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你怎麼不開心了？”

在去食堂路上，因為一直沒聽到自家小孩的聲音，我們的狩獵隊隊長終於發覺了異常。

安若回過神來，連忙停下腳步，看著不知何時從前麵來到身前，差一點就撞上的父親，她露出個大大的笑，直接給人表演了什麼叫皮笑肉不笑。

“又做奇奇怪怪的表情。”辰安移到她身邊，偏頭看著身邊的小孩，再次詢問：“怎麼無精打采的？”

“唉！”安若還沒有想清楚怎麼說，隻能歎口氣以作回答。

辰安不明就裡，繞過她的後背點點另一側的林昱，“小安若怎麼了？”

林昱擔心地看了眼安若，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老實說：“辰叔，從你說拉不開弓開始，若若就這樣了。”

辰安沒想到問題在自己身上，但想到以前遇到點問題，這小人兒也天天愁眉苦臉的，比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大人還要操心，便安慰她：“不要擔心，阿父能拉開弓，等下讓你原秋叔那隊也試下。再說，拉不開弓的人還可以用石矛，總會比先前好一些。

“而且你不是說力氣可以練嗎，之後讓大家抽空多練練，總會拉開的。”

“我在想，若狩獵隊的人都不能用，那采集隊應該更不容易用箭了。”

安若擔心的其實並是不狩獵隊，畢竟他們隻是不能拉滿，如果平時多多訓練背肌和臂力，熟練掌握弓箭隻是早晚問題，再不濟就像父親的還有石矛可以用。

但是采集隊的身體素質本就沒有狩獵隊來得好，更何況她們也不像狩獵隊那樣，可以把捕獲食物的過程當做訓練。所以對她們來說最好的應該是，工具適應人而不是人來適應工具。

“那確實比較困難。”辰安還沒想到這裡，聞言也思考了起來。

“我想讓李阿爺比照現在的樣子，作把小的弓箭出來試試看。”安若想到之前林昱說的，在沒有找到較好的彈性木材前，也隻能從形製入手改變了。

“可以呀，這不就像大人用大碗，小孩用小碗一樣嘛。”辰安點頭覺得是個好辦法，“那你還擔心什麼。”

“我在想還有沒有更合適的，更方便的，小孩子也能用的。”

想到自己要隨父親去野外的計劃，原本她打算做好弓箭後，自己也加入訓練，這樣有了自保能力，能更好說服家中大人。但現在看來，哪怕是還沒做出來的小弓箭，自己這小身板可能也拉不開。要想給自己安全加碼，還是要另外想辦法。

“小孩子就在我們大人保護下，好好長大吧。”辰安安慰道。

安若拿下父親擱在肩膀上的手，抱怨道：“阿父，我長不高的原因全賴你壓著我了。”

“哈哈哈哈，阿父抱著你，你現在就有阿父這麼高了。”

辰安直接撈起安若抱在懷裡，止住安若要下地的動作，“彆動，沒多遠路了，阿父抱你過去，你在山洞待了一天耗神勞力的，阿父抱著你歇一歇吧。”

安若明白這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也就沒有拒絕。

“小林昱，跟上。”辰安叫上林昱，加快腳步，趕上前麵的幾人。

***

等他們走到食堂外，火堆升起，族人圍聚，安若借著在父親懷裡的身高優勢，看見中心石桌處，以木月為首的廚人團正在忙碌。

安若湊到辰安耳邊悄悄說：“看來晚餐是父親你們帶回來的獵物。”

“那你多吃點，不是說鹿肉滋補嗎？”辰安同樣低聲回答。

安若望著前方石桌上，那兩筐綠油油的野菜，和清洗好的蜜果，點頭回答：“我會好好吃的。”

正在父女倆抬眼尋找自己人時，一個高大的人出現在他們身邊。

卷曲的頭發披散著，鼻梁有處長好的傷疤，來人湊到安若麵前，雖然放低了聲音，仍顯粗聲粗氣地關心道：“小安若，怎麼讓辰隊抱著，你不舒服嗎？”

