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浸滿了煙熏火燎的肉香，混合被炙烤後的調料香味，讓圍著火堆烤肉的人，沒一個聽出安若話中的激動，他們隻隨意回道：“是之前找木柴時候撿的。”

安若見他們如此，心中好笑，看來自己把已有調料組合，用廚房新做的石臼搗成粉末，裝在竹筒中讓大家烤肉用的香料粉，效果不錯。

“那你有撿到它的樹枝嗎？”安若蹲下身，用木棍撥動被烤得黑乎乎的物體。

邊上烤肉的人用綁著木把手的黑曜石小刀，割開木棍上的烤肉，見內裡已經沒有血色，就用一旁的樹葉裹住木棍，遞給林昱讓他給安若。

這人重新拿了一份肉，放在火上繼續烤，轉動中想起帶回這東西的主人，“是方飛找到的吧。方飛，小安若問你撿到樹枝沒有？”

安若循聲望過去，對答案滿懷期待。

“沒有撿，掉在地上的樹枝有點細，上麵還有像骨針一樣的刺，照辰隊所說不適合燒炭，所以我隻撿了些果莢。”方飛擔心肉被烤糊，眼睛盯著烤肉連視線都沒動。

“那樹乾上你有看到刺嗎？”安若拿著林昱遞來的烤肉沒吃，繼續問。

“有的。”

這時，散開的人全圍了過來，方飛往一旁側了側，讓出身邊的位置，方便人坐。

“你們在說什麼？”辰安見安若隻拿著的烤肉不吃，就提醒她，不要等冷了又找理由不吃東西。

安若這才看到自己剛接到手裡的是什麼，此時再想拒絕已經晚了，給彆人也不合適，她隻得小口咬著慢慢吃起來。

她用另一隻手的木棍，點著果莢告訴圍坐的人：“就是這個，按照方飛叔的描述，枝丫細小、上麵帶刺，還有這個果莢，我大概知道它是什麼。”

辰安撿起地上燒得黑呼呼的果莢掰開，食物香隨熱氣飄到鼻尖，和小指指尖差不多大小的種子，被柔軟的果瓤包住。他直接摳出一粒，舉在眼前看了看，作勢放進嘴裡。

“不行！”

目光隨父親動作移動的安若，連忙出聲製止，“這個不能吃。”

辰安疑惑地看著手上的東西，“那它有什麼用，讓你連烤肉都不吃。”

安若無奈地舉高烤肉，示意自己已經吃好大一塊了，“這個雖然不能吃，但是卻有大用。”她賣了個關子，接著問方飛：“方飛叔，有沒烤的果莢嗎？”

“有。”方飛咽下嘴裡的烤肉，指了指：“我撿來隻燒了幾個，剩下的全在那。”

安若把手中的烤肉遞給林昱，讓他幫忙拿著，起身來到果莢堆，找出一塊相對小的，用石頭砸碎。沒有找到容器，她直接從背筐中拿出一隻木碗，她沒發現這裡有盛水的容器，直接走到林昱跟前伸手：“水杯呢？”

林昱看著眼前這隻手，上麵還有剛才用石頭砸東西的紅痕，他猜到安若要做什麼，提醒道：“你今天還沒喝水。”

安若堅持：“現在不渴，給我吧。”

林昱見她堅持，隻得取下背在身上，表麵刻著一株小樹的竹杯遞給她。

“你把我的給我就行，你的留著自己喝。”安若沒有接。

“你用吧，我的裡麵是清水。”林昱把竹杯又往前遞了遞。

安若不習慣白水的味道，所以有了竹杯後，每次都會泡一些茅根或火棘果。考慮到自己等下要做的事，確實如林昱所說清水更好些。於是，她沒再拒絕，接過林昱的竹杯在手中晃了晃，使勁拔出杯蓋後，把水小心的倒進木碗中，直到完全淹沒裡麵砸碎的果莢才停。

還好，杯中還剩了小半清水，她蓋好蓋子還給林昱。

“這是泡水喝嗎？”離得最近的禾木看清她的動作，好奇地詢問。

“不是，等下就知道了。”

安若照舊賣著關子，回去坐好，接過林昱在火上給她加熱後的烤肉，才對方飛說：“飛叔，飯後你帶我去看看這棵樹，你還記得它在哪裡吧？”

方飛咽下嘴裡的肉，爽快地應了下來。

“小安若，你不是說要去看柏樹嗎？”一旁大溪見兩人就這樣約定了，有點不樂意。畢竟剛才小孩還說要找柏樹，現在卻被一個不能吃，也不知道名姓的樹材搶去注意力，擔心她就這樣忘了柏樹這件事。

“我還記得呢。”安若連忙回答，為了表示自己沒有忘，又問方飛：“飛叔，你是在哪個方向找到它的？”

“那邊。”方飛指著荒林的方向，“不過沒在裡麵，是在側後方的外圈找到的。”

