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把要用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安若把繩子拋在寫字板上,將草墊擱在比平地高一點的凸起處,牽著安溪坐好。
倆小孩把曬草藥的藤筐抬過來放下,安若對外祖母說:“我們坐這裡,正好曬不到太陽。”
她讓林昱把手中的草墊也擺一旁,“我打算給寫字板做個繩套,以後要用就直接拎繩子,還可以把繩子當背帶背起來,不僅能空出手,也比直接扛木板省力。”
她一邊說一邊讓林昱幫忙把木板抬起來,漏出可以讓繩子穿過的縫隙,打好活結,這樣繩子的長短可以根據需要做調整。
安若繼續對坐在一旁的外祖母說:“先前因為阿父他們幫忙,我從沒自己搬過木板,要不是林昱,我可能一直都想不起這件事。”
“因為你要好好養身體,而且在家裡也不需要搬來搬去的,自然就發現不了。”安溪將手中的木棍靠放在一旁,拖過藤筐整理裡麵的藥草,慢悠悠地與外孫女閒聊。
“也是。”安若想到自己以後的計劃,手上不停,“現在病好了,我肯定會經常用到它們,給處理一下才更好拿。”
她看了看一旁隻配合自己動作不說話的林昱,想著以後大家就要在一起生活了,為了能互相理解好好相處,安若主動進行自我介紹。
“林昱,你好,我是安若,安之若素的安,安之若素的若,歡迎你到我們家來。”考慮到或許有語言不通的情況,她儘量放慢語速,仔細介紹自己的名字,雖然帶著點原始人不懂的詼諧。
“之前把你帶回來的,那個高高大大的人是我阿父,也是邊溪狩獵隊隊長,他叫辰安。我阿娘叫安然,是邊溪的首領,她超級厲害的。”
介紹完父母,又朝坐著理藥草的外祖母方向揚了揚下巴,“這是我阿嬤,不知道阿父有沒有給你講過,阿嬤是我們邊溪的巫醫,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給阿嬤講,阿嬤會幫你看的。”
在群隊裡,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尊稱自家阿嬤為“安巫”,但想著林昱是他們的家人,“安巫”這個稱呼便有點不合適了。安若想了想,“你可以跟著我一起直接叫阿嬤。”
看著這個安靜的小孩,她有種自己好像是過年帶孩子走親戚,每到一處都要理順關係,教孩子熱情喊人的大人。
雖然對這般業務不大熟練,而且按她的經驗,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小孩子多少都會尷尬,但為了讓人能自然融入,她隻好硬著頭皮暫時扮演起社交達人,熟門熟路地調節著氣氛。
正好,此時林昱轉頭看了她,兩人隔得近,明亮的光線帶給琥珀色眼睛十足的通透,她再次吐槽自己,就因為這雙眼睛,便對這小孩表示友好,多少是有點顏控了。
“阿嬤。”正出神,耳邊就傳來了熟悉的沙啞聲。
她見外祖母停下了手中動作,抬眼向著自己的位置,露出了笑容,“唉,好。那阿嬤以後也直接叫你小昱吧。”
安若見林昱點頭應好,沒說什麼,隻繼續給木板綁繩結,同時也給林昱介紹群隊情況,處理藥材的安溪時不時地補充一兩句,老幼三人倒有了點相談甚歡的氣氛。
“好了。”
安若把剛拿出來的邊角獸皮裹在草繩外麵,收短草繩拎起木板走到外祖母身邊,果然方便不少。哪怕是自己也可以拎著,有點墜手的木板到處走,雖然草繩有點勒手,但完全在承受範圍內。
她放下木板,讓安溪幫忙扶高一點,把木板中間的兩條草繩結套放長,交叉滑到木板兩邊,轉身像背背簍那樣背起來,這樣又比拎著方便不少。
她走了兩步,搖晃身體,見木板因為有結套固定沒有滑落,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此我就可以自己搬寫字板了。”將木板卸下來靠在一旁,安若才對自家外祖母說到。
“若若真厲害,以後有小昱跟你一起,你們還可以一人拎一邊,更省力。”安溪一點也不吝嗇地誇讚著自家小孩。
“不錯。”
安若將草墊往外祖母身邊移了移,坐下也從藤筐裡拿出藥草,一起整理,不忘招呼林昱也坐過來,“林昱,一起幫忙,正好還可以教你認識藥草,以後看見了可以順手采回來。”
或許是祖孫兩人沒有攻擊力,且一直淡定友善的態度,林昱並不像分鹽時那麼緊張;也或許是輕鬆的談話氛圍,讓他放下了一直保持的戒心。
他並沒有什麼抗拒就接受了建議,在祖孫身邊圍著藤筐坐好,學著她們的動作整理起了藥草。
