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禮(1 / 1)

祈元側身站在馬車旁,目光看著前方的柳樹,目光看起來有些怔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聞柳樹在古代有祛病的寓意,民間有在清明時節插柳辟邪的傳統習俗,人們認為把柳條插於門戶可以驅邪,還可以留住家人健康、留住財氣。

怕是皇帝希望他的耳疾早些好轉才命人種植在這的,隻是看他這模樣並不是很希望這棵樹在這栽著,總覺得是在刻意提醒他耳聰的事情。

不知為何,她眼下卻他的表情有些落寞,明明他看起來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桑風禾張了張嘴,思忱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加快腳步走到他的身邊。

“殿下。”她站在他的身側,聲音輕輕的。

那人仍沒有動作,半晌後,她陡然意識到這人並不能聽到她所說的話,向他的視線內移了一步。

這些日子裡,她總不自覺地認為他其實並無耳疾,日常生活中他其實和常人並無異樣,隻是偶爾會察覺不到他人的到來。

祈元從怔愣中清醒過來,一雙清冷的眼神再次看向了她,那落寞也隨之消散地無影無蹤。

“走吧。”祈元淡淡地看著她,下一瞬目光便掠過了她,轉而望向身旁的馬車。

桑風禾並未應答,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木質的長凳放在馬車前,祈元跨出一隻腳,衣擺內的黑色皂角靴隨著他的動作顯露了出來。

未等她跨出那一步,祈元便已坐到了馬車內,黑色的衣擺垂落在繡有團花的墊子上。

桑風禾輕掀眼皮,抬腿走上了馬車,一襲粉色的衣裙翩翩舞動著。

她坐在馬車一側,視線落到祈元身上,卻見那人早已闔上眼睫,肩膀輕倚在馬車上。

一炷香後,馬車緩緩停下,想來是到了東宮。

桑風禾剛想開口,但隨即便想到他的耳疾,話語淹沒在喉嚨間。

片刻後他仍未睜開眼眸,她屏住呼吸,伸手想拽住他的衣袖。

纖細的手指距他的衣袖隻有一寸的距離,忽的,那人睜開了眼眸,目光直直地盯著她。

桑風禾輕咳了一聲,接而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而用那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咳嗽起來,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不是,他怎麼還盯著我,都在馬車上呆了這麼久了,還不下去?]

桑風禾勾起一抹笑意,朱唇輕啟:“殿下,是時候下去了,莫要讓太子殿下等急了。”

祈元默了默,旋即微微頷首,起身走下了馬車。

桑風禾見狀緩步跟了上去。

這東宮看起來倒是十分繁華,明顯要比他們府中榮華許多。

她微微歎了口氣,小步跟在祈元的身側。

身後的小廝雙手提著賀禮緩緩地跟在他們後麵。

[也不知祈元究竟準備了什麼賀禮,金銀首飾還是綾羅綢緞?]

“四皇子殿下,四皇子夫人,你們終於來了。”剛走了不久,那侯在大廳旁的小廝便笑著迎了過來,聲音裡有些諂媚。

[但若是彆的人他熱情相迎她還能理解,可是祈元算是太子的對家,為何是如此熱情,倒顯得有些刻意了。]

桑風禾緊鎖著眉,暗自打量著這個迎麵而來的小廝。

這小廝倒是與其他小廝沒有什麼不同,纖細的身板以及那略帶刺耳的聲音,都與其他無異。

隻聽身旁的人突然開口道:“小四,將賀禮遞給他吧。”

小四便是剛剛跟在他們身後提著賀禮的小廝。

話音剛落,小四便將手中的賀禮遞了過去,淡聲道:“這是我們殿下為太子殿下準備的賀禮。”

那人接過賀禮,接而輕笑一聲:“不知四皇子殿下送的是何種珍貴物品。”

[原來是在這等著他呢,怪不知道剛才如此諂媚,此地賓客眾多,怕是想要祈元出醜吧。]

桑風禾緊蹙著眉頭,扭頭看向祈元的神色,見他表情不變,旋即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祈元不動聲色地抽出那被拉住的袖子,淡然道:“府中並無什麼貴重物品,還望太子殿下莫要介意。”

桑風禾聞言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就是說自己帶了些綾羅綢緞都比這好,居然直接出言這麼貶低自己,真不像她所認識的祈元。

雖心中這樣想,桑風禾想出口說些什麼也隻能忍著,隻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側。

那小廝聞言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明顯是故意而為之,待會看賀禮這個部分怕是要為難祈元了。

“無妨,四皇子殿下心意到了便可,相信太子殿下是不會介意的。”小廝福了福身,接過賀禮轉身向其他賓客走去。

“走吧。”祈元低頭看了她一眼,繼而道。

桑風禾微微頷首,跟上了他。

[今日的賓客倒是很多,怕是為了巴結太子的吧。]

按理來說娶個小妾隻要親近之人知曉便可,並不需要舉辦如此隆重的宴會,興許是大家都想和太子沾親帶故,顧大部分賓客都來了此地。

桑風禾挑了挑眉,坐到了祈元的身側。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想看他出糗啊,怎麼也沒個表示。]

半晌後,桑風禾扭過去看他,拉了拉他的袖子:“殿下,你為太子殿下準備了何種賀禮,待會兒可是要當場打開的。”

她頓了頓,接著道:“若是不甚好的話現在換還來得及。”

