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常發想討好內常侍宋培恩,苦於無計可施,紀莘主動提出幫忙,邱常發相信紀莘辦事牢靠,所以同意了。
第二日,邱常發來到何宅,紀莘把一隻食盒交給了他。
邱常發好奇紀莘能有什麼特彆的辦法,推開了食盒木蓋。
食盒裡是一盤卷起的半透明的米皮,米皮中間包裹著餡料,輔以綠色的菜葉和醬汁,因為是紀莘剛剛做好的,所以還冒著熱氣。
“這是何物?”邱常發在想的是,這吃食是沒見過,但看著不是用什麼名貴食材做的,宋培恩能看得上?
“這是瀧州的一種吃食,叫龍龕糍。此物在瀧州很常見,但瀧州離華都城太遠,華都城裡很少有人會做。”紀莘道。
邱常發認真回憶了一番,“我怎麼記得宋培恩不是瀧州人?”
宋培恩不是瀧州人,但他的對食是。
宋培恩的對食,正是曾因思念家鄉,導致頻頻犯錯,被紀莘訓斥的尚宮局女史,殷玉瑾。
那時紀莘雖訓斥了殷玉瑾,但理解她遠離家鄉的辛苦,故而和尚食局的人學了龍龕糍的做法,為殷玉瑾做了龍龕糍。
紀莘記得,當時殷玉瑾看見龍龕糍很是高興,那麼不妨再試一次。
宋培恩難以討好,那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或許殷玉瑾高興了,宋培恩也就高興了。
紀莘對邱常發道:“邱阿兄,請你相信我,把食盒儘快送給宋培恩,我相信會有一個好結果的。”
邱常發將信將疑的,但反正他也沒有彆的辦法,姑且試一試吧。
邱常發沒敢抱太大希望,但沒想到,食盒送去的第二日,宋培恩就派人送來了消息,約邱常發見麵詳談。
這種好消息勢必是要告知陳氿這個東家的,所以邱常發收到消息之後,立即去找了陳氿。
從陳氿的宅子找到丁家,再找去了薛記香水行,邱常發這才找到人。
薛記香水行規模不小,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石砌浴池,不隻可以洗澡,還提供搓背、按摩的服務,也備有香料和藥材粉,提供為衣物熏香的服務。
除了這些,薛記香水行裡還有賣餺飥的小攤,若是客人沐浴之後餓了,在香水行裡直接便可解決。
邱常發找到陳氿時,陳氿正在小攤上給客人盛餺飥,見到邱常發過來,擦了擦手,領著邱常發去了小房間。
“你果然還是這習慣,心情一不好了,就跑來香水行給薛大俠乾活。”邱常發道。
“哪來那麼多廢話,直接說什麼事。還有,彆總一口一個薛大俠的,義父早已退隱,他不願聽人再提過去的事。你就叫他薛叔,不行嗎?”
“可不敢可不敢,”邱常發連連擺手,“我才幾斤幾兩,哪能管薛大俠叫叔。對了,薛大俠他人呢?”
“義父不常露麵,他腿腳不好,你也知道的。有事說事,沒事你趕緊走。”
“嘖,話還沒說幾句就攆人。”陳氿不給他倒茶,邱常發隻能自給自足,邊倒茶邊說,“我們想買通內常侍宋培恩,從他那裡獲取宮廷消息,這事有眉目了,宋培恩約我們見麵詳談。”
“這是好事,你去談就可以了。”
“但有一個事……”邱常發吞吞吐吐的。
“有話直說!”
這個陳氿,今日真是異常暴躁。邱常發心裡在想。
可話還是得硬著頭皮說,邱常發道:“我若是去見宋培恩,還得帶著一個人,因為是她打動的宋培恩。”
“誰啊?”
“紀莘。”
果然陳氿一聽到紀莘的名字就急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拍桌子,“這事怎麼和她扯上關係的?是她幫你搞定宋培恩的?她有沒有跟你提什麼條件?”
邱常發站起來,拍了拍陳氿手臂,“你看看你多出息,一聽到紀莘,急得跟什麼似的,坐下坐下,冷靜冷靜。”說完不管陳氿,自己又坐下了,“她是提條件了,她就說以後我們找宋培恩打聽消息,帶著她一起,她也有要打聽的消息,僅此而已。我覺得沒問題啊,這又不是什麼過分的條件。”
陳氿氣得伸直手臂,對著邱常發點來點去,“你,你,你氣死我了你,不能答應她!”
“為何?”
“沒有為何,反正不行。你去和她說清楚,我們不可能帶著她!”
邱常發滿心不解,但他不能不聽東家的,隻能道:“行,我現在就去找紀莘,跟她說,陳氿不同意帶上她。”
邱常發快走到房間門口,陳氿突然大喊一聲,“你站住!”
