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嗎？”辰安舉著乾木條在火上烤了會，拿起來詢問蹲在身側的女兒。

“差不多，阿父你比著弓身反著把細木條彎一下。”安若比劃著，“讓細木條能和弓背靠緊。”

“這樣。”辰安輕彎木條，做給她看。

安若點頭，看著他慢慢把細木條彎成合適的樣子。

“可以了。”

她示意父親將彎好的細木條與弓身居中對齊、弧麵相貼，然後她用獸皮繩把細木條兩端與弓身兩端相連，再把二者中間用獸皮繩綁好，這樣一把狀若印第安佩諾布斯科特弓[注1]的原始複合弓便做好了。

“試試吧。”安若把綁剩下的獸皮繩收好放在一邊，讓父親再拉弦試試。

辰安聞言起身，再次拉開了弓弦鬆開，“要比之前的穩一些。”他翻轉改造後的弓觀察，不過是加跟小木條，拉動感受就和之前完全不同，頓感神奇。

“那就好。”作為門外漢的安若，在沒有任何可參考資料和經驗的前提下，隻能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模仿，使用者的第一感受對製作來說十分重要。

她起身幫忙打磨箭簇，捆綁箭支，爭取多做些出來。還不忘讓仍然在練習拉弦的老父親過來，教他如何做，美其名曰如果在野外，箭支不夠或遺失，可以就地取材，自己做。

等做出十幾隻箭後，安若再次招呼眾人到外麵測試。

這一次做足了準備，兼之調整了首次測試時出現的問題，在第三箭就紮紮實實地射在了草靶上，位置還比較靠中。

“中了。”木川在一旁開心地大喊。

辰安放下弓箭，也大笑起來：“不錯，這次順手多了。如果射到草靶上的力道和剛在土裡一樣，那弓箭確實不錯。不用靠近直接射殺，能減少好多危險。”

他再次拿起弓箭，從木川手上接過箭支“不過這麼多箭到時候怎麼拿？”

“有箭袋，直接把箭裝進箭袋裡麵背在身上就行。”安若表示不用擔心，配套裝備十分完整。

等把所有箭全部射完後，眾人才前去草靶處觀察，一邊讚歎一邊詢問起使用感受來。

“小安若，這把弓箭是已經做好了，對吧？”辰安拿著弓屈膝半蹲與安若確定。

安若不明所以，但因為這次測試沒有發生問題，所以這把弓箭應該可以算是合格品。

“那等下我狩獵的時候可以直接帶走嗎？畢竟在草靶上測試不如直接狩獵時在獵物身上測試。”

做弓箭的初心本就是為了狩獵，更何況在測試中也沒問題，安若沒做猶豫便點頭同意，隻不過考慮到大家都是新手，提醒道：“不過，阿父你要注意點，射箭時不要對著族人，以免誤傷，現在的醫術下很難救治的。”

辰安高興地應了下來。

“那我先做個箭袋出來。”安若不再管圍著的幾人，而是轉身往山洞走去。

辰安點頭，但他觀察了遠處樹下陰影，開口對安若說道：“今天來不及了，現在時間差不多，我要去狩獵隊集合準備出發，等下次再用一樣。”

安若這才發覺正當頭的太陽已經傾斜下去，若再不出發的話今天下午就不用出去了。

“那阿父你等下，我去找根繩子你簡單綁一綁。”她直接轉身回山洞去找合適的草繩暫用。

等送走試箭的狩獵隊隊長，眾人繼續回山洞接著做工作，不過打磨箭簇的工作直接分給了石阿爺，而矯直木箭的工作則由安若和林昱接了過去，兩人力氣雖然不大，但卻剛好適合無需大力的細木條。

“小安若，新箭做出來後，我可以第一個試嗎？”木川把木條拿過來，貼近安若輕聲詢問。

“剛才你沒和石阿爺他們一起試試嗎？”安若往一邊讓了讓，繼續轉動火上的細木條。

辰安低頭修整木條並未在意她的避讓，隻是用更低的聲音講小話：“沒有，石阿爺他們直接從辰隊手中拿過去試了，但是好像拉開有點費勁。”

他轉頭看阿爺們在忙著自己事，沒注意這邊，繼續道：“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時間總會讓人服老的’。”

安若抬眸看了木川一眼，“尊重點，指不定你也拉不開呢？”

“那肯定不會，我已經這麼大了，雖然比不上辰隊，但比阿爺他們的力氣還是有的。” 木川毫不在意，隻關心下一把弓箭自己能不能摸到，他又往安若身邊湊了湊：“你先答應我，反正箭做出來總要有人試的。”

“行！行！行！”安若連聲應道，“下次測試一定讓你第一個試，滿意了？”

木川點頭，十分滿意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安若。”

