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1 / 1)

端午當日,薑同雲又入宮去了。

這一次,她是以齊王妃的身份去參加宮宴的。

命婦們被安排在曲台殿的東配殿內參宴,主持宴席的是鄧皇後。太子妃坐在鄧皇後右手下側,其餘親王妃按照宗室內輩分順序一字排開,公主們則坐在王妃對麵。

再往下就是以兩位國夫人為首的外命婦了。

酒過三巡,參賽的隊伍都已經就位。

鄧皇後攜太子妃往正殿後的大平台上觀賽,一部分愛湊熱鬨的公主和命婦們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殿裡的氛圍頓時一鬆。

上頭沒人壓著,坐在薑同雲身邊的吳王妃立刻活絡起來。

“快把窗戶打開,咱們過去看比賽!”

謝含昭正坐在薑同雲身邊和她聊天,聽吳王妃這麼說,小姑娘轉過頭去:“三嫂要看比賽,怎麼不跟著母後還有大嫂一起過去那邊呢?”

吳王妃擺了擺手:“你小姑娘家家的不懂。那邊人多,要分心注意好多事情,怎麼能專心致誌地欣賞比賽呢!”

說著,她朝薑同雲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齊王妃要不要過去一起呀?”

“欣賞”。

薑同雲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感情這是要去看人的。

她臉上一紅,連忙道:“我就在這兒看吧。”

“隨你。”吳王妃也不勉強,自己往窗戶邊上去了。

好在謝含昭沒聽懂她三嫂話裡隱藏的意思,沒有過多追問。

“薑姐姐,我聽母後說,父皇已經給趙王選好了王妃,是淮陽侯最小的孫女。”見周圍人都過去看比賽了,謝含昭貼在薑同雲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薑同雲回憶了一下先前梁國夫人給自己介紹過的金陵各府大致情況。

淮陽侯府也是開國功臣,是太|祖皇帝親封的四公六侯十二伯之一。越朝傳至如今已曆四朝,這些開國功臣也因各種各樣的事情有所折損。如今四大國公隻餘兩位,六位侯爵也隻存了三家。現今的這位淮陽侯和邢國公同輩,論資排輩,還能壓上另外兩家世襲侯府一頭。

這位淮陽侯也是上過戰場的,家中子侄也有人領著兵權。看來謝懷雵猜的沒錯,陛下真是有意要捧趙王來製衡梁國公府,一個廣寧伯不夠分量,就再給他加個淮陽侯。

薑同雲想到鄧皇後和梁國夫人這兩位多次幫過自己的長輩,心裡不免歎了口氣:“皇後娘娘她……覺得這門親事如何?”

謝含昭托著下巴,有些悶悶不樂:“母後似乎不太高興。但是父皇都定好了,她也沒多說什麼。母後最近已經開始忙著張羅他們成親的事情了。”

薑同雲吃了一驚:“這麼著急?”

陛下選好趙王妃的消息都還沒傳出來呢,想來作出決定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怎麼這會兒皇後娘娘就已經在準備了?

“聽說是淮陽侯年紀大了,身體有些不大好。父皇怕出點什麼事耽誤了,所以想儘快把婚事辦完。”

謝含昭說著,歎了口氣:“母後最近也總覺得身子不適。太醫來診過兩回,說要好好休息。可一邊要準備趙王的婚事,另一邊,六哥也馬上要成年封王了。這一忙起來,哪裡有功夫給她休息呀。”

薑同雲摸了摸她的頭:“那含昭要想辦法幫皇後娘娘分擔一下。”

謝含昭想了想:“其實最近母後已經把一些事情分給大嫂幫忙了。不過大嫂她畢竟長住東宮,後宮裡的事情不太好管。等我回去問問母後,看看能不能幫著她處理一些。”

薑同雲笑著點了點頭。

說話間,那頭的吳王妃招呼了起來:“快來快來。”

薑同雲二人轉過頭去。

龍舟賽即將開始,窗戶那邊的命婦們已經在開盤賭鬥了。

吳王妃見她倆沒動,主動跑過來拉起二人:“你倆也來湊湊熱鬨唄!”

眼看周圍氣氛熱烈,薑同雲也不好冷場,就笑著問道:“吳王妃押了哪支隊伍?”

吳王妃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放到桌上:“我押十六衛贏!”

薑同雲想了想,去年拿下頭名的好像就是十六衛。

見命婦們都取了一樣首飾做賭注,薑同雲也在頭上摸了一枚金鈿子下來:“我也不懂這些,就跟著吳王妃押好了。”

“有眼光!”吳王妃對著薑同雲擠了擠眼睛,小聲道:“我剛剛看過了。十六衛今年選出來的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看他們那胳膊都比彆的隊伍結實,肯定有勁!不像宗室和勳貴隊伍,一個個跟小雞崽子似的。”

薑同雲拿鈿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原來您是這麼選的啊!

但話都說出去了,她隻能強作鎮定地把鈿子放到了桌上。

吳王妃又看向謝含昭:“五公主要押哪個?”

