蕩過。
某一日,舒窈梳妝打扮後去禦花園遊玩,剛行至禦花園,便被人喊住。
“舒姑娘,慢著!”
舒窈回首,喊她之人,原是謝知聿身旁的小順子。
小順子見她停下腳步,大步迎了上去,麵龐帶著笑意:“舒姑娘,你可讓奴才好找啊!這是太子殿下讓奴才轉交給姑娘的。”
舒窈一愣,謝知聿之前對她說過,等處理完京中瘧疾,便會給她答複,他讓小順子轉交給她的,是他的答複嗎?
小順子從袖口掏出什麼,遞給了舒窈。
舒窈接了過來,那是一份八行柬(信紙),她輕翻開信紙,白色信紙上赫然映著幾個大字:
“舒姑娘,今日午時,太醫院偏殿外,會有軟轎把姑娘接至太子府。孤有話想同舒姑娘講。”
王公公一聽這話,全身顫抖如篩糠,身體仿佛如雪水淋過般,麻木著。
令王公公沒料到的是,謝知聿竟知道他暗中養兵一事,要知道他的兵可是藏於地底暗庫中,這個暗庫花費了他整整五年的心血。
謝知聿不愧是大乾太子,未來的大乾天子,果然運籌帷幄、高瞻遠矚。
謝知聿走到木椅上坐下,長指撚起酒盞,盯著酒盞杯口那抹白,銳利的長眸微微眯起,旋即“鐺”得一聲,酒盞砸於桌麵,發出震天巨響。
“王公公,按照大乾例法,你背著天子宮鄰金虎、中飽私囊,暗鑿地庫,私自養兵,其罪當誅!”
謝知聿眉棱緊蹙,麵色冷漠,嗓音裡的冷意沁出骨。
王公公沉默片刻,掌心拍了拍心口,用自己極強的應變力,平複心情。
半晌,王公公“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不穩:“太子殿下,奴才冤枉啊!地庫和養兵的事奴才一概不知啊,求殿下明鑒!”
縱使謝知聿所言為真,可王公公此人陰險狡詐,久居深宮,早就成人精,他又怎會輕易承認。
謝知聿仰了仰下巴,眸色幽深:“哦,是嗎?”
王公公眼珠子骨碌滾,旋即作禮回道:
“太子殿下,您所言奴才真的不知。舒崇光暗害皇後,鐵證如山,奴才需要審訊結果,好給陛下交代,奴才告辭!”
謝知聿擺手:“且慢!”
王公公一怔,腳步頓住。
王公公的反應在謝知聿意料之內,而他身為大乾太子,自小被父皇親自教導,對於內廷的鬥爭,早已駕輕就熟。
最重要的是,謝知聿明白,今日他所求之事並非教訓王公公,而是救出舒崇光和舒窈。
王公公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在宮內掌重權,連謝威都駭他三分,況且他秘密養兵一事,藏得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