都說山中不知歲月改[注2]，放在原始社會便是洞中不曉時間去。忙碌卻安靜的工作氛圍，被一聲足夠讓山洞響起回音的招呼打破。

安若抬頭往聲音來處看去，洞口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原來是外出狩獵的父親回來了。

“這麼快就回來了？”她並未起身，隻是抬高了點聲音詢問。

辰安直接走了進來，與眾人打招呼，安若在柴火的光線下看清楚了他的樣子，不僅拿在手中的箭簇濕漉漉地泛著水光，整個人也帶著些水汽。“阿父，你把箭射進水裡了嗎？”

“外麵快黑了，還早呢。”

辰安先回答了女兒的第一個問題，把弓箭擱在一旁，坐下來看她矯直木棍，“我是用箭直接射回了鹿，不過技術不熟，用的箭多，取下來鹿血噴了一身，然後就在河裡洗了洗。”

“這麼快就能直接射中獵物了？”安若十分驚奇，該說自家阿父是練箭奇才，還是這裡的鹿蠢萌好打呢。

辰安亦是十分高興，想到這次打獵的經曆，興致勃勃地給圍過來的眾人講述過程，最後還總結了一下。

“主要是有了弓箭後，我們不需要圍過去驚動它們，射箭動靜小，它們反應過來後我手上的箭已經全射出去了。最後，直接被箭射死的有一隻，中箭被族人追回的有兩隻，有幾隻箭不知道被帶到哪去了，找不到。”

說完，他頗為惋惜，聽他講的人也同樣歎起了氣。

安若看著剛才還在為收獲開心的人，現在的關注點全都放在跑丟的鹿和箭支上去了，心中無奈，隻得自己詢問：“那這次收獲應該很好吧。”

辰安回過神來：“是的，如果每個人都能用弓箭，那我們冬天就不用擔心缺食物了。”

眾人聽言，十分高興，李阿爺連忙保證道：“都有，我們下午已經做了三把出來，箭支也捆了無數，明天你們就可以帶出去用。”

“還有石矛，石矛已經足夠狩獵隊所有人一人一柄了。”石阿爺也在旁邊補充道。

不過，安若觀察父親臉上並沒有很高興的神色，反倒露出點尷尬又不知道怎麼說的表情。

她怔了一下，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辰安歎了口氣，收回看綁在火堆上那幾把弓的目光，拿起放下的弓對看著自己的大家說：“除了我，好像大家拉開它都比較費勁，你黃華叔甚至隻能一半都拉不開。”

安若聽到這話，好像當頭被澆了盆冷水，按道理來講這把弓應該不需要很高的標準就能拉開呀，之前木川說李阿爺他們拉著費勁，她還沒放心上，隻以為是老人體能不足的原因，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普遍現象。

她暫時沒有回答，隻是讓木川拿過弓箭試試看能拉到什麼程度。

木川拿起弓，本來興奮自己終於能試驗一把新武器的威力，卻因為剛才那番話心中忐忑起來。

“彆緊張，我隻是想看看效果。”安若安慰他。

辰安也站起來，像指導狩獵隊成員一樣指導他的姿勢，“放鬆點，連狩獵隊的都不好拉，就算你一點也拉不開，我們也不會笑你。”

木川隻是笑笑，等自家隊長放下手後，便在心中鼓了口氣，使勁拉動手中的弓弦。他的雙臂在眾人眼中越離越開，在拉至半弓的時候停了下來。

“不行了。”他轉頭對眾人說。

卻不想辰安走上前來，拍著他的肩膀讚歎道：“不錯呀，辰小子，和你阿父拉開的程度差不多。”

“咦。”木川收回弓箭，高興地確認：“真的嗎？辰隊，你說我和我阿父差不多。”

辰安笑著回道：“是的，你阿父在外麵試的時候拉開的弓和你現在拉開的樣子差不多。”

安若不管兩人地談笑，隻在心中有點泄氣，原以為有了弓箭狩獵難度會減輕，沒想到卻直接倒在了用不了這一步。她以為原始人在常年狩獵□□力有足夠鍛煉，力量應該沒有問題，卻不曾想像木川這樣拉得隻比半弓強一點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你還好嗎？”林昱看著低著頭耷著肩的安若，走上前低聲詢問道。

安若長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側對著火堆，映出自己無精打采樣子的琥珀色眼睛，搖搖頭：“唉，不算好，怎麼可以這樣呢？我也知道做弓的木材要有彈性，可是我又不是植物學家，怎麼知道在哪裡找彈性好的樹木呀。而且附近的樹材全都試過了，這已經是現在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林昱聽著她的話，並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表達，隻能安慰道：“你不要急，辰叔沒說所有人都拉不開呀，不是還有一隊人沒試嗎？”

安若無奈地笑笑：“我不急，急都急過了。現在一時半會肯定找不到木料，隻能讓大家先試著用，練臂力。我也得想想還有沒有可以代替的方法，做小弓行不行呀？唉，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