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幼稚(1 / 1)

天剛露出一絲曙光,魚肚白的晨曦灑在息縣,映出一片觸目驚心的慘狀。

曾雕梁畫棟的裴府,此時已化為焦黑的廢墟。

昨夜震天動地的動靜早驚動了街坊鄰裡,但熊熊大火焚了半邊天,混亂的喊殺聲嚇得百姓們俱緊閉門窗。

直到天色漸亮,百姓們才戰戰兢兢出門。

但昨夜即使關著門窗,也有人聽到街上裴大人悲切的呼喊聲“不孝女!喪心病狂!你竟然妄圖殺害我,可憐我的夫人,要不是夫人拚死相救,我這條命今日便要交代在那不孝女手裡了。”

裴大人聲音顫抖,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與虛弱“我平日裡對你百般疼愛,你怎能如此狠心!從此以後,我裴家與裴明辭再無半分關係,權當沒養過這麼個孽障!”

平日冷清的息縣衙門門口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

昨夜許多官宦府邸都未能幸免於難,俱被那夥凶殘的山匪肆意燒殺搶掠。

那些平日裡威風八麵的大人們,此刻隻能帶著自己的家人,在衙門門口哭訴著自己的悲慘遭遇。

裴家的人同樣滿臉悲戚地擠在人群中。

昨天夜裡,官府的差人們也曾前往救援,但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晚了。

這場變故猶如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整個息縣掀起驚濤駭浪。

街頭巷尾,人們像炸開了鍋一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談論著這樁慘絕人寰的事件。

茶館裡,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還在微微顫動,倒映出他那神色凝重的麵容。“裴家的事鬨得沸沸揚揚,現在整個縣城都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在說這裴明辭是不是被什麼邪祟附身了,才會做出這等天理難容的惡行。”

他的話語引起了一陣唏噓聲。

有人神秘兮兮地說道“據裴大人府裡的大夫透露,花夫人為了保護裴大人,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毅然替他擋下了那致命的一刀,那場麵,真是驚心動魄啊!據說花夫人身上的刀傷距離心臟僅僅隻有幾寸,當時情況萬分危急,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眾人情緒瞬間被調動起來,焦急地追問“那最終怎麼樣了?花夫人沒事兒吧?”

“幸虧裴家還有另一處宅子,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眾人趕忙將受傷昏迷的花夫人抬到那裡安置救治,否則,花夫人這條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如今想想,這花夫人也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在這等危急關頭,還能舍己為人,隻是可惜了,攤上這麼個喪心病狂的繼女。”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滿臉悲戚與憤怒,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戳著地麵“弑父弑母!天理難容!這般忤逆之事,縱觀古今,哪裡曾聽聞過?!”

大家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與恐懼,聲音也因情緒的激動而變得尖銳起來。

息縣百姓初次聽聞王家村之事是有幾分懷疑的,畢竟裴明辭端莊才女的名聲最初也是他們口口相傳的。

但當那殘忍的殺戮毫無預兆地降臨,息縣百姓親眼目睹,他們心中最後那一絲懷疑也被徹底粉碎。

“我家那口子昨晚回來,臉色煞白,說看到裴家的慘狀,嚇得夠嗆。這裴明辭以前還經常在咱們麵前露麵,一副和善的樣子,誰能想到她骨子裡竟是這麼個惡魔!”

“真是瘋了瘋了!這樣的人就該千刀萬剮,以儆效尤,否則日後這息縣還不知要被攪出多少禍事來!”

隨著息縣百姓的口口相傳裴明辭那令人膽寒的惡名迅速蔓延至每一個角落,所到之處皆是人們驚恐與唾棄,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最駭人的談資。

——

萬沛省官府內,一位身著錦袍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腰間束著一條同色的絲絛,佩玉懸垂,他麵龐如精雕細琢的玉,劍眉斜插入鬢,身姿挺拔如蒼鬆翠柏,也如竹般清雅柔韌。

他聽到 “裴家” 這兩個字時,眉頭不由皺起“又是裴家?他們家又怎麼了?”

下屬趕忙上前一步“大人,聽說那裴明辭得知自己被裴家除名後,突然發瘋,火燒搶掠了諸多官宦府邸。其中,裴府的損毀最為慘重,如今已然是一片廢墟,那火勢之大,到現在空氣中還彌漫著濃濃的焦糊味兒呢。”

“聽聞她癲狂至極,甚至妄圖弑父,所幸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被她的繼母舍身阻攔,隻是這繼母也因此身受重傷,如今已是性命垂危,生死未卜。”

官府內還坐著三名男子,其中一位身著華麗富貴服飾的男子,身形肥胖,大腹便便,聽聞此言,氣得渾身直哆嗦“這女子實在是太過狠毒了!做出這般天理難容的惡行,真不知道裴家平日裡是怎麼教導她的,竟然養出了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簡直丟儘了咱們這些名門世家的臉!”

