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無實(1 / 1)

春桃被他的話噎住了,表情有些僵硬,隨即又道:“即便殿下如今並不喜愛夫人,那日後呢?日後殿下當是會喜歡夫人的。總管怎麼能確保日後會發生何種事?”

總管似是未曾想到一個小小的婢女也敢對她這樣說話,當即臉色便沉了下來,怒斥道:“你一個婢女竟敢對我這樣說話,當我是誰?一個奴仆?”

“你也在這府中生活了好些年了,有的規矩你若是不清楚,那便讓我來好好管教管教你。”

春桃現下才發覺自己方才有些口無遮攔了,竟敢對總管這樣說話,頓時心頭一緊,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怯懦道:“並未,奴婢隻是一時有些心急,怕夫人傷口更加嚴重,還請總管體諒。”

“實話給你說罷,我這裡有金瘡藥。”總管麵上顯出一副猙獰的笑容,隨即從袖子中掏出金瘡藥,右手拿著金瘡藥在她眼前搖了搖,眼中滿是戲謔。

“夫人那邊怕是要等急了,還請總管行行好,通融通融。”春桃望向他手中的金瘡藥,嘴角劃出一抹討好的笑意,語氣中帶了些奉承的意思。

“這可不行,還是等夫人真的被殿下認可了再說,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總管輕笑了一聲,接著將金瘡藥收回了袖子中。

“真的有急用,總管你行行好。”春桃向前湊近了幾步,伸手抓住他的袖口。

總管聞言冷笑一聲,將她的手拂開後轉身走進屋中,沒再給她一個眼神。

她心中驟然一痛,娘親在她約莫十歲的時候被父親活活打死,告上官府最後不了了之,父親在她11歲時便將她賣到了府中。

夫人的傷讓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娘親,雖說不清楚夫人到底為何受傷,但她是這個府上對她頂好的人。

春桃看向那赤紅色的門欲言又止,半晌後還是轉身離開。

桑風禾坐在圈椅上,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落到前麵的銅鏡上。

這祈元可真狠,脖子沒過一會兒就青紫了,現下摸著還有些刺疼的感覺。

她正沉思著,一陣腳步聲便傳到她的耳旁,她抬眸望去,春桃麵色憂慮地朝她走來,心情看起來不甚良好。

桑風禾站起身,向春桃過來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絲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地飄動。

“如何?可有金瘡藥?”

春桃搖了搖頭,低著頭輕聲說道:“並未拿到。”

桑風禾蹙了蹙眉,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色彩,接而詫異道:“怎麼,發生了何事?”

春桃聞言向四周看了看,繼而囁嚅道:“總管不願將金瘡藥給夫人,說……”

話說到一半春桃突然頓住,似是想起那總管的話有多麼難聽,抬眸緊張地望向桑風禾。

那人的聲音突然間頓住,接而桑風禾的目光落到春桃身上,眉毛微挑,語氣淡淡道:“怎麼?他說了什麼?”

“說……說夫人您的名分是有名無實,等您被殿下認可了再說。”春桃說話間頓了頓,話畢後緊張地看向桑風禾的臉色。

桑風禾輕笑一聲,接而伸出手摸了摸那受傷的脖頸,眼底閃過一絲暗沉:“他說的倒是不錯,我這身份的確有名無實。”

甚至差點被祈元殺死,她如是想著。

春桃向前一步,輕聲道:“夫人,您不要這樣想,殿下之後定會心悅您的。”

桑風禾聞言輕笑一聲,旋即轉移話題道:“春桃,我現下可有能支出的錢財。”

若是她現下有銀兩方可自己製藥,便不用去尋求他人幫助了。

春桃淺笑著走到梳妝台旁邊的燜戶櫥前,右手拉住拉環緩緩拉開,取出一個繡有花紋的黃色錢袋。

“每月有無兩銀子,夫人今日出去想買些什麼?”春桃笑著走到她麵前,將錢袋遞到她的手上後緩緩說道。

“還未想好,屆時再看罷。”桑風禾淡淡一笑,將手中的錢袋收了起來。

春桃微微頷首,不再多問。

黃昏時的集市甚是熱鬨,小販們多是搭個棚子,下方置著桌案,桌案上擺著各式各樣稀奇的小物件。

桑風禾頭頂戴著幃帽,麵前被薄紗籠罩著,遮住了那青紫的痕跡。

她時不時望向周遭的攤位,放有些失落,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到遠處的攤位上,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身旁的春桃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但看了許久,並未發現胭脂、簪子那些女子多受喜愛的物件。

“夫人,你看上了哪個玩意兒?”春桃湊近她耳邊問道。

“去中藥攤上看看。”桑風禾微微頷首,朝著那攤位走去。

她本想自己一人出府,但奈何門口看守的侍衛並不應允,便帶上了春桃。

平常世家貴女出府時身旁定有一兩個奴婢跟隨,莫不是祈元害怕她一人出府丟了他的麵子,想來便是這樣,畢竟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溫潤爾雅的形象,若是在她身上失了顏麵怕是不好。