辰安騰出一隻手，把人推開，“隔遠點，她沒有事，不過是今天一天都在忙，我抱著讓她歇歇。”

“那就好。”

漢子依力退開，放下心來，從腰上取下小獸皮袋，倒了一點裡麵的東西在手心，其餘的連同袋子遞給安若，“這是秋叔今天發現的野果子，彆看它小，味道酸酸甜甜的。不過隻找到這麼點，等以後再遇到，秋叔還給你摘。”

安若早已習慣族人時不時地塞點數量少，但味道不錯的東西給自己。她把小獸皮袋放入背著的獸皮包裡，道了謝。再從攤在自己麵前的手上拿起與黃豆差不大小、渾身通紅的小果子看了看，直接放入口中。

“怎麼樣，是不是好吃？”漢子，也就是帶隊外出狩獵的原秋高興地詢問：“你不是說越鮮豔的東西越危險嗎？我本來沒打算摘，但是看到有幾隻鳥在圍著吃，趕走後湊近一看，嘿！這上麵還有刺，我就想這些鳥連刺都不怕，那這東西一定好吃。”

原秋看著安若拿了幾顆果子在觀察，便把手中剩下的遞給林昱，興致勃勃地給三人講自己的發現：“然後我就摘下來嘗了嘗，味道蜜果酸，但也帶點甜，吃下去等了許久也沒出現問題，便在回來的時候挑好的給摘了下來。”

安若放下手中的果子，高興地對眼前的人說：“是好吃的，雖然有點酸，但味道不錯。

“秋叔，你是在哪裡發現的呀，離我們這裡遠嗎？”

“有點遠，在荒林那邊找到的。”原秋反應過來，“怎麼了？小安若你問這個？”

安若再次把果子舉起來，小果子表皮光滑，紅通通的底部有像五角星的黑色缺口，整個果子形狀有點像山楂，入口咀嚼酸澀帶甜，還有細小的種子，再加上原秋剛說的整株有刺。她懷疑這是自己小時候吃著玩的，學名叫火棘果的吉祥果，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救軍糧。

“我是想，到時候自己去那個地方找一找，畢竟這個果子這麼漂亮，味道還不錯。”安若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以免找不到或是植株不多，讓大家空歡喜一場，隻找了個借口圓過去。

原秋並沒有懷疑什麼，把位置再詳細說了一次。

不過，已經了解點她性子的辰安看了看懷中的小孩，並不怎麼相信這話，隻打算有時間再問而已。

“對了，辰哥，聽說下午你用弓箭帶回了不錯的收獲。”原秋轉向抱著孩子的隊長詢問道。

辰安放下抱著的安若，看著她給原秋和自己告彆，就帶著林昱往坐著的阿娘那邊跑去，收回視線細細地給原秋說起弓箭的事情。

“阿嬤。”安若跑到一天沒見的安溪身邊，高興地打聲招呼，與林昱一起坐在她身邊。

“小安若。”安溪拍了拍小孫女，表揚小孩：“弓箭很厲害呀，你阿父直接用它帶回了這麼多獵物。”

安若沒將自己的煩心事講出來，隻高興的說：“是不錯，主要是阿父力氣大，以後等大家都練出來了，我們的收獲還會更好。”

安溪也覺得高興，看來今年能按照自家小孩的計劃過冬，不用太擔心肉食這塊會有空缺了。

“你阿娘她們收獲也不錯。”安溪高興地補充，“說是今天摘的蜜果比前兩天的要大要甜一些，等下你可以多吃點。嗯，你阿父打的鹿也要多吃點，你不是說它可以滋補身體嗎？”

