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口,薑同雲就在心裡狠狠給自己來了兩拳。
你在說什麼啊薑同雲!
這種時候你爭什麼麵子啊!現在是在接近密閉的馬車裡,等會要是收不了場,難道你要跳車逃跑嗎?!
果然,衝動是魔鬼。
清醒過來的薑同雲準備馬上表演一個滑跪認錯。
然而謝懷雵卻先動了。
他看著薑同雲,伸手撫上自己的嘴唇。
薑同雲隻覺得那隻手好像是在自己的臉上遊走。
“那個——”她硬著頭皮想要道歉,卻聽謝懷雵輕輕笑了一下。
“我確實……不擅此道。還請夫人,教一教我。”
啊?啊??啊???
他在說什麼?
薑同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謝懷雵已經握住她的手臂。隻輕輕一拉,便將她抱到自己膝上。
鼓噪的心跳聲中,溫熱的唇再一次覆上薑同雲。
還是一樣短暫而輕柔的吻。但這一次結束後,謝懷雵沒有馬上拉開距離。
他貼著薑同雲的臉頰,輕輕摩挲著。兩人呼吸交纏,彼此的鼻尖上都被對方的氣息包裹。
薑同雲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偏偏謝懷雵還不肯放過她。他語調喑啞:“夫人教教我,接下去要怎麼做?”
缺少氧氣的大腦已經開始暈眩。
中午飲下的那幾杯酒水似乎也開始發力。
在一種奇妙的迷蒙感中,暈乎乎的薑同雲按住了謝懷雵的下頜:“張嘴。”
然後她主動吻了上去。
*****
馬車在齊王府門前停了下來。
侍衛連喚了兩聲,裡麵才傳來回應。
不多時,薑同雲先從裡麵鑽了出來。
不等侍衛放好腳踏,她就提著裙擺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剛一站穩,薑同雲就快步進了門。
“王妃?王妃!”侍衛追了兩步,可他們家王妃頭也不回,還偷偷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侍衛又調頭回到馬車旁:“殿下,您和王妃這是?”
車裡傳來了謝懷雵低沉的聲音:“沒事。”
侍衛更加摸不著頭腦了:“那您,不下車嗎?”
“……我再坐會兒。”
馬車裡,謝懷雵捂著嘴在發呆。
原來親吻可以是這樣的。
追逐、嬉戲、依偎……到最後沉淪其中。從薑同雲主動吻上他的那一刻起,謝懷雵的心情也跟著從喜悅到震驚再到迷戀,最後拋棄理智,遵從本能。
如果不是侍衛出聲驚動了他倆,他們可能還會更進一步……
謝懷雵摸了摸逐漸發熱的臉,深深歎了口氣。
活了二十二年,這是他第二次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上一次還是在邊境,他在一場和晉朝的小規模衝突裡殺了一名敵軍。那是他第一次沾上鮮血。衝突平息後,謝懷雵策馬沿著黃沙道狂奔了大半個時辰,才稍稍冷靜下來。
同樣是失去自控能力,這一次的感覺卻和上次很不一樣。
至少這一次的謝懷雵並不排斥這種失控感,甚至還覺得有些遺憾。
要是回來的路再長一些就好了。
不過謝懷雵又有些慶幸回家的路不夠長。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希望兩人的第一次草率地發生在馬車裡。
想到這裡,謝懷雵深深吸了一口氣,撩開了一側的簾子。
涼爽的風吹了進來。
再坐一會吧,等自己徹底平靜下來再下去。
不然……真就要丟人了。
那頭的薑同雲埋著頭,無視掉府裡的仆從侍女,一路衝回自己屋子。
正在做繡活的木樨被突然衝進來的薑同雲嚇了一跳:“姑、王妃?!”
薑同雲在桌邊坐下,提起茶壺倒了杯水,噸噸噸地喝了下去。
木樨仔細打量了薑同雲一番:“您怎麼了?”
薑同雲連喝了三杯水才緩過勁來:“沒事沒事。”
木樨麵露懷疑之色:“真的沒事?您的頭發怎麼有些亂了?還有,您早上用的明明不是這個顏色的口脂啊?”
木樨一說口脂,薑同雲臉上又是一熱。
她嘴上哪裡還有什麼口脂,剛剛在馬車裡就全給吃完了。
未免木樨再問,薑同雲把茶壺往她那頭一推:“再去給我拿些茶水來。我……中午多飲了兩杯,口渴得緊。”
聽到薑同雲這麼說,木樨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站了起來:“好。我再去給您煮點解酒湯來。”
木樨走後,薑同雲拍了拍自己還有些發熱的臉,歎了口氣。
不會真的喝醉了吧,不然自己剛剛會怎麼這麼衝動啊!
