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叔。”安若收回視線,神色如常地走上去與人打招呼。
“小安若,你找到鬆樹了嗎?”安若有點無奈,這就是她為著急的緣由。因為邊溪人對她的盲目信任,雖然時間還沒過一天,大家就已經默認她能在荒林裡迅速地找到鬆樹了。
“還沒呢。”不過,這樣也好,詢問的機會不用她自己找,就被人直接遞來了:“倒是大溪叔你們在乾嘛呢?”
“喏。”大溪蹲下身,攤開手上的東西,給安若說:“王豐說他找到一些樹,上麵結了不少這種硬實的果子,掰開裡麵沒有能吃的肉,但是用來做彈石不錯,個頭小射出去不費勁。”
“這樣啊。”安若口中回答著,手已經不自覺伸過去,拿了幾顆放在大溪粗厚掌心上的綠色種子。
這幾顆圓形小果並不平整,外表帶點白色的膜皮,她手指用力摩擦幾下也未見脫落,反倒有點黏黏的感覺。
她將視線轉向王豐手中握著的樹枝,她從看見後就一直用餘光在觀察。
未等她說話,從一大把樹枝中分離出來的,一簇枝條就遞到了眼前,“小安若,這個種子就是從這上麵摘下來的。”
“謝謝豐叔。”安若笑著接過,先將枝丫湊到鼻尖聞了一下,堅硬葉片帶來的微紮觸感,使得她打了個噴嚏。
“沒事。”她朝擔心的人輕笑,從淡淡的清苦芳香中,她已經能判斷這些枝條是從何種樹木上折取下來的了。
為了準確,她還是在樹枝中搜尋起想要的果子,不過這簇樹樹枝較小,上麵的果子和先前看到的差不多。
“我想看看。”她兩步走到王豐跟前,微仰頭看他,手指著手中握著的大把樹枝請求。
“我拿著,你隨便看。”王豐躬下身,把樹枝往安若跟前湊了湊,小心地避開了臉。
安若察覺到他的仔細,微笑的道謝後,才伸手在樹枝中翻找起來。終於,在這些中找到了一顆能讓她想要的果子。
把這粒果子從枝丫上摘下來,樣子比先前果子明顯老了不少,外表已經裂開,灰褐色裂口分開的綠麵上,有著細小尖刺,手感比小果更加粗糲堅硬,她輕鬆展眉。
“你認識這個?”一直關注小孩動作的大溪見她卸下了嚴肅神色,臉上甚至帶了點笑意,仍舊保持著蹲下的姿勢詢問。
“嗯。”安若退開幾步,將果子捏給大家看,“這是柏樹種子,我若判斷沒錯,豐叔找到的應該就是柏樹。”
作為百木之長,與鬆齊名,歲寒三友之一的柏樹,就這樣在安若根本沒想到它的時候,被輕鬆地找到了。
這讓她直接體會了一把,放翁先生所說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為沒有結果的事直接以另一種方式解決。
說到底還是鬆脂的名氣太大,以至她根本就沒想起柏樹也產柏脂,而且同樣具有防水防腐的效用。如果實在找不到鬆樹,暫時把柏脂當成鬆脂用,是一件十分可行的事。
“豐叔,你是在那裡找到的呀。”安若迫不及待地詢問。
“就在荒林裡,先前找柴枝的時候發現的。”王豐指著荒林一側,告訴安若。
這個方向與安若他們進荒林的方向相反,難怪他們沒有發現。
“是裡麵嗎?”安若準備朝那走去。
“等等。”林昱拉住了她,“要吃午飯。”
“對的。”王豐收好柏樹枝,笑著對她說:“是在裡麵的,你要去找它嗎?不要著急,吃了飯我帶你們去,它沒長腳跑不了的。”
“怎麼,這樹很稀奇嗎?”大溪見她急切的動作,又疑惑又好笑。
“算是吧。”安若轉著手中的柏樹果,想起前世還有人專門買柏樹丫熏香腸、熏臘肉,這樣看在沒有的地方,柏樹自然是很稀奇的。
本來她先前做醃肉的時候也想要熏一些,但一來事情太多,二來他們也沒有發現過柏樹,就直接拋下了這個想法。
但是,她現在想起來了,柏樹葉熬水洗頭能防脫,雖然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為時尚早。而且據她觀察,這些原始人也沒有脫發的顧慮,但是,在沒有洗發水,隻用簡單草木水,甚至清水洗頭的她來說,一種全新的洗頭方式,隻從心理上就讓人覺得乾淨不少。
而且把柏樹葉曬乾後,還是不錯的防蟲材料,不管是對獸皮還是對食物來說,這一項都是十分實用的功效。
除此之外,它還能治燙傷、燒傷以及蟲蛇咬傷;柏樹脂同樣也有這樣的功效;柏樹果更是對頭痛感冒,胃疼,吐血有一定效用,更彆說柏樹還是一種不錯的木材。
