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誇,不錯(1 / 1)

管家將他們完成的裴明辭吩咐的布局給裴明辭一一展示。

他難得也略有些緊張,邊給裴明辭展示邊觀察她的神色。

奈何裴明辭全程目光平靜,看不出想法。

待全部查看完畢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周圍眾人見狀,這才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雖說裴明辭平日裡嘴上總是說著信任他們,可他們心裡都清楚得很,裴明辭極為嚴苛。

他們直覺隻是犯下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錯,裴明辭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必然會對他們加以嚴厲懲處。

就裴明辭乾的事情,樁樁件件都讓人膽寒,他們犯在裴明辭手裡,肯定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所以在完成她的吩咐時,皆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隻是聽聞,當初夫人剛被擄掠到寨中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淒慘,可如今再看麵前的夫人,這張平靜得近乎冷酷的麵容,讓人望而生畏,實在難以想象,夫人會有那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肯定是裝的。

不過,說實在的,還真想瞧瞧夫人當初那副偽裝的模樣,但這份好奇也隻能深埋心底,夫人的威名在外,稍有不慎,可沒好果子吃。

管家緊張卻並非懼怕裴明辭的懲處,他向來做事儘善儘美,容不得半分差池,這是他多年來所堅守的準則,亦是他的驕傲所在。

裴明辭漸次取代他成為主心骨,對此,管家心中雖有波瀾,卻也心服口服。

畢竟裴明辭之能,遠非他所能及,這是不爭之實。

但他亦有自己的堅持,他難以忍受因自身失誤而遭受裴明辭的奚落嘲諷。

於他而言,出錯本就是不可饒恕之事,若因此被裴明辭輕視,那更是他無法接受的。

但如今眾人雖以她為主心骨,對她唯命是從,但那是建立在她與山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

他能窺探到她的野心,畢竟以她的才智不圖謀什麼,他反而意外,但若是她所圖謀的位置變了,他相信文景堂眾人是不會聽從的。

堂內,眾人圍坐在那張陳舊的木桌旁,眼睛緊緊盯著桌上攤開的地圖,上麵用朱筆圈出了幾處關鍵地點,旁邊還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批注。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嚴肅且專注的神情。

此次官府的圍剿絕非兒戲,稍有差池,便是滿盤皆輸。

也是他們棋局中最重要的一環。

他們都絞儘腦汁,細細斟酌著每一個細節,力求將應對之策準備得萬無一失。

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

是宿遠封。

他步伐帶著些許急切,已不見前幾日那搖搖欲墜,虛弱無力的模樣,此刻臉色雖仍透著些許蒼白,但眼眸中閃爍著細微的光亮,像是被注入了一絲生氣。

他的身影一出現,原本喧鬨的文景堂瞬間安靜了下來,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他。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宿遠封有些不自在,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強裝鎮定,邁著略顯僵硬的步伐走進屋內。

“我身為大當家,這山寨如今麵臨如此危險,我怎能置身事外,也想儘一份力,不能讓大家獨自承擔這些危險。”

話語落下,堂內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文景堂眾人相互對視一眼,就大當家這幾天的表現,能有什麼高見,怕不是是來添亂的。

如今時局緊張,明日官府就到,他們現下真沒什麼心思來哄他了。

他們紛紛看向了裴明辭。

宿遠封也有些緊張的看著裴明辭。

一寨大當家的要參與,卻需征求裴明辭的同意,而其他人對此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宿遠封深知裴明辭是個利益至上的人。

要是能給她帶來足夠的價值,或許就能暫且逃過一劫,多爭取幾天苟延殘喘的日子。

如今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在那些娃娃上,仿佛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所以,他需要在大反派麵前展現出足夠的價值,隻有這樣,他才有那麼一絲生機,才能躲開那隨時可能降臨的殺身之禍。

裴明辭坐在堂內的主位上,將宿遠封的小動作和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

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這人的心思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比8歲的稚童還不能掩飾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她輕輕招手。

宿遠封見狀,心中一喜,快步走到裴明辭身旁坐下。

裴明辭神色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朝宿遠封伸出了手,動作自然又隨意,仿佛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舉動。

可這簡單的動作,卻讓宿遠封瞬間紅了臉,眼神慌亂地左顧右盼。

這麼多人還在呢。

反派這是什麼惡趣味?

猶豫再三,宿遠封終究咬著下唇,慢慢把臉朝著裴明辭的手靠了過去,動作輕緩又帶著青澀少年獨有的笨拙。

裴明辭看著他這扭扭捏捏的動作,輕笑勾唇。“手。”

明白錯了意思,宿遠封的臉 “唰” 地一下紅透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趕忙把手遞向裴明辭,眼神閃躲,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神色。

裴明辭倒是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握住了宿遠封遞過來的手,開始擺弄起他的手來,像是在把玩一件小物件。

裴明辭眼皮也沒有抬一下,淡淡吩咐“你們給他講一講目前的局勢。”

其他人立時收回目光。

之前大當家和夫人鬨得那般劍拔弩張。

即使後來合作,可他們心裡都明鏡似的,是大當家身上那隱秘的身世於夫人的大業有用處,但夫人肯定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當時王家村屠殺還那般作弄大當家。

可沒想到如今二人竟是這副柔情蜜意的模樣,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小夫妻之間的把戲他們算是徹底不懂了。

他們紛紛開口,開始給宿遠封講解當下的局勢,說的也很簡潔。

也儘量說的簡單,邊說還邊觀察著宿遠封的神情,防止他聽不懂。

“此次官府前來圍剿,咱們占著這易守難攻的山林地勢,事先在山林各處要道、他們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重重陷阱。”

