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1 / 1)

“這太子殿下準備何時前去賑災?”桑風禾思忱良久後繼續問道。

那男子輕輕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眼睛觀望四周見無人看向他們,旋即便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什麼時辰倒是不知道,但這坊間傳聞是現如今的太子用藥毒聾了之前的那個廢太子祈元,按我說現下這個太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做的每件利民的事我都懷疑其中有鬼。”

桑風禾驀地聽到這樣的言語還有些怔愣,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些什麼,接而詫異道:“之前那個廢太子的耳疾對外不是對這緣由並未說些什麼,為何你們會如此認為?”

那人舉起麵前的舉杯一飲而儘,旋即一聲喟歎聲傳來,他咂舌道:“不是也有人說那前太子失聰是老天爺的旨意,就看人們怎麼信了,我倒是更傾向於前者,不知為何總感覺現下的太子給人一種虛偽的感覺。”

說完那人似乎酒醒了一般,歎了口氣,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神色有些緊張,低聲道:“今日和你說的話隻是我心中的猜測,你切不可四處傳播。”

桑風禾聞言微微頷首,一副了然的樣子,旋即舒眉淺笑道:“公子安心,我定不會向外說的。”

那男子頓了頓,目光落到那身著青綠色衣袍的說書人上,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麼,重重地歎了口氣。

桑風禾見那人扭了過去,也問不出什麼情報,便站起身來緩緩走出了食肆。

她在食肆中呆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屋外的天色更加暗沉,時不時刮來寒冷的秋風,衣衫單薄的人們都縮著脖子在集市上走動著。

剛出來屋外便見春桃手裡提著用紙袋包裹的燒雞跑了過來,在她身前站定後大口地喘著氣。

“夫人,如今天色不早,咋們該回府了,不然殿下該責怪了。”待春桃緩過來後,她仰頭看向那略帶昏暗的天空,緩聲道。

“嗯,回去吧。”桑風禾微微頷首,順著人流朝著府邸的方向走去。

赤紅色的門前站著兩個身著窄袖服裝的侍衛,那侍衛腰間配著長刀,麵容冷冽,一副冰冷嚴肅的模樣。

桑風禾朝那侍衛微微頷首,接而提著裙擺走進府邸。府裡一片靜謐,她穿過假山一路向自己的屋子走去,春桃雙手提著東西緊跟在她的身後,不時像四周看去。

今日回來的確實有些遲了,以往下屬們在酉時便都回到了府中,而現下已是黃昏了,著實是有些晚了。

未等她走到屋中,一襲黑色的身影便出現在她的眼前。那人站在亭子下,肩膀靠在雕有花瓣的柱子上,下頜線愈發清晰,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他的麵容更加白皙。

[現下湊到他的麵前定然會被他訓斥一頓,要不就是還惦記著她的小命,傻子才和他打招呼。]

她腳步輕輕地,剛準備從他身後繞過去,突然,那黑色身影轉了過來,目光直直地落到她的身上,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桑風禾心理咯噔了一下,轉身麵對著他,微微福了福身子,輕聲道:“殿下。”

自今早祈元掐她脖子之後,她便以殿下喚他。在她看來,就算是二人相敬如賓也不至於關係如此惡劣,他既對她連基本的尊重也沒有,那她便也不必維持這種麵子上的關係。

祈元朝她所在的方向邁了幾步,臉上帶著些許的冰冷。

那黑色的身影愈來愈近,動作間能聞到他那身上特有的雪鬆的氣息,她心中心中忽地一揪,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眼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的眼睫微顫,靜候著他的批判。

那雪鬆的味道更加濃烈,那襲黑色的身影距她僅有五寸,下一瞬,那身影便掠過她向後走去,頗有些逗弄她的意思。

她提著心緩緩鬆了下來,臉色平淡地繼續向前走去。

春桃見狀在身側默默地看著她的神色,話語中有些猶豫:“夫人,殿下他……”

桑風禾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麼,接而看向她緩緩道:“無事,我並未在意他的態度。”

春桃欲言又止,思緒片刻後還是決定閉嘴不言。

宮燈在高高掛著,桑風禾順著小徑走到屋中,房中並未點燈,因最近賑災的原因,每個宮中都需縮減開支,人不在,自然就不需要點燈。

春桃向前幾步,將買回的東西放到桌上,接而在燭台上點上火。一瞬間,屋子裡亮堂了許多,火紅的燈光照在桑風禾的臉上,為她增添了幾分豔麗。

“春桃,將那藥粉熬成糊狀,切記不要太乾。”桑風禾將桌案上的中藥包遞給她,吩咐道。

“是,夫人。”春桃福了福身,將那藥包接過,轉身快走了出去。

桑風禾歎了口氣,走到梳妝台前坐下,眼睛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思緒紛亂。

現下她來到這府中已經有好些時日了,那白夫人對她頗有些改觀,這算是她來到這的唯一的幸事,但祈元對她的態度倒是十分惡劣,甚至於殺人滅口。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何能引起他的殺心,眼下暫時也隻能稍微躲著些他。