“又做甚?”
“我和你一起去找她!”陳氿說完,也不管邱常發是何反應,直接悶頭向外走。
去何宅的一路上,邱常發絮絮叨叨的,“陳氿,我跟你講,你和女娘相處,得把你那臭脾氣收一收。尤其阿莘也是脾氣犟的,你不讓著她,難道還想她讓著你?你可做夢去吧。你就一直這樣,你們倆就不可能有和好的那天。”
陳氿聽得不耐煩,“你什麼都不知道,瞎叨叨什麼。”
“嘿,我可是好心好意哈。我是不知道你們倆怎麼了,但你難受我還看不出來?你說你都這麼難受了,為什麼不低頭?也不是,你和我一起來找她,也算低頭了。你待會兒啊,千萬不能亂說話,要記著好好表現,說不準阿莘就能原諒你了。”
自從和紀莘談崩,陳氿確實一直不好受,他想找紀莘,苦於沒有合適的由頭,還好今日邱常發送上門了。
不用邱常發提醒,陳氿也在思考等下該怎麼和紀莘說話。
他可以再退一步,先不去問紀莘的來曆,大不了他每日在紀莘身邊轉悠,這樣萬一紀莘做了什麼,他也能及時幫忙。
陳氿想了一路,偏偏到了何宅時,紀莘不在。
他們在何宅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紀莘還沒回來。
邱常發抬頭看了看天,“不對啊,這時辰阿莘該回來了,人跑哪裡去了?”
陳氿也覺得不對勁,打算去找附近街坊問問,正好聽到了兩名路過的婦人的聊天。
“何家一家都走了,但宅子裡不還住著個小女娘,那小女娘也不是個安分的。”
“我知道那小女娘,常常不見人影,然後過幾天又出現了,跟鬨鬼似的。”
“我跟你講,那小女娘不知道得罪了哪裡的大戶人家,之前總有一夥人來找她,今日又來了,這回抓到人了,那小女娘不知被帶到哪裡去了。”
陳氿臉色越聽越沉,臉黑得跟煞星似的,衝到了這兩名婦人麵前。
“什麼時候的事?”陳氿問道。
兩名婦人被嚇得不輕,拍了拍心口,問陳氿:“你誰啊,沒頭沒腦的,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陳氿麵色沉沉地繼續問:“你們剛才說何宅的小女娘被人抓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日晌午啊。”
“你們親眼看見的?”
“當然了。”婦人答得漫不經心。
陳氿心頭一股無名火越燒越旺,“你們眼睜睜看著人被抓,不幫忙,不求救,不報官,還在這裡當作談資,良心何在!”
兩名婦人也不高興了,扯著嗓門,指著陳氿鼻子,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多大年紀了,可是你長輩,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陳氿還打算和這兩人對罵,被邱常發拽住,硬是被扯到了一邊。
兩名婦人見有人拉架,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邱常發這才安撫陳氿道:“你和她們吵架有什麼意義,當務之急是找出誰抓了阿莘,然後把她救回來。”
陳氿麵色還是黑的,聽完邱常發的話後,抬腿就走。
“誒,你去哪啊?”邱常發追著陳氿問。
陳氿大步向前走,沒看邱常發,回道:“我知道是誰抓了她,我去找她。”
話說回紀莘這邊。
紀莘晌午回到何宅時,又遇到了之前來找她的那夥人,這次她沒來得及跑,那夥人捉住了她,用手帕捂住她的口鼻,然後她就暈了。
再醒來時,紀莘在一間不算寬敞,但勉強算精致的房間裡。
床上用具和床邊的紗帳皆是水粉色,桌案上的博山爐中不斷有輕煙飄出,妝台上鋪滿各式飾品,美人榻上鋪著一身也是水粉色的衣裙,衣箱被塞得鼓鼓囊囊,露出花花綠綠的一角。
看著像是間女子閨房。
紀莘走到門口,推開門向外看,院牆一重重的,此處應該是一處大宅子中的一個院落。
這可不好辦,她該怎麼跑?
門口坐著名婢女,見紀莘開了門,蹦起來叫道:“娘子醒啦!”
這婢女看著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歲,梳著雙丫髻,臉蛋圓圓,眼珠黑溜溜的,頰邊兩枚小酒窩,甚是喜慶可愛。
“你是誰,這裡是何處?”紀莘問她。
“我叫梨子,這裡是梁家。娘子,我以後就是您的婢女啦!”梨子回答得興高采烈的。
梁家?
紀莘在原身的記憶裡仔細尋找,沒有和什麼梁家有關的。
有些奇怪。
梨子的叫聲招來了一名美婦人,美婦人從一間房內小跑出來,到了紀莘麵前,“珍珍,你醒啦,快讓阿娘看看。”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