“他們忙於應對這些陷阱之時,遊擊小隊便可出擊,打完就撤,絕不戀戰,也安排了眾多擅長射箭的兄弟,隱藏在高處和暗處。待官府的人進入射程,便萬箭齊發,給他們來個下馬威。箭頭上還塗了毒藥,隻要射中,即便不即刻致命,也會讓他們戰鬥力大減……”

宿遠封努力集中注意力去聆聽,可思緒卻不由自主地想著剛才的尷尬,此時把玩自己的手的那雙手燙的讓他心慌。

他不禁覺得,自己怎麼有點兒像是出賣色相呢。

平心而論,他的皮囊是真的不錯,他在高中也是校草級彆的。

反派不是看上他的相貌了吧?想到反派經常對他動手動腳的……

完了……

他頓時陷入絕望之中,被這麼一個殘忍陰晴不定的大反派看上,他覺得還不如直接給自己一刀來得痛快。

當然他也就是想一想,能活還是要活的。

他倒也沒這麼剛烈。

不過想到反派對他的精神折磨,……這也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吧。

而且反派動作這麼隨意,像是在逗弄一個……寵物。

他倒也不是覺得羞辱,現在生死麵前他看淡了一切。

現在反派對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但猜不透啊,猜不透,這大反派能讓他看明白心思才怪呢。

他還是趕緊展現自己的價值保住小命為妙。

宿遠封趕緊回神仔細的消化他們說的,他沒想到自然竟然聽懂了,他不禁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才智的。

宿遠封不自覺的挺直腰板。

裴明辭就坐在一旁,將他臉上跟我說那瞬息萬變的小表情儘收眼底。

她對人的細微動作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洞察力,總能精準地看透任何人心思。

宿遠封卻打破了她的常規認知,他實在是太過容易被看透了。她甚至無需花費過多心力去仔細觀察分析,僅僅是漫不經心地掃上一眼,便能將他心裡的念頭看得清清楚楚。

這人以前到底生活在怎樣單純的環境裡,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一點心眼兒都藏不住,這小表情豐富得都快能趕上戲台上的角兒了。

即便有時候他努力地想要遮掩自己的情緒,可那笨拙的動作,那些不經意間流露的微小表情以及細微動作,卻依舊輕易就能讓她一眼看透。

宿遠封不知道自己被反派看了個徹底,待他們都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

“既然前期準備已經完成,那我便說一下真正對陣之時吧,到了真正對陣之時,趙虎帶領一隊精壯的兄弟作為先鋒從正麵迎擊官兵,手持長刀利刃迅速衝向敵陣,撕開防線後立刻回撤,孫陽騎射功夫了得,率領弓箭手從側翼包抄,提前隱藏在山林兩……”

他仔細研讀了原著並偷偷借鑒了一些書裡麵管家提出的想法。

當時裴明辭對管家的某些觀點頗為稱讚,並且也采納了其中一部分。

他如果能說出來,說不定也能得到裴明辭的青睞。

自己的價值在裴明辭那裡上升,也許他能博得一線生機。

他眼巴巴看向裴明辭,他沒發現自己這副模樣莫名有點兒像取了好成績,迫不及待的渴望認可誇獎。

文景堂眾人都很熟悉大當家排兵布陣的風格,並不是他剛才所說。

而且他這些布局竟然與……管家的思維邏輯如此相像。

難不成是管家私下偷偷告訴他的,想讓他今天出個風頭?

但漏洞太明顯了,好歹轉換一下風格啊。

管家一向磊落會做這種事嗎,可若不是管家又何解呢。

文景堂眾人陷入沉思。

裴明辭眼眸半掩在垂下的睫羽之下,眼底漸漸變得銳利。

抬眸,看到了宿遠封那副求誇的神情。

裴明辭道“不錯。”

她又將目光轉向管家“楊先生覺得如何呢?”

管家捋了捋衣袖,點頭應和,“確實不錯,與我的想法竟有許多不謀而合之處”

他看向宿遠封“大當家,您不妨繼續說說。”

今日大當家的表現有些一反常態,但大當家願意為山寨的事情出謀劃策,他心裡到底還是覺得欣慰的,也不算無藥可救。

隻……

這大當家以前對排兵布陣比較擅長,雖然是由他來教,但是大當家自有一套想法,行事邏輯與他的都不儘相同。

如今所說卻與他的思路大差不差,他是有幾分疑惑的。

聽到裴明辭誇他了,宿遠封鬆一口大大的氣,畢竟反派素來嚴苛,能被他誇不錯,那便是真的看上了。

他應該躲過這一劫了吧。

“我也就隻有這些想法了,實在是絞儘腦汁才想出這些,剩下的,就由諸位繼續商議吧。”宿遠封隻背了這個,剩下的書中也沒詳細記載,而且多說多錯,說太多,萬一出什麼差錯,說錯一點就廢了。

但宿遠封也沒打算走,萬一他們要是有需要他衝鋒陷陣的地方,他也可以及時用身體虛弱為借口來推辭。

但不知為何,他聽了個全程,居然沒有一個人提到要讓他出去應敵,連反派都沒說。

看來他的點子起了很大的作用,反派暫時放他一馬。

哎,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剩下的圍剿之事跟他就沒關係了,他就好好的待在山寨裡就行。

有終極大反派坐鎮,肯定輸不了。

此事完美解決,宿遠封如此單純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