現在,找不到鬆樹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確定這些柏樹是能用的才頭等重要。
“你們還站在這乾什麼,吃飯去了呀。”
被自家兒子拉住,講了林昱聽力如何厲害的禾木,走上來仔細觀察跟在安若身邊的男孩,轉頭勸大溪,“既然人家小孩都說了,你就把自己平日靠耳朵判斷危險的方法,教給人家。也教教他怎麼讓耳朵更靈。”
“你在說什麼?誰要靠耳朵?”正準備會柴窯的大溪停下腳,在眾人看他的目光中,疑惑地詢問搭著兒子肩膀的禾木。
“誒~你們不是在說這件事嗎?”禾木放下手臂,比他更加疑惑。
安若歉意地看下林昱,側了側,把林昱推到大溪身邊,說:“禾叔說的是林昱,他的聽覺很靈敏,所以我們想讓大溪叔教教他。”
大溪觀察這個對自己靦腆一笑,就回頭看安若的人。自從他來到邊溪,眾人與習慣經常在群隊走動的安若一起,逐漸習慣她身邊跟著的人。然而,由於林昱本人寡言,又一直跟在安若身邊,所以眾人對他並不十分熟悉,
現在聽到他與自己一樣,都是聽力很好的人,自然感到神奇,沒想到邊溪還能出第二個聽力敏銳的人。至於要叫林昱什麼,他也不知道,畢竟他一直覺得比彆人更能聲音並不是什麼大事,也不過實在狩獵的時候,早一點發現獵物或危險而已,所以他乾脆地應了下來。
“行,不過你說的讓耳朵更靈是怎麼回事。”大溪問禾木。
“小安若說的。”見所有人又站著不動,禾木直接對大人一個一個拍肩,“邊走邊說,不過柴窯那裡怎麼沒人,辰隊他們還沒回來嗎?”
安若望了望柴窯的方向,哪裡果然沒有人,隻有些許煙霧四溢升起,卻在半空被陽光直接照散。
王豐換了個方向,給他們帶路,“回來了,我們就是和辰隊一起出去的,沒走多遠就正好遇見了喝水的鹿子,不過就它一隻,多半是走落的。”
他在禾木歡快的笑聲中,亦是止不住高興,“柴窯那裡本就有點熱,現在太陽升高更熱,所以辰隊另找了能看到柴窯的陰涼處,中午就在那裡守著。”
大溪不管他們的話,隻走到安若身邊,問她:“小安若,耳朵還可以訓練嗎?”
“大溪叔,聽覺是可以訓練的。”不過安若之前隨口說的練耳,是就聲樂來說的,在原始社會並沒有多大用處,但是鍛煉對聲音的反應,歸納聲音的規律倒是有一定效用,所以她與大溪細細說起自己的想法,也不忘讓林昱一起聽。
“快來,正準備吹哨子叫你們了。”還未走近,安若就見父親遠遠在招手。
安若同樣給他揮揮手,仍舊保持不緊不慢的腳步走過去,
“你們找到鬆樹了嗎?”辰安往林昱背著的藤筐看看,便見裡麵放著些木耳、蘑菇,空空的木碗疊放在靠背的一角。
他轉頭觀察女兒臉上的神色,見沒有異常才說:“還沒找到嗎?不要急,下午不去狩獵了,阿父和大家進荒林,一起和你找。”
安若倒是沒想到父親會這般重視,心中有點感動。不過,她還是將自己拿了一路的柏樹枝遞給父親,“不用了,我慢慢找就行。豐叔他找到了另一種柏樹,也有樹枝,效用和鬆脂差不多。”
辰安打量手中的枝丫,不同於其他樹材的葉片讓他心生疑惑,難道有樹脂的樹木,樹葉都與其他的樹不同,那他以後再看見奇怪的樹葉,是不是可以把它帶給女兒看,指不定又是一種有大用的樹材。
安若沒管父親在想什麼,走到燃起的火堆旁,打算看大家烤得怎麼樣了。
“小安若回來了,鬆樹找到了嗎?”
安若常常不知道怎麼回複,族人始終如一的熱情,隻能不厭其煩再次給大家解釋起來,順便觀察烤製食物的情況。
不過,火堆旁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見眾人都一邊聽自己的話,一邊忙著受傷的事情,就直接踱到拿處地方,準備伸手去撿東西。
“小心!”
她的手被人捉住了,“小安若,不要自己用手拿,這個剛從火上拿下來,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你在等一等,烤肉馬上就好了。”
她的手被輕輕放下,麵對被誤以為餓了的誤會,安若倒是沒什麼反應,而是指著地上那片黑乎乎的東西問道:“這也是你們在荒林裡麵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