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紅葙坐著沒動,直直地盯著伍蘇淺嫋娜多姿地走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在她身邊周圍。
看見一些模糊的灰色條紋,跟隨著她舞動,她走到哪,那些灰色條紋便跟到哪。
這樣的東西,從在見到她第二麵時就見到過了,隻是當時沒注意看,不確定是個什麼東西。
之前就想問她了,可是她在回答有些問題時就支支吾吾,就沒問她,怕觸碰到她的痛點。
兀自猜想,她既是助手,是不是……
這些灰色條紋,是不是就是係統小全派發的任務?
伍蘇淺過來,站在曲紅葙麵前,看到她眼眶紅潤,眼角還有才擦掉的淚痕,驚了一跳。
可想到她現在和白擇聲的關係,心裡明白了一點,小聲問,“我想和你說些事,可以嗎?”
曲紅葙仰著頭,凝視她,眼珠微轉。
伍蘇淺眼角餘光去看在一旁的袁嬋和王紅英,於美曲等人,才換了個說辭,“是關於老白的。”
聽見這說辭,袁嬋才輕輕地碰了一下曲紅葙的手肘,低聲道:“薇薇,去吧,看看擇聲都留了什麼話?”
“好。”曲紅葙撐著站起來,跟著伍蘇淺到了德仁堂門外。
伍蘇淺左右前後都觀察了之後,望向氣色不好的曲紅葙,內心裡的壓抑又更深了些,直入話題,“反水了。”
曲紅葙皺眉,為難地看著眼裡閃過愧疚的伍蘇淺,沉悶地問:“誰啊?”
話音出口之際,曲紅葙的腦子飛快地運轉,想到了一個比較可疑的,試探性地詢問:“小全?”
伍蘇淺一拳砸在德仁堂的牆上,完全是為了泄憤,撒出堵在心口中的惡氣:“是它,這個狗東西,擅自改劇情。”
“額,怎麼確定改的?”曲紅葙試問,偏眸看著冷著臉的伍蘇淺,猜想一番,壓低音量,“是不是也有穿書人或者是穿越人的介入,才會導致劇情更改?”
伍蘇淺扶額,沉沉地歎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很難抽身的局麵,看著曲紅葙,本來與她隻是陌路人,如今成為這難以割舍的關係。
在來的路上,看到劇情有巨大的改變,明明此次抓捕馬羽泊,是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
可千算萬算,意外出現,傷到與劇情無關的白擇聲。
都沒有見曲紅葙的勇氣,愣是哄了自己,下定決心才敢來。
靜靜地看著曲紅葙,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女人,有許多話壓在心裡,千言萬語先變成了三個字,“對不起。”
道完歉,才慢慢地說出口。
“是原書劇情和現在的局麵重疊在一起,本就因為他是重生而來的,引發一些事件發生,才有白誌寅和葛丹紅的出現和現在的局麵。”
隱晦地說出之前隱瞞的實情。
曲紅葙偏頭看她,沉默片刻,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垂下眼簾,微微頷首,什麼也沒有再說。
伍蘇淺也輕歎一聲:“真的抱歉,把你牽扯進來。”
曲紅葙不想和她多說這些,隻是問:“我是不是和你共用小全?是不是我的一些舉動,和一些想法,影響到小全的檢測?”
問得很直白。
讓伍蘇淺手足無措。
伍蘇淺很明顯地愣住,“這……我還真沒想過。”
確實,她想的最多,就是快些完成這些劇情,早點回去見孩子。
曲紅葙麵色凝重:“現在想也來得及。”
伍蘇淺急切地想要解釋:“薇薇……”
她的解釋沒能說出口。
曲紅葙製止了她,“你先停止道歉。”
“有可能你自己都被蒙在鼓裡。”曲紅葙回望著她,眼裡閃爍著淚光,聲音低沉。
“我能感覺到,出現在我身邊越久的人,就是小全給你派發的任務,讓我結識誰,王妙也是其中一個,既然王綺被係統檢測出來的劇情誤殺,那王妙是不是就替代了王綺的位置?”
伍蘇淺直視著大膽推測的曲紅葙,身體緊繃。
伍蘇淺思考了之後,還是遲鈍地回應:“是,總得有人填補突然出現的坑。”
晴朗的天氣,忽地變了天。
一陣冷風吹來,曲紅葙抬手,輕拍了伍蘇淺的手臂,看她沒緩過來,提醒她,“差不多了。”
白擇聲被抬回家中休養,在縣衙裡的人走了之後,海輕山折返回來,目光鎖定在曲紅葙的身上。
“擇聲在危險之際替我擋了刀,這份恩……”
曲紅葙突然咳嗽一聲,麵露歉意地看著海輕山,緩了緩,才說,“這話,你對他說就好。”
海輕山鎮靜地看著她,注視著她片刻,親和地笑著,隻是頷首,沒說什麼。
曲紅葙在榻前守著,照顧著白擇聲。
這一照顧,就是八天。
曲紅葙端著滿是血水的木盆,從樓上下來。
外麵下起蒙蒙細雨,寒風吹進來,在倒掉木盆裡的血水之後,抬眸間,滿院的喜慶闖進眼裡。
指尖緊緊地抓著木盆,盆內的溫熱在冷風中,很快就沒有了熱氣。
白嘉承和莊竹芳的婚禮,在冬月初二,現下已經過去兩天,喜慶仍在。
隻是,在婚後的第一天,就透露著很是不好的氣氛。
“哐啷~”
曲紅葙看向西院,動靜是從那邊傳過來的,白嘉成和莊竹芳的新房,裡麵傳出白嘉承的埋怨。
“搞什麼呢,你摔摔打打的像什麼樣子?”