安若點頭，這樹本就喜歡光照，不是很能耐蔭蔽，而且對土壤要求不高，所以不是很挑生長地。

“正好那裡和柏樹是一個方向，等下我們先去外圈，再往裡去看柏樹。”安若定好行動軌跡，決定這兩種樹她都要了。

“那我們一起，炭窯下午不用盯，想來也出不了什麼事。”辰安把烤好的蘑菇給安若，接過她手中許久才咬一口的烤肉。

安若握住手中的竹簽，不好意思道：“下午不去狩獵了嗎？”

辰安指著一旁剩了四分之三的獵物：“有這隻就夠了，我們都進去，等你看完樹後，就一起幫著找鬆樹。”

雖說柏脂和鬆脂的作用差不多，但他還是聽出了女兒話音中的遺憾，既然路都走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總得走過去看到結果才行。

安若聽完自然樂意，能在有柏脂的前提下，再找到鬆脂，也就無需擔心後麵會逮著一種樹薅，多出一種選擇，做事自然會更寬裕。

飯畢，安若查看泡在木碗的果莢，時間尚短，水的顏色還沒有明顯變化。她撈出一小塊，用兩隻手的手心揉搓。一會兒，滑膩之感柔和了果莢帶來的粗糲，或許是沒有熬煮的原因，手心沒有明顯泡沫，但剛才吃完烤肉後，留下的油膩卻消失了。

看來這確實就是皂角。

安若高興地把碗中果莢分出去，讓大家像她剛才那樣搓手。自己則端起木碗喊上林昱，準備到河邊去洗手。

“等等。”辰安沒有懂她的意思，“你要去哪裡？”

“河邊，洗手。”安若頭也不回地回答。

“等下。”

辰安叫住她，隻見鹿肉已經放在藤筐中，烤肉烤菜的竹簽丟進火裡，除了燃著的柴火，剛才吃飯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他乾脆讓人挖些泥土蓋在柴火上，見沒有火星在外麵後，才挎著藤筐叫上所有人，“我們一起去。”

安若數了數站著的人，碗中的皂角水一人倒一點，應該夠分，就聊勝於無，她同意了下來。

“這就是你說的皂角樹。”辰安觀察眼前這顆樹身團簇著尖刺，枝蔓伸展，枝丫上垂吊著長長果莢的大樹，詢問仰著頭的女兒。

“對的。”安若感歎於這顆皂角樹的高大，上麵密密麻麻的果莢也讓她十分滿意。雖然不好判斷樹齡，但從地麵一層層往年的黑褐色果莢中，就不難得知它的年歲應是不小。

“除了洗手，還可以洗頭、洗澡、洗獸皮，洗碗也可以，效果比草木灰水還好，也更健康。”盯著這棵樹的安若，哪怕還沒用上，就已經感覺自己全身都乾淨了起來。

“對了，還有柏樹葉，皂角和柏樹葉一起熬水洗頭，不僅更乾淨，還能止癢防脫。”她也沒想到能一下就找到這兩種樹，“對了，還可以用來做手工皂。”

想到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安若直接笑了出來。五年、快六年的時間了，她終於將再次用上前世的清潔物，把自己變乾淨。哪怕現在東西還沒做出來，也讓她仿佛嗅到了往後的生活中，處處充滿著的溫暖芬芳了。

“這麼開心？”辰安對女兒突如其來地高興莫名其妙。

“這當然是十分值得開心的事了。”

安若一臉認真地說：“阿父，你們快去找鬆樹把，我教你怎麼取柏脂後，就要到這裡摘皂角了。”

心思被皂角占滿的人，隻想趕快把取柏脂的事給做了，然後回來弄皂角，最好能今天帶回去，明天就熬水用上。

“對了，皂角裡麵還能取出皂角米，這個能吃。”想到前世常與桃膠、雪燕搭配熬甜羹的皂角米，她望著這樹上的皂莢，口舌生津。

“你不是說不能吃嗎？”辰安提醒她剛剛才說的話。

安若回頭，讓王豐在前麵帶路去找柏樹，嘴上回答著：“皂莢是不能吃，但種子內裡和種皮間的薄膜能吃。”

雖然要得到皂角米比較麻煩，但想到它的口感，趁空閒時間取一些出來還是十分可行的。純天然、純手工、不熏製，前世要買還得花點心思才行。

“行~你開心就行。”辰安保護小孩的興致，他回頭看了眼滿身刺的樹，提醒道：“不過，這樹不僅高，還滿身是刺，你就撿地上掉的，不準爬樹。”

“阿父，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有那心也沒那能力呀。”安若不知到自家父親是從哪一點看出來，自己會爬樹的。

不過，這顆樹確實高，要想摘到鮮皂角確實需要準備工具。但是，皂角刺也是味藥材，可以取些回去讓廚人團燉肉給族人吃。

皂角還沒摘到，安若又打上了皂角刺的主意，這大概就叫見獵心喜，“喜新厭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