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乾嗎？”安若見編漁網的人已經會鎖邊了，就回到火堆，問還在烤水袋的林昱。

“乾了，但我一直覺得背火這麵，隔一陣子就又有水一樣。”林昱推推草墊，方便她坐下。

“我看看。”安若拿過他手中的水袋，在表麵細細摩挲。靠近火的那一麵，借著火的溫度，手上摸著暖暖的。而背麵確實有點潤潤的，雖然察覺不到明顯的濕意，但也確實不如近火的那麵乾燥。

這裡沒有紙巾，也沒有棉布，很難靠一時半會兒的觸摸得出正確的結論。不過想來要讓它不漏水，還是需要做好防水才行。

安若把水袋中的水倒在山洞外，返回後將它垂掛著。坐在火邊思考方法，“狩獵得來的蜂蠟是收在倉庫的嗎？

”

“你說要用來做藥，我就直接把裝著的竹筒拿回山洞了。怎麼，現在要用嗎？”林昱疑惑她為什麼突然會提起蜂蠟。

安若搖頭，這次能找到蜂蠟全靠運氣，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再加上這次的蜂蠟，熬煉後並沒有多少，除了要用來做藥，她還打算製作一些冬天擦手、擦臉的霜膏。

去年很多人因為山洞裡乾燥的環境，皮膚長出了裂口。哪怕她讓大家用油脂塗塗，效果也不怎麼好。本來還說今年在油裡加些草藥一起熬製。但現在有了蜂蠟，就可以更好地做出些潤膚的霜膏，這樣效果應該會比油脂來得好。

所以哪怕蜂蠟有不錯的防水作用，她也不想用這些本就不多的存貨。

安樂望著洞外，思緒跑到了遠處的荒林上，那是在這定居後，邊溪人唯一還沒有深入踏足的地方。

荒林意味著神秘，而神秘在沒有探查手段的前提下，直接與危險畫等號。藏在暗處的蟲蟻鳥獸，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給人帶來致命的傷害。

於是人人畏懼，人人皆不敢去，在耳提麵命中，這裡就成了整個邊溪公認的險地。平常他們最多隻在外圍砍伐一些所需的樹材，撿拾枯枝，運氣好的時候，能捕獲些從裡麵跑出來的動物。

所以要說對叢林比較熟悉，全邊溪也找不出一個人。不對，坐在她身邊的人應該知道些什麼。

不過，林昱之前對荒林的不安，安若也儘收眼底，她打消了讓林昱和自己一起，到荒林中去找天然粘合劑，同時也有防水效用的鬆脂。

她將視線轉回到柴火上，熾熱的火光在明亮的雙眸中，映射出靈動的光影。燃燒的木柴突然發出“劈啪”作響的火花，寧靜又變幻莫測，與她眼底對未知世界的向往遙相呼應。

她用握毛筆的姿勢拿著一根木棍，食指頂著木棍頂部，輕輕點著地麵，思考著起她要如何才能更好地進入這片荒林，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篝火好像在舉行慶典，爆裂的火星不斷在她眼中閃起。驀地，她停下點地的手，用木棍撥開一節已經熄滅的木炭，正準備用手去拿時，卻不想被直接捉住了。

“小心燙手。”她順著握自己手腕的手望去，就見林昱擔心地看著她。她朝林昱笑笑，“沒事，應該熄很久了，你看都沒有冒煙。”

話罷，她又打算伸手過去，卻不想又被拉了回來。便見林昱皺眉看著她的手，搖頭一副不讚同的神色。

安若隻能重新坐好，用棍子把木炭撥到自己腳邊，撿起一旁的大塊乾柴把它砸碎，大小不一的炭渣散落在地，裡麵和她猜測一樣沒有一絲火星。

她再次去撿，這次林昱並沒有阻止。

她將手中的炭渣拋到火邊，等它重新被點燃，褪去冰冷又堅硬的黑色，再次發出熱量和光彩。

這就是她能想到的，讓邊溪人在那片荒林中獲得的新東西——木炭，一個可以在冬天用來取暖、平時當作燃料，甚至若有可能，在未來還能用來冶煉的東西。

獲取它的方法也簡單，直接在地上挖出一個窯坑，或是在地麵用泥土築窯，裡麵裝滿木柴，密封好後留出幾個通風口，點燃木柴等它自行燃燒後，再用濕泥封住所有洞口。直至木柴所處環境的氧氣漸漸消失，最後在無氧環境中進行炭化反應。等上半天或是一天，再扒開覆著的泥土，就可以收獲成形的木炭。