“你給我開門,大早上的要凍死我啊?”
“莊竹芳,開門,好歹我拿件襖子?”
這一動靜,驚到了在正屋的袁嬋。
曲紅葙看見她嚴肅地走過來,忙端著盆上前,輕聲道:“娘,這、怕是鬨了矛盾,我、不好進去勸。”
袁嬋歎口氣上前,擔憂地望著她,輕微擺手,“我去就行,你守著擇聲。”
曲紅葙頷首,轉身之際,看見步履小心走過來的王紅英,微笑點頭:“大嫂。”
王紅英焦急詢問:“我聽有動靜,是老四和弟妹鬨架?”
曲紅葙也摸不準到底怎麼回事,輕應一聲,“娘過去看了。”
王紅英輕輕點頭,眼神裡藏不住的憂慮,視線慢慢地收回,關心地問,“擇聲還沒醒嗎?”
“沒呢!”曲紅葙垂下眼,緊緊攥著木盆,不好再說什麼,聲音很低,“那,大嫂,我先回屋,你回去時小心些。”
回了屋,曲紅葙剛添上一些熱水,給白擇聲擦臉,就聽見窗外傳來很大的吵鬨聲,眉心擰起。
擰掉帕子上的水分,迅速地給他擦手心,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泛白,指甲有些長了,得給他修剪。
聽著外麵的動靜有些不對。
此次連盆都來不及端,急忙給白擇聲蓋好被褥,提起裙擺,往樓下跑去。
看見袁嬋兩頭為難,一時也不知是先去顧新進門就嫌分家早了的新兒媳莊竹芳,還是去顧即將臨盆的王紅英。
白嘉承也為難,看著還在為那麼早分家討不到一點便宜而發怒的莊竹芳。
這剛新婚,更是舍不得說她一句重話,夾在中間,難受至極。
看見三嫂過來,眼裡流露出來的滿是求救的訊息。
曲紅葙上前扶著王紅英,“大嫂,我扶你回屋。”
王紅英冷靜,一點也沒有慌張,滿頭大汗,偏著腦袋去看濃厚的氣焰沒有消下去的莊竹芳,收回目光時,無奈地搖搖頭。
對曲紅葙輕聲道,“好,先回屋,怕是要提前,勞煩弟妹了。”
曲紅葙頷首,十分小心地攙扶著她,“來,慢慢挪腳。”
王紅英費力地挪著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裡早已經蓄了熱淚,強忍著沒能落下來。
曲紅葙扶王紅英躺下,看她隱忍著疼痛,門外的腳步聲漸進,湊到她耳旁問,“大嫂,怎麼回事,我才剛上樓沒多久,怎麼就……”
王紅英眉頭緊皺,“這四弟妹,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你離她遠些。”
“她啊,氣洶洶地跑來問我,是不是我攛掇分家的,為什麼那麼早分家,便宜都叫我們占了。”
王紅英深呼吸一口氣,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抓緊曲紅葙的手腕,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我知道了。”曲紅葙忙丟下一句,“大嫂,我去叫娘進來。”
袁嬋冷眼望著還分不清局麵的莊竹芳,冷聲嗬斥:“你大嫂到日子了,你的這些問題,晚些處理。”
莊竹芳上前一步,囂張的氣焰沒有減少半點,“行啊,婆婆,那就等,我倒要問問,她分家得了多少銀兩,憑什麼就她能有這麼多錢?”
她狠狠地拍掉白嘉承伸過來的手,回頭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袁嬋兩眼一黑,真應了誌寅說的,分不分家,都要鬨。
路麵濕滑,曲紅葙小跑上前,走到袁嬋麵前,“我去叫大哥回來。”
她匆匆說完,又想起來,忙問,“還需要我做些什麼?”
袁嬋靜下心來,急切吩咐道,“薇薇,去找老林,讓他給你大嫂娘家托個話。”
曲紅葙跑出家門,心裡早就煩透了。
可還是悶著頭去做,隻為了那白擇聲空口無憑說的能回去。
等她風風火火回來,一進門就聽見一聲清亮嬌滴滴的啼哭。
在他身後的白闃安步子邁得寬,很快就先她一步踏進院門。
清晰地看見,他走了幾步,望向在西院門口站著的白嘉承。
滿眼失望,搖頭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