安若點頭答應了下來。

沒等多久，每堆篝火處就圍好了人，辰安和安然像其他族人一樣，在廚人團那裡取了處理好的食材，扛著薄石板到了安若三人坐的地方。

“我們開始吃飯吧。”安然坐下後，把薄石板放在一旁壘著的石塊上，中間空洞處添上幾塊正燃著的木柴，等待石板加熱。

安若也湊了過來，隻留辰安一人舉著插在木棍上的大塊鹿肉坐在火堆邊烤。

她們家晚餐多是這樣，包含安若在內的三位女士吃石板烤肉，家中唯一男人獨自在火邊烤肉，本來林昱來了他理應就有伴，但是誰能想到，這小子直接被女兒當成幫手，說是要培養他的烹飪能力，這樣外出時才能有好吃的。

辰安一想，確實是這樣的，以後在野外，總不能讓自家女兒給臭小子護衛做烤肉吧，於是現在還是他一人在火堆旁，其他四人圍著石板，這畫麵有點被孤立的味道了。

還好族人都熟悉了這樣，而且不少火堆旁也是這幅畫麵，有的圍著石板，有的圍著火堆，肉香隨著火氣漸漸升起，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味，邊溪人勞累一天放鬆下來的歡聲笑語，環繞在半空中，輕鬆、愜意又有十足的煙火氣。

“加點這個。”安若把獸皮袋裡原秋給的火棘果倒在小木碗中，用木筷碾碎，取了些放在滋滋冒油的肉片上，等了片刻，拿出野菜像包烤肉一樣裹好，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帶點苦澀味的菜葉中和了烤肉的油膩，火棘果的酸澀又正好壓住那絲自然苦味，隻餘下食材本身的味道，豐富的味覺體驗讓安若生出了歡喜心。

她連忙招呼身邊的人，“好吃的，加點這個，你們試試。”

又裹好一個，拿著跑到在轉動烤肉的父親身邊，塞進他嘴裡，“阿父，你試試，是不是要比先前的好吃。”

辰安笑看著又恢複活力的女兒，嚼了幾下，酸甜鹹與植物的淡苦、烤肉的油潤完美平衡，在口腔迸發的瞬間，帶來了不同以往的層次感，“不錯呀，你加了什麼嗎？”

“是原秋叔給的果子。”安若高興地說，“我懷疑它是我認識的，可以當做糧食儲存的食物。等我找到了，就能確定是不是，如果是的話，我們可以連根把它挖回來自己種。”

她想起原秋說的，還強調道：“就算不是，也能吃，隻要長著這果子的不是大樹，我們就可以把它帶回邊溪，自己種。”

辰安看著高興的女兒，聽她又說起種這個行為，雖然隻在語言中知道是什麼操作，但他也高興了起來，“可以呀，阿父也給你找。阿父看這個果子還算硬，多了你就可以直接帶些在身上，餓了吃。

“不過，就是有點酸。”辰安暫停了下，補充道。

“不會的，如果是我說的那種果子，再等些時間，就沒這麼酸了。”安若並不認同。“阿父，你烤著吧，我要回去繼續吃了。”

安若轉身往石板烤肉那邊走，卻不想踢到了腳下的木柴，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小心點，一步一步走穩點。”辰安看她站穩了，就止住了起身的動作，隻是嘴上囑咐著：“還好你沒踢到燃著的木柴，不然迸出去的火星不小心就燙到你了。”

“阿父，剛說什麼。”安若轉身激動的詢問。

“我讓你小心點。”辰安疑惑的看著莫名激動的女兒。

“不是這句。”安若亮晶晶的眼睛直視父親，詢問道：“你說蹦出去的火星？”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你踢到柴炭上的話，不僅會被它燙傷，還會被迸出去來的火星燙到。”辰安以為女兒沒聽懂，給她細細解釋。

“對呀，迸出去的火星。”安若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不是，我知道如果拉不開弓的話，可以用什麼代替了。”安若激動地給父親拋了句話，高興地回去繼續吃石板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