他對她像是眼裡容不下沙子,帶了些莫名的厭惡,但是儘管他對她如敵人一般,她也必須想辦法治療他的耳疾,隻有如此她才能回去。

其實在原來的世界中,她並無什麼牽掛的東西,她自小便在孤兒院長大,之後跟著位老先生學習重要知識,幾年後便進入了中醫院。

儘管她對之前的生活沒有過多的留戀,但隻有在之前那熟悉的環境下她才能感到放鬆。

她的眼神怔愣著,心中滿是酸澀,紅燭在眼前不斷燃燒著,融化了的燭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下方的托盤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春桃右手端著一個青釉仰蓮紋瓷碗走了過來,那碗中盛著一團灰色的粘稠物,散發出一種刺鼻的氣味。

春桃向前幾步將碗放在雕有蘭花紋的桌案上,輕聲喚她:“夫人,藥熬好了,您快些敷上吧。”

桑風禾從思緒中恢複回來,接而淺笑著站起身,在那桌案旁落座。

“好,今日多謝春桃的幫助了。”桑風禾朝她微微頷首,旋即目光落到那個盛著中藥的小碗上。

“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春桃聞言微微低頭,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桑風禾將那小碗拿在手中,舉了片刻後蹙眉道:“春桃,將手帕拿來。”

“是,夫人。”春桃福了福身,將放在梳妝台上的粉色手帕拿起,遞到了她的手上。

她將那濃稠的中藥厚薄適中地攤在手帕上,對準傷患處將那帶有中藥的帕子敷上,將帕子用固定住。

春桃站在她的身側默默地看著她,眼裡浮現出一抹崇拜的色彩來。

她輕笑一聲,語氣溫柔道:“可想學中醫?”

春桃聞言先是一愣,旋即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欣喜道:“真的可以嗎?多謝夫人。”

桑風禾聞言笑了笑,目光落到她那充滿笑意的臉上,笑道:“嗯,明日便教你基礎知識。”

“多謝夫人。”春桃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周圍籠罩著愉悅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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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磚黑瓦的屋舍在眼前整齊地排列著,街道上空無一人。越往裡走房屋更加破爛低矮,甚至房簷上還長了些稀疏的雜草,破爛不堪。

屋子前方站著一個年輕俊逸的男子,那人身著一襲墨色的衣袍,腰間掛著一枚龍紋祥雲佩,他眼神冷淡地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殿下,都按您的要求辦好了。”侍衛從一間矮小破舊的房子裡走了出來,湊到太子耳邊低聲說道。

太子微微頷首,眼裡閃過一絲暗色,接而目光落到那一片荒蕪的土地上,眼睛微眯。

一個約莫50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過來,步伐有些緩慢,肥胖的肚子在走路時不停地晃動著,朝著太子的方向走去。

他臉上揚起一抹奉承的笑意,眼角皺紋顯得格外明顯,他向前幾步彎腰拱了拱手,語氣諂媚道:“太子殿下,該做的在下已經做好了,保證不會像任何人透露半個字。”

祈君曜眼眸微闔,眼睫微微顫動,並未回話。

那人維持著拱手的姿勢,片刻後,祈君曜睜開眼眸,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旋即淡淡道:“嗯,下去吧。”

那人得了命令,立即轉身退了下去,仿佛身後有什麼吃人的虎豹似的。

“殿下,現在糧食均已發放下去,接下來該怎麼做?”祈君曜身旁的侍衛繼續道。

“接下來等著最終的結果便可。”他漆黑的眸子如同黝黑的深潭一般,冷得可怕。

屋簷上的瓦片破舊不堪,一個臉色蠟黃、麵目黧黑的老婦女伸出那乾裂粗糙的手接過那侍衛遞過來的麵粉,眼裡滿含笑意,感激道:“多謝太子殿下救濟,若非是太子殿下,我們這些老百姓怕是已經活不下去了。”

那侍衛微微頷首,沉聲道:“隻要記住太子殿下的好便可。”

那老婦人笑了笑,聲音粗糙而沙啞:“定會記得太子殿下今日的扶持。”

他轉身走了出去,並未在多說些什麼。

“這是太子殿下給的嗎?”一個身材纖細、麵色蒼白的小男孩走了出來,接而抱住了那老婦人的腿,輕聲問道。

“是啊,多虧了太子殿下,要不咋們一家之後的生活怕是很難保證。”老婦人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隻可惜,要是這救濟來得再早些便好了,如此你的母親也不會餓死了。”老婦人搖了搖頭,眼底帶著一絲悲傷。

小男孩低垂著眉眼,眼裡滿含淚水,望向他身前拿著麵粉的老婦人:“為何會出現旱災,我的母親都是因為旱災被餓死了。”

老婦人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唏噓道:“天災無情啊,不過眼下咋們有了食物,便不會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