祈元嘴角勾出一絲淺笑,修長有力的雙手拿起身前的茶杯,繼而抿了一口。

[不是,好歹回個話啊?你喝口茶是什麼意思?你之前不想被我拉下水,我現在也不想和你一起丟臉好吧。]

桑風禾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問,她怕她再問下去自己就要炸了。

此時宴會上倒是分外熱鬨,她歎了口氣,將目光轉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陡然,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院外,桑風禾詫異地往他們所望向的地方看去。

隻見太子身著著一襲黑色的常服,儼然不像是一個娶妻的人。

男子娶妾多是身著常服,在宅院中等候。待妾乘坐的小轎從後門抬進來,男子便象征性地引領妾室跨過火盆、馬鞍 ,寓意祛邪保平安,往後日子順遂。

看這樣子的確是要娶桑梓為妾,可她倒不明白為何這太子不娶桑梓為妻,桑啟身後的勢力也不小,雖說比不上那左太尉,但也不至於讓府中的嫡女嫁予他做妾才是。

究竟是因為什麼她的父親會讓桑梓嫁給太子做妾?是因為對桑梓過於寵愛,並不見得真是如此,在原主的記憶中桑啟是一個以利益為主的人,想來是不可能將女兒就這麼無用地嫁了出去,隻是其中的緣由倒是令人心生懷疑。

桑風禾皺了皺眉頭,坐在席上靜靜地看著小院後麵的動靜。

四周的賓客也都望著太子所站的方向,似是想馬上去巴結他,但又礙於時機不對隻得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

一炷香後,“吱呀”一聲響起,小院後麵的門被緩緩打開,緊接著一個紅色的花轎便被抬了進來,沒有大張旗鼓的迎親隊伍,也沒有過多的儀式感,新娘便入了門。

未等她再細看,那花轎便被抬進了一個小院,那小院距主殿相對較近,想來太子對他這個姐姐也是有些在意的,不敢有過多的怠慢。

她收回目光,方才站在小院中的人身著一襲玄色衣袍,緩步走向大廳。

祈君曜剛跨過門檻,那些賓客便迎了上來,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不斷地向他問好:“太子殿下,近日可好?”

祈君曜微微頷首,下一瞬,目光轉而落到了他們二人身上,聲音帶了些笑意:“四弟和弟媳,近日可安好?”

桑風禾怔愣了一瞬,繼而淺笑著應答道:“我與夫君自是安好,太子殿下不必掛懷。”

祈元淡笑著,接過她的話繼續道:“太子殿下不必擔心,我與禾兒一切都好。”

[這人,出了事就知道拿自己擋槍,也不見得前幾日如此稱呼過她,現下知道演了。]

桑風禾被他的話驚了一下,目光落到他那平淡的麵龐上,片刻後神色從容地看向祈君曜。

祈君曜笑了笑,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如此便好。”

桑風禾微微揚起唇角,白皙的肌膚在朱唇的襯托下更加豔麗,一雙杏眼晦澀不明。

祈元站在她身旁,二人離得極近,黑色與粉色不斷交織著。

桑風禾扭頭看向祈元,繼而輕笑一聲:“殿下,就坐吧。”

“嗯。”祈元微微頷首,快她一步走到了前麵,旋即撩起裙擺緩緩坐下。

桑風禾坐在他身側,目光落到那被人包圍著的太子身上。

這太子身上有很多謎題,其中她最想知道的便是災區的事情到底與他是否有關係,政府的救援為何如此拖延,是不是他在從中作梗,還是另有其人。

[這太子雖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她卻感覺這人內心並不純良,就在方才還想讓祈元出糗,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要我說他們倆其實也挺像的,都喜歡做表麵功夫,實則內心都是黑的。]

她歎了口氣,眼神不自覺地掠過二人,眼神裡帶了些許不明的色彩。

忽的,站在太子身旁的小廝便將所有賀禮抬進了殿中,手上拿著一張紙,想來上麵寫的應是賀禮的物品。

[來了來了,重頭戲要來了,他們的目的果然是想讓祈元出糗,隻是他們怎麼做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她轉頭看向祈元,隻見那人也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碰撞著。

她擠了擠眉,努力向他傳遞消息,但他仍不為所動。

她頓時有些奇怪,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她這麼明顯的暗示他都看不出來,這不合理啊,莫非是她故意不想理她,所以光看著她在那表演。]

思及此,她頓時冷哼一聲,也不再理他,他既自己能處理,那她也犯不上熱臉貼冷屁股,隻要彆讓她丟臉就行。

“劉尚書送熙綺珠寶一盒,千年人參一箱,綾羅綢緞一箱。”那小廝高聲喊道,似是怕人聽不見似的。

她呼吸一窒,心裡頓時涼了半節。

[人家送賀禮都是一箱一箱送,他倒好,就帶了個小盒子,我倒是要看看到時候他要如何扭轉局麵。]

那嘹亮的身音再次響起:“王禦史送精美瓷器一箱,王啟字畫三幅。”

聽聞那王啟的話很是出名,這賀禮明顯是下了功夫,他巴結太子的心不要太明顯。

“四皇子殿下送……”那嘹亮的聲音頓住,不禁令人頻頻側目。

桑風禾緊蹙著眉頭,心中不免有些氣憤,這小廝的行為明顯就是故意讓彆人注意到祈元,真是生怕彆人看不出來。

又或許他根本不想遮掩,隻想讓那些人識時務,警告他們莫要與祈元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