安若看著比先前那般渾身僵硬,處處戒備放鬆了不少的小孩,了然地笑笑。從藤筐中拿出了和他手中一樣的藥草,儘量用簡單的話給他講知識。
“這是柴胡,可以治療感冒發熱,但我們隻要它的草根。”
她教林昱把全株柴胡的草根與草莖斷開,“若是春天,就是冷季過後,炎季之前的季節,還可以采柴胡的嫩葉,用來涼拌或是煮湯,雖然有點苦但味道不錯。”
深諳藥食同源道理的安·前農場主·鄉間小達人·吃貨·什麼都懂一點·若,早已決定將種花家吃貨屬性的美好品德,在這個尚不知“美食”兩字為何物的蠻荒之地發揚光大。
“今年錯過了,不過明年我們可以一起去采回來試試。”
想著今年因為要養病,自己的活動範圍被限定在家門口百米以內,先前早已做好要親自去野外探索新食材、新物種的計劃根本沒有施行,安若仍然十分惋惜。
要不是自家父母偶爾捎帶回來些被動物啃食過的植物,還有開始圈養的野雞,恐怕她根本就待不住。
“柴胡會開小黃花,就是因為這花,我才能在路上發現它。”沒錯,安若能發現作為解表散熱、疏肝解鬱的柴胡,憑借的就是人家開小黃花。
作為農莊老板,安若一直與所在地的村集體有合作,提供餐飲住宿,休閒娛樂,農耕體驗,以及研學團建等豐富的遊樂項目,除了有塊區域專種草藥,還有不少野生的鄉土藥材。再加上她個人對自然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就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她能創造些什麼出來。
反正,自從她確認自己穿越到原始社會後,除了痛苦於失去了工業帶來的便利,對於生活本身,倒沒有產生什麼恐慌情緒。畢竟原始無汙染的自然環境,一直能給她最大的療愈。
大概是教學得太過認真,三人並沒有注意到遠處有聲音,還是林昱突然抬了頭。
“怎麼了?”安若注意到他的動靜,也跟著抬頭看去。
“阿父。”原來是她父親回家來了。
快步走來的漢子笑著“誒”了一聲算是回答,走到三人麵前,對坐著的老人喚了聲“阿娘。”再低頭對安若說道:“若若,我們先去倉庫,你禾叔他們已經在前麵等著了。”
安若放下手中的藥草,拍了拍碎屑,起身往洞穴跑去,“阿父等等我,我把包背上就走。”
等她收拾好出來後,便見男人將套在寫字板上的草繩提得老高,正在觀察繩結。
“這個套繩和係在藤筐上做背簍的係繩差不多?”
“是的。”安若走近回答,“隻不過比背簍的繩結要多,免得綁不牢靠,走動時寫字板滑落了。”
話語間,她推了推放下來的木板,示意父親看,“這樣是不是比直接拿木板方便不少,而且我也可以自己提了,以後就不用麻煩阿父你們幫忙。”
“是要省力些,若若厲害,阿父先前都沒有想到。”果然是一家人,辰安也像家中老人一樣,毫不吝嗇地給女兒輸出誇誇。
其實一開始他們並沒有像這樣隨時隨地都能對彆人進行誇讚,悶頭做事,安靜沉默才是這些原始人的日常。
但自從安若能開口講話後,她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還有想迫切掌握當下大家使用的語言,他們家一天的交流量直接拉高了群隊表達能力的平均值。
而且源自前世隨時誇讚員工的習慣,安若在這裡也時常輸出彩虹屁,脫口而出的誇獎、讚美讓家中三人發現,原來誇誇不僅能讓人擁有好心情,還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的去做事,工作效率也隨之大大提高。
於是,那時作為遷徙路上的三人領導小組,不謀而合又理所當然地加入了誇誇群。通過對眾人使用誇誇技能,整個群隊的氣氛鬆快不少,日常狩獵采集的效率和成果肉眼可見的有了提升。
在他們家的帶領下,加入誇誇群的成員越來越多,最後在彼此相互讚美表達中,因為災難失去親族,不得不離開故土遷徙的人,從語言中獲得新生希望,大家心中無望又悲傷的情緒逐漸散去。
遷徙後半程,生機勃勃的歡快取代了悲傷沉默的死寂,以至於等找到現在這塊土地後,邊溪一眾不僅感情和凝聚力比遷徙前厚了不少,還人手修得一份花式誇人技巧。
“我們走吧,林昱一起。”安若挎著背包走到自家父親身邊,打算接過寫字板。
辰安抬高了手,笑著逗小孩:“阿父先幫你提著,等下到了你禾叔那直接放板車上,你包要阿父給你背著嗎?”
“那行吧。這個包就不用了,沒有多重。”
安若並未拒絕父親的好意,不過仍堅持自己背包,給外祖母說了一聲後,便與林昱一起跟著提木板的父親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