但……她其實又並不後悔自己的衝動。
或許剛剛親上謝懷雵的時候,理智回籠的薑同雲是有點後悔的。但抱著她的謝懷雵根本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極力地挽留她這個突然闖入的入侵者。
然後……薑同雲的腦子就又開始混亂了。
兩人起初還都有些生疏,薑同雲好像還不小心磕碰到了謝懷雵的嘴唇。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節奏,然後在這種節奏中,像是溺水一樣,抓著對方一起下沉。
這種近乎缺氧的體驗,居然意外地讓薑同雲覺得不錯。
意識到自己竟然還在回味馬車裡那個失控的吻,薑同雲趕緊甩了甩腦袋:彆想了彆想了,不然等下木樨回來肯定要發現問題的!
她站起身來,就著盆架上的涼水洗了把臉。
可惜,這一次涼水也不能解救薑同雲。
腦袋裡的記憶沒有跟著臉部的溫度一起下降,反而在涼水的刺激下,讓薑同雲回憶起了更多的細節。
當天晚上,分房睡的齊王和齊王妃不約而同地夢到了一些旖旎場景。
*****
天氣熱起來後,金陵各府之間的走動也就愈加頻繁了。
這天上午,薑同雲坐在自己的小書房裡,翻看著這些天收到的拜帖和邀請函。
“賞花、賞花、遊湖、詩會。”薑同雲把看過的帖子按照關係的親疏遠近分三堆,“最近這宴會真是越來越多了。”
“是呢。”木樨幫著她把餘下還沒看過的分好類,“我怎麼覺得,這金陵一年到頭的都沒個休息的時候。”
“可不是嗎。”薑同雲看得頭都大了,“這些人都是誰啊,怎麼不管認識不認識都給我發帖子呢。”
煩惱之間,就聽門口響起了扣門聲。
薑同雲抬頭一看,謝懷雵正倚著門框朝她微笑:“夫人在看什麼?”
端午那天之後,他倆之間的關係確實悄無聲息地拉近了許多。
兩個人現在還真有了一點談戀愛的感覺,隻不過謝懷雵表現得光明正大,薑同雲多少還有些偷偷摸摸。
見是他來,薑同雲便招了招手:“你快來給我看看。這些人都是誰啊,和咱們有沒有什麼親屬關係?”
謝懷雵喜歡她這樣自然地把他倆叫成“咱們”。
他走到桌旁,撿起最上麵的一張:“我看看。都水使者……這好像是義陽侯夫人娘家那邊的親戚。”
“這都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薑同雲從他手裡拿過那份帖子,放到桌子最邊緣的那堆裡去,“回了回了。”
謝懷雵又拿起第二份來看了看:“寧遠將軍,這位是梁國夫人嫂嫂的堂兄弟。”
薑同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份放到了邊緣那堆:“見都沒見過,也算了吧。”
木樨很有眼色地退了兩步,將書桌邊的位置讓給了謝懷雵。
謝懷雵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繼續翻看帖子。
“中書令。這位楊老大人的次子,正是大公主的夫婿。”
薑同雲皺起了眉:“駙馬家啊……”
這個親戚關係,就有些近了。
而且中書令職位很高,本來就也不好拒絕。
見她眉頭緊皺,謝懷雵托著下巴看著她:“夫人不想去?”
“是不太想。”薑同雲看了看邊上,見沒有旁人,連木樨都已經退了出去,這才放心大膽地說出心裡話來,“我跟他們見都沒見過,去了也是傻坐著。上回去梁國公府的宴會,我連客人都認不全。要不是他們家兩位姑娘有心照顧,我恐怕要當場出醜呢。”
“而且去參加了他們的宴會,咱們總是要回請的吧。一來一回的,麻煩事可太多了。”
“我現在就盼著快點把今年熬過去。等去了封地,就沒那麼多事情了。”
謝懷雵往前湊了湊:“夫人不想去赴宴的話,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快說快說!”
謝懷雵閉上眼,又往薑同雲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薑同雲可太清楚這人想要什麼了。
打從那天在馬車裡親過一回後,謝懷雵就見縫插針地索吻。薑同雲一開始還會不好意思,現在都被他弄得有些習以為常了。
這也算是一種脫敏訓練吧。
薑同雲再次掃視一圈,確認周圍沒人後,湊上前去快速地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謝懷雵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現在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他是越來越不端著齊王的架子了。
每次從薑同雲那得到獎勵,哪怕隻是一句隨口的誇獎,他都會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悅。
雖然這種表現和他最初留給薑同雲的印象大相徑庭,但薑同雲並不討厭這樣的他。
甚至還會覺得他有些可愛。
所以薑同雲也在不自覺地縱容著他。
她推了推看著自己一直在笑的謝懷雵:“這下能說了吧!”
謝懷雵握住了她的手:“不想去的話,咱們就把這些帖子全推了。”
薑同雲瞪大了眼睛:“全推了?!”
“嗯。”
“這算什麼辦法?”真要這麼做了,隻怕彆人要在背後說好多閒話。
“直接推了當然不行。”謝懷雵壓低聲音,“但要是我舊疾複發,夫人憂心不已,不想離開我的身邊,那大家一定都會體諒夫人的。”
薑同雲挑了挑眉:“你要裝病啊?我可提醒你,府裡還有兩個太醫在呢。”
“夫人信我。我一定不會露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