桑風禾走到那中藥攤位前站定,熟悉的藥香味撲麵而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仿佛回到了她之前泡在醫院裡的日子。

她莞爾一笑,俯身去尋她要的藥材。還未等她細細看去,那攤主見狀便趕了過來。

“姑娘想治何種病,老夫給您抓好。”身著一襲灰色布衣的老頭舒眉淺笑著。

“不必,我來抓便好。”她笑著婉拒,繼而接過攤主遞來的抓藥牌。

血蠍30克,乳香4.5克,沒藥4.5克,紅花4.5克,麝香0.36克,冰片0.36克,朱砂3.6克,兒茶7.2克。

那小販見她遊刃有餘的模樣便上前走幾步看向她抓的藥材,眼裡劃過一抹賞識,欣然道:“姑娘抓的藥方可是有散瘀消腫,定痛止血的功效?”

桑風禾聞言抬眸看去,見他目光落到她挑選的藥材上,便輕聲說道:“的確是用來散瘀消腫的,跌打損傷,燒傷燙傷都可外敷。”

那小販爽朗地笑了幾聲,接過她手中的藥材用紙包住,緩緩說道:“未曾想到姑娘對中藥如此了解,前方不遠處是我的店鋪,時常會有些忙碌,不知今後可有意去我那店鋪?”

桑風禾嘴角微微上揚,微微頷首道:“若是有機會定會去您的店鋪裡幫忙。”

那小販將那包好的中藥遞給她,轉身便接著忙著打理藥材。

“夫人,這藥當真可以治好您脖子上的傷?可否讓郎中幫您拿個金瘡藥?”春桃眉頭微蹙,那模樣似是有些不大相信她挑出來的藥材可以治她的病。

桑風禾聞言笑眸彎彎,一雙杏眼顯得更加明亮:“安心,不出兩天便可恢複如初。”

春桃如今也不過13歲的年齡,但勝在府中吃食還算不錯,顯得不是那麼嬌小,隻是在有些事情上似乎缺乏了些認知。

話音剛落,春桃微微有些怔愣,一雙眸子瞪大了看向她,眼中是有些不可置信,驚訝道:“不出兩日便可?那金瘡藥用完最快也需五日才能完好,夫人,您甚是厲害,居然知曉如此有效的藥方。”

桑風禾嘴角再次情不自禁彎起,滿含笑意道:“如若你之後身子有什麼不適便可告訴我,我便可以幫你配些中藥。”

春桃的目光落到她那充滿笑意的臉上,接而也笑了起來,臉上在她笑容浮現後便顯出一個小小的酒窩,欣然頷首道:“奴婢多謝夫人體恤。”

太陽慢慢地落了下來,金黃的光照在那些擺著貨物的小攤上,顯現出一幅愜意的景象。

二人走了片刻,路過了一家食肆,桑風禾腳步陡然頓住,轉頭看向身旁的春桃,將袖中的錢袋取出遞了過去,接而輕聲喚她:“春桃。可否到東市幫我買個燒雞,我先在這食肆休息片刻。”

春桃聽到有人喚她時便停了下來,細細聽她的吩咐,雙手接過遞向她的錢袋,頷首道:“那夫人您先在此地停留片刻,奴婢不久便會返回。”

桑風禾聞言點頭應允,片刻後待她身影消失便轉身走進了食肆。

這琳琅齋是這數一數二的好食肆,不僅吃食好,也有一個說書人在屋內繪聲繪色地講些人們多談論的話題。這房梁前掛著一個鑲金的牌匾,房簷、門頭,窗戶多帶著精美的雕花。

這個世界的約束並不是十分嚴謹,政史在民間都是被允許討論的,因而多數說書人會根據自己的見解講述那些官員所辦的事物,以及他認為那官員的解決方法是否合乎情理。

還未等她走近,那屋內飄香的氣息與賓客談論的聲音便已傳入她的耳中。

桑風禾緩緩走了進去,這裡果然如傳聞一般熱鬨,幾乎座無虛席。她眼眸四處尋著能落座的地方,下一瞬,目光便落到了靠近裡處的空位。

她繞過那些端著菜水的小廝,徑直向那個空位走去,落座還沒幾分鐘,那說書人便開始有模有樣地講起了當今的太子。

“現下豫州那個地方災情嚴重,糧食極為短缺,百姓民不聊生,大批流民流離失所,甚至於餓死於家中,實在是慘啊!不過眼下朝廷已知曉此事,派出了太子前去賑災,不久後應該便可聽到他們對太子的稱讚,實為百姓的大幸。”

那說書人說著表情不停地變幻著,右手在空中比劃著什麼,拿著扇子的左手手也不斷搖著,似是一刻也不能停歇。

桑風禾眼眸微闔,不知在想些什麼,接而向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男子詢問道:“公子,你可知這旱災是何時開始的?為何在眼下這麼嚴重時皇上那才知曉?”

那男子先是一愣,接而蹙著眉,似是在思考著什麼,旋即微微搖頭:“這旱災已發生了三個月了,也不知為何朝廷現在才知曉。”

桑風禾聞言緊蹙,在她看來這其中定有人阻撓,想讓這旱災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