一位滿臉橫肉的男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跟著叫嚷起來“她還攛掇我女兒逃婚,這讓我女兒以後還怎麼見人啊!我這口惡氣若是不出,不將她千刀萬剮,簡直枉為人父!我定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較為儒雅之人道“哼,她如今做出這種殺父弑母的惡行,我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依我看,她這人就是天生的壞種,是那克親克友的天煞孤星,留著也是個禍害!”

坐在上位的男子不動聲色地瞥了他們一眼,心中冷笑。

這幾個人的女兒都被裴明辭攛掇著逃了婚,心中憤怒,說要助衙門一臂之力。

可若要嫁的是個如意郎君,誰會逃呢。

誰不知道他們要女兒嫁的是個什麼樣的紈絝子弟,不過是看中了人家的權勢和財富,想要攀附權貴罷了。

如今女兒沒了,失去這攀高枝的機會,便開始發怒了,將所有的過錯都一股腦地怪罪到裴明辭身上。

實在是虛偽至極,可笑至極。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他麵上還帶著淡笑。

這三個家族的支持對於如今的他而言,確實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其實他還得感謝裴明辭幫那幾人的女兒逃婚,否則這三家也不會幫他。

不過他們幫的也不一定真心實意。

一旁的副官上前建議道“大人,咱們不如早日發兵去捉拿這個裴明辭,她如此囂張,不知還要再做多少禍事,免得夜長夢多。”

省知事淡淡地掃了副官一眼“你覺得什麼時候出發?”

副官拱手“早出發的好,但具體的日期還要大人決定,下官沒有這個權利。”

省知事能不知道他什麼心思,他來自京城,老師是當朝的內閣首輔,這暉州官員表麵敬重他,暗地裡卻處處架空他。

在他拒絕藩王嫁女後他的處境更加惡劣。

現在這個棘手的事情交給他辦,若他完不成或是他出一點差錯,藩王肯定會借此發落的。

一旁的副官虎視眈眈,隻要他一下位,那副官便會立刻接替。

他處處受到各方勢力的排擠和打壓一路走來可謂是舉步維艱。

好不容易經過這幾年的苦心經營和謀劃,才慢慢地積攢起了如今的勢力和地位,他可不想因為這裴家女子的事情,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局麵毀於一旦。

坐下的那三人也紛紛開始表示應儘快出發。

省知事微微眯起雙眼,沉思片刻後,還是開口說道:“明日出發。”

——

裴明辭與其他人分開後帶著兩個丫鬟去看望王家村眾人。

王家村民們個個身姿挺立,眼神中透著狠辣決絕之色,哪裡還有當日那灰白著臉,充滿無助與絕望的模樣。

一個個仿佛是從地獄浴血歸來的惡鬼,周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血腥之氣。

瞧見裴明辭的身影,眼中迸發出狂熱與崇敬的光芒。

他們毫不猶豫地 “撲通” 一聲齊齊跪地,膝蓋與地麵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齊聲高呼“主上!”

裴明辭眼神淡淡地掃過他們,問“如何?”

為首的阿陽恭敬地垂首道“主上,我等不過耗費半天時間,便能將一個村子屠戮殆儘。隻是,接下來的村落中,會武功的人開始增多,行事恐怕會愈加艱難。”

裴明辭隻是輕輕地 “嗯” 了一聲,這背後的水很深,她早有預料,看向跪地的一人“阿紫,帶人在村落中仔細尋找後頸處有梅花胎記的女子,大概五六歲,越快越好。”

“是。” 阿紫領命,抱拳行禮後,迅速帶著一隊人馬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

裴明辭繼而看向阿陽“阿陽,做後手準備”

“是。”

——

宿遠封坐在病床上,身姿微微前傾,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熟練地在屏幕上滑動著,手指快速地翻動著頁麵,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認真的模樣。

他的眼神緊緊地鎖定在手機上顯示的文字內容上,一刻不敢放鬆,宿遠封發誓他高三都沒這麼認學。

看完手下內容,他抬頭。

萱萱提醒“再看第56章”

宿遠封立刻切換章節,到與反派相關的情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現在他的小命在反派手裡,必須要對反派多些了解。

突然,他指尖一頓。

【空無一人的臥房裴明辭靜靜地坐在燭火旁,身姿優雅而專注,低著頭,手中的針線上下穿梭,似在精心縫製著什麼。】

“這反派居然會刺繡,我以為她隻會算計人,殺人呢。”宿遠封驚奇,又繼續滑動屏幕。

萱萱冷哼一聲。

【燭火閃爍下,裴明辭手中拿著的並非是什麼精美的刺繡作品,而是一個模樣怪異的縫製物品,

仔細辨彆,那物品針腳顯得極為粗糙,歪歪扭扭地勉強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縫製完成。