而且接下來她還要做的土烤爐和陶窯，甚至之後建房所需的磚窯也要做，那這次用來燒木炭的泥窯倒可以算作是練手了。

一想到這個，她就坐不住，把手中的木棍丟到火裡，起身往山洞口走去。

山洞外，剛剛還下得歡快的秋雨，就像她此刻的煩惱一樣消散無蹤。

她返回山洞，到正忙的李玉身邊，指了指獸皮水袋的地方，告訴他水袋要用還需要一些東西，所以先暫時放在這裡，等把東西找到了，她再接著做。

李玉抬眸看了眼掛著的獸皮水袋，也知道這東西的便利性，就點頭表示水乾後，他會將它收下來放好，“要幫忙嗎？”

安若朝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找到不讓水袋出水的方法了，不過要等個幾天，李阿爺你先忙你的就行。”

安若朝做漁網的人堆走去，半途她頓了頓腳，斟酌片刻還是轉身麵對林昱：“你，要不等下就在這裡幫忙，或者直接回家裡。”

“你呢？”林昱並沒有直接選擇。

安若為難地看著他，終究還是解釋道：“我準備去荒林那邊看一看。”

“那我和你一起。”林昱脫口而出，心中升起疑惑，為什麼突然就不讓自己跟著一起了。

見安若沒有回答他，而是以一副擔憂又尷尬的神色，欲說不說地看著自己。他正準備接著問原因，突然反應過來，鼻尖莫名發酸。

安若見他突然有點紅的眼睛，連忙安慰：“我知道你不想去，那你不去就行。我帶上木川，再叫阿父陪著一起就行。”

林昱感動又好笑：“我沒有不想去，正好之前在林木中生活過一段時間，雖然可能還沒有你知道得多，但想來跟在你身邊，還是沒問題的。”

安若見他神色沒有一絲勉強，還是確認道：“你是真心的想去？”

“嗯。”林昱對他點點頭。

見他這般，安若倒是不好再說不帶他了，“那就一起吧。”

她走到漁網編織的地方，把木川叫過來，說了自己要去一趟荒林的想法。

“一定要去嗎？”木川蹙眉看著點頭的小孩，該說她不愧是邊溪小管家，還是要說她人小膽大。先前是跟著去狩獵，回來後又要去人人畏懼的荒林。不過他也不著急，荒林不是人想去就能去的，僅大人那一關他們就過不了。

“那就去看看吧。”安然和辰安聽完自家女兒的話，隻思忖片刻，就直接同意了她要去荒林的決定。

木川站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安若很厲害，也不能說幾句話就連首領也同意吧。

“收一收。”站在一旁的白術推他，讓他把麵上的表情收一收，張著個大嘴有點奇怪。

“不是……”他在安若扭頭地瞪視中，吞回馬上要脫口而出的話。隻抬頭望著洞頂，裝作尋常的樣子。

安然兩人將自家女兒和木川的動作儘收眼底，但也沒有解釋。

畢竟在領地邊有那麼大一片荒林存在，而且隻看偶爾從裡麵跑出來的動物，就知道裡麵又不少東西。隻是出於安全考量，他們的活動範圍被限製在外圍，對它的探索幾近於無。

對於想讓群隊所有人吃得飽飯，活得安全的首領來說，去探一探具體情況，再合理利用起來是極具誘惑的事。更何況安若還說到了攸關過冬的木炭，僅這一條，就值得他們去走上一遭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安若十分興奮地說，“阿父我們一起，阿娘你去嗎？”

剛才的那場雨沒下多久，不會讓荒林變得更危險，而且今天隻是先去探探路，等找到適合燒木炭的地方後，再叫人帶著工具過去建窯燒炭。

安然傾身靠近坐在一旁的安溪，詢問幾句，得到她的肯定後，才起身對眾人說：“我也去吧，如果在那裡能發現有用的東西，正好采回來。”

“若若，林昱，來帶上你的草帽。”她拿出一個小藤筐遞給林昱，“你背著這個，跟在若若身邊，免得她要自己背，走不穩的話會摔倒。”

林昱帶好草帽後，才接過藤筐背好。

安然在拿了兩頂草帽和一把石鎬，放進自己的背筐中背好，叫上背好弓箭，拿起石矛的伴侶帶著幾人往外走，“木川和白術你們也去嗎？”

木川點頭，提醒兩位長輩，彆忘了自己也是安若的護衛，當然是安若在哪他就在哪。反倒是白術不如他那般自在，隻抵不住好奇心，對安然以期盼的語氣低聲回答：“首領，我也想去。”

安然直接點頭，對他們說：“那你們回去帶上草帽和工具，我們在木欄那裡等你們過來。”

她見兩人跑遠後，才好奇地詢問女兒：“白術怎麼跟著你們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