謝含昭剛才一直在和薑同雲講話,也沒看過今年的參賽隊伍。她從腰間荷包裡摸出一隻打成錦鯉的金錁子來:“我也跟著三嫂押好了。”

吳王妃笑著拍了下手:“五公主也有眼光!”

薑同雲生怕吳王妃對著謝含昭也說些什麼“胳膊結實”、“小雞崽子”之類的話,連忙拉了她一把:“咱們坐下來看吧。”

不多時,眾人下注完畢,比賽也很快開始。

船一發動,吳王妃就跳了起來,撲在窗邊為自己押注的選手們鼓勁。有她帶頭,命婦們也跟著分彆呼喊起來。

護城河兩岸的氣氛一時熱烈至極。

可惜,吳王妃今天的運氣可能不是太好。在喧鬨的鑼鼓聲和眾人呐喊加油的聲音裡,禁軍隊伍拿下了今年的頭名。

眼看十六衛隻比禁軍慢了一點點,就與冠軍之位失之交臂,吳王妃遺憾地長歎一聲,頓足道:“哎喲,我的簪子哦!”

謝含昭捂著嘴笑了:“回去讓三哥再給三嫂買一支唄。”

吳王妃興致缺缺地坐了回來:“就你三哥那個小氣鬼,他才舍不得買呢。”

薑同雲笑著安撫道:“那咱們回頭自己去買。正好買個新的樣式。”

吳王妃想了想,覺得薑同雲說的很有道理,又高興起來:“也是。”

宮宴散後,薑同雲坐上回府的馬車。

馬車一動,她就拉著坐在對麵的謝懷雵小聲說道:“今日含昭告訴我,說陛下已經定了,要讓淮陽侯的孫女做趙王妃。”

謝懷雵照例給她塞了一隻靠枕:“這是在給趙王提前鋪路呢,到也不奇怪。”

薑同雲歎了口氣:“就是辛苦了皇後娘娘。聽含昭說,她最近有些身體不適。但要準備趙王的婚事,都沒法好好休息。”

謝懷雵想了想:“要是你想,得空可以去宮裡坐坐,陪陪她。我覺得皇後娘娘挺喜歡你的,你要是能去,她一定會高興的。”

薑同雲點了點頭:“嗯,那我過兩日再去吧。”

說完了趙王的事,謝懷雵又問起她來:“今天怎樣,累不累?”

“不累。我跟著她們賭了一回,倒還挺好玩的。”薑同雲往後一靠,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氣,“就是可惜沒押贏,輸了枚鈿子。”

謝懷雵笑著問道:“你押了哪支隊伍?十六衛?”

“是呀。”薑同雲點了點頭,“去年好像就是他們贏的吧。吳王妃還說——”

不對,吳王妃說的話可不能講給謝懷雵聽。

這人連含昭的醋都吃,要是給他聽到那句關於胳膊的評價,指不定又要垮下臉來。

薑同雲連忙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謝懷雵卻被勾起了好奇心:“吳王妃說什麼了?”

薑同雲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就說他們看起來贏麵大唄。”

謝懷雵挑了挑眉:“是嗎?”

見他沒被敷衍過去,薑同雲連忙轉移話題。她指著自己的臉問道:“這都大半天了,你快幫我看看,我的妝花沒花。”

謝懷雵湊上前去細細看了一番:“口脂好像掉了些。”

“是嗎?”薑同雲下意識舔了下嘴唇,“可能是剛剛吃東西的時候蹭掉了。”

謝懷雵看著她的動作,不自覺地捏起了手指:“……早上看夫人梳妝的時候我就在想了。”

“夫人用的口脂看起來似乎很甜的樣子。”

薑同雲的心跳亂了一下。

但可能是今天被比賽時的熱烈氛圍影響到,也有可能是聽了吳王妃那番大膽的點評後膽子見長,薑同雲心裡突然湧上一個想法。

憑什麼自己每次都要被這個人撩得麵紅耳赤?

怎麼說她也是在信息爆炸的時代生活過的,沒吃過也見過不少了,不能老被謝懷雵一個古代人占據上風吧。

今天勢必要扳回一城!

想到這裡,薑同雲定了定神,佯裝淡定地反問道:“是挺甜的,你要嘗嘗看嗎?”

謝懷雵愣了。

薑同雲剛有些得意於謝懷雵的反應,不料對麵的男人突然欺身上前,托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感受到有個溫軟的事物若有似無地拂過自己的唇角,薑同雲緊緊地揪住了身後的靠枕。

這個吻結束得很快。

謝懷雵鬆開手,淡然地坐回對麵,微笑著表示肯定:“確如夫人所言。”

薑同雲的心裡簡直山呼海嘯。

他怎麼可以這麼淡定!!!這不對勁!!!

說好的扳回一城呢,怎麼感覺自己又要輸了啊!!!

不行,不能輸!今天說什麼也要贏!

想到這裡,薑同雲強壓下心裡的慌亂和害羞,抬起下巴不屑一顧地說道:“就這?謝懷雵,難道你會不會親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