裴明辭伸手拿起一支毛筆,將毛筆輕輕蘸入朱砂墨中,飽滿的筆頭瞬間被那鮮豔的紅色浸染,她的目光緊緊鎖住黃紙,手中的筆懸在紙上方,嘴中默念著什麼。

她開始下筆,筆觸在紙上輕盈地遊走,一個個字符逐漸在黃紙上顯現出來,便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辛酉年、癸巳月、丙午日、庚寅時。

裴明辭將這個剛剛做好的娃娃放入一旁的盒子裡,隻見那盒子中早已擺放著許多類似的娃娃,每個娃娃上都貼著不同的生辰八字,仿佛是一個個被封印的靈魂,散發著一種神秘而又詭異的氣息。

裴明辭從盒子底部拿出一個,手指輕輕摩挲著娃娃。

她眼神平靜,抬手把它放到燭火之上。

娃娃材質易燃燒,剛一觸及那熾熱的火焰舌尖,刹那間,很快火焰便吞噬了整個娃娃,發出輕微的 “劈裡啪啦” 的聲響,仿佛是它在發出最後的掙紮與呻吟,隻留一堆灰燼。

在那橙紅色的火光映照之下,裴明辭的臉龐被勾勒出明暗交錯的輪廓,她的眼神愈發顯得幽深冰冷,那跳躍的火苗在她的眸中閃爍,她愉快的勾起唇角。

萱萱解釋“辛酉年、癸巳月、丙午日、庚寅時是上一章死的那個人的生辰八字。”

堂堂大反派,算計一切,玩弄天下的大反派,竟會涉足這等巫蠱之術。

宿遠封以為這種謀奪天下,犯天下之大不韙的人都是相信人定勝天的,居然也相信玄學。

可是他穿書這樣的事情都發生了,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玄學?

宿遠封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可怕的念頭,

那些人的死難道真的有什麼巫族的神秘法術在背後作祟?

想到這裡,宿遠封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萱萱撇了撇嘴“你看她,多幼稚。”

宿遠封瞪大了眼睛看向萱萱,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幼稚?你對她這是有什麼濾鏡啊,哪幼稚了?這多可怕啊!”

他實在無法理解萱萱怎麼會用 “幼稚” 這個詞來形容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萱萱微微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道:“哥,你還不明白,她做這些巫蠱娃娃,其實根本就沒什麼用。”

“她呀,就是隻要有人惹了她,或是誰是她道路上的絆腳石,擋了她的路,她就會動手做一個巫蠱娃娃,就好像這麼做就能把對方怎麼樣似的,這不是幼稚至極嘛。”

宿遠封勉勉強強鬆了口氣,沒用就行,忙不迭地追問“那她知道這巫蠱之術根本不管用嗎?”

萱萱篤定道“她當然知道呀,她又不傻。可她就是喜歡這麼做。”

“那被他做巫蠱娃娃的人?”

萱萱雙手抱胸,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道“當然都死了,要不她這娃娃不就白做了嘛,她可不喜歡白費功夫。”

宿遠封猛地提起一口氣,嘴唇微微發顫,艱難地開口問“那些娃娃上的生辰八字…… 有我的嗎?”

萱萱瞥了他一眼“廢話,當然有你的。”

宿遠封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其實在問出這話之前,他心底已然有了幾分預料,隻是不願去直麵那可怕的可能性。

他在心底拚命地自我安慰。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了,而且…… 而且他現在願意為反派效勞,應該不會,應該不會,應該不會……

然而,理智卻又在不斷地提醒著他,如今的自己在裴明辭眼中,根本算不上是唯一不可替代的存在。

隻要稍有差池,自己隨時都可能成為……

就在這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瘋狂地快速翻動起手機來。

夜色如水,古樸典雅的雕花床榻上男子雙眼睜開,眼中還殘留著未散儘的驚惶,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

親信就看著宿遠封突然迅速起身,快步走到桌案前。

宿遠封伸手拿起一支毛筆,筆觸在紙上快速遊走,發出沙沙的聲響,並未遮擋住紙張。

親信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目光時不時地飄向宿遠封書寫的方向,他自恃眼力過人,但此刻,他卻隻能看到男子筆下那一串串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神秘的咒語,又像是來自異域的文字,讓他感到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宿遠封寫完了就把紙張揣到自己的懷裡,安穩的去睡覺了。

親信隻能憑著記憶把那些字符畫了下,交給了窗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