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先前說的,除了存進倉庫,換回來的鹽每人還可以分得一木杯,剩下的都直接存入倉庫中。”安若跑遠的思緒,被招呼族人的母親拉了回來。
“大家按現在排隊順序,先在安若這裡拿簽條,然後在辰安這裡按簽條取鹽,你們分到的鹽要存放在陰涼乾燥的地方,方便以後自己用。”
邊溪人聽著自家首領的話,高興地大聲應好。
“若若,你準備好了嗎?”
安若晃晃手上拿著的炭筆,表示自己沒問題。
她從提前寫好名字的木板上,找到眼前這個族人的姓名,再次確認後,在族人帶著敬畏和欣喜的注視下做好標記,取出包裡的簽條,按一人一簽的規則遞給他。
事情簡單,但現在也隻有她一人能做到。
等排隊的人都領好簽條後,安若數了數木板上還沒被標記的名字,基本全是外出狩獵的人,這些人一般要下午才會回來。於是,她收好炭筆背好獸皮包,跳下木樁去發鹽的地方。
剛到地方,她便見人群圍著的地方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無需自己幫忙。她沒做打擾,轉身回到木板處,找出自家人的名字做好標記。正打算收筆時,停頓片刻,將林昱的名字添了上去,數出五支木簽遞給他,“這是你、我、阿爹、阿娘、外祖母的簽條,我們家能換的鹽就靠它們了。”
她背好獸皮包,帶著林昱排在領鹽隊伍的最後麵。
“現在你是邊溪人了,也有一份鹽,全家所有人的鹽都會放在一起,你要用的時候直接拿就行。”
安若看著緩慢移動的人群,一點也不著急地給林昱解釋,“邊溪所有人都是在食堂吃飯,那裡有專門的族人做飯,通常大家不用再家中做飯,所以也用不上食鹽。但偶爾有特殊情況,為了方便和應急,才決定把換回來的鹽給大家分上一點”
她從獸皮包外側拿出一張獸皮,遞給林昱,“這是我們等會裝鹽的東西,也給你拿著。”
微低著頭的男孩看著伸到眼前這隻,剛在木板上劃寫,現在捏著獸皮的手,比自己在路上見過的食鹽還要白,指尖也不像自己洗過無數次依然存在的黑線,更不像自己的手全是骨頭。
或許是見他一直沒有伸手接,捏著獸皮的手又往前遞了遞。
他突然有點緊張,但這緊張和自己獨自流浪時,躲凶獸的情緒不同,他暫時說不清楚這是為何,隻攥了攥木簽,伸出另一隻手接了過來。
“若若,你要到前麵來嗎?”
正當兩人沉默時,前麵的人轉過身來。
“不用了,月姨,也沒幾個人,很快就到我們了。”安若對招呼自己的女人回道。
她側身往後稍退了一點,讓自己身邊的兩人可以相互看到對方的樣子,“月姨,這是我們家的林昱。
“林昱,這是月姨,她就是我剛說的食堂主廚。對了,剛和我們回家拿木板的木川,就是月姨的兒子。”
安若提醒他,“你直接叫月姨就好。”
“月姨。”
安若本來隻打算試試,沒想到林昱能順著自己的介紹出聲喊人,哪怕聲音些微乾澀,但這也算是一個進步了,或許這表明林昱有尊老愛幼的美德。
“你好呀,小林昱,歡迎你加入我們邊溪,以後吃飯就找我。當然你也要保護好小安若,若是在這件事上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直接問我們或是我家那小子,你們之後應該會經常在一起。”
安若聽到這話,心中雖有無奈,但更多的是溫暖。哪怕族人看自己帶上了某些神奇的濾鏡,但因為這一年她時好時壞的健康,大家比本人更擔心她的小命。就如何保護她,讓她能健康存活已經成為了群隊的首要大事。哪怕她現在病已抽絲去,身體是從未有的鬆快,還是被大家當成易碎品在護著。
而這個從外麵帶回來,成為自己護衛的人,大家自然希望他將安若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雖然這些話有點強迫的意味,安若也不好直接讓彆這樣說,隻能笑著打圓場,“我自己也能保護好自己呀,我們一起互相保護。”
“你呀,小小一個,雖然都知道你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聰明,但現在還是讓我們護著你好好長大吧。”木月看著眼前這個養了一年,終於比路上長了點肉,不再讓人擔心隨時會被大地收回的小孩,欣慰地感慨。
“我會的。”安若狠狠地點頭,好像在允諾般地回答:“不僅是我,我們所有人都會好好長大,健康活著的。”
等安若也領好鹽後,空地上除了換鹽小隊那幾人,其它的族人都帶著自己的東西回家去了。
“若若,要不你帶著林昱和阿嬤先回家,等狩獵的人回來後,讓他們直接到家裡來登記。”安然看著逐漸升空的太陽,給女兒建議。
安若判斷了下時間,直接說:“現在離吃午飯還有陣子,我們把東西清點好,先入庫吧。正好阿叔他們都在,這樣下午阿父他們也能直接休息。”
“可以,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的。”辰安聞聽此話,點頭同意,彎腰攏起裝鹽的獸皮袋口,配合安然用獸繩係緊,“正好一路上大家擔驚受怕的,沒怎麼休息好,現在能多休息就休息,這樣才能在秋獵前恢複過來”
“行。”安然沒有意見,將鹽袋係好後起身問女兒,“那若若你直接和你阿父去倉庫,還是先和阿嬤回家?”
“我先和阿嬤回家一趟,倉庫的草稿板上次在家用了沒放回去,這次要把它帶上。”安若回答。
“那你和阿嬤先回去,阿娘要把摘回來的蜜果理一理趁著太陽給曬了。”她朝身後提醒,“辰安,等下你們去倉庫的時候,記得捎上若若一起。”
“好。”高大的漢子聽到自家伴侶兼首領的安排,大聲應到,“若若,你直接回家裡等著,阿父等下來接你。”
說完,好似想起了什麼,走到剛排隊的石台處拿起木板,遞給拎著鹽袋在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人,“林昱,你就幫若若扛這塊木板回去,路上幫阿叔看著點她們祖孫倆。”
安若拿過林昱手上的食鹽,方便他接木板。
五杯鹽沒多少,也沒啥重量,辰安便沒管她,隻是叮囑道:“要小心點,不要把上麵的字擦掉了。”
林昱注意到黃白木板上一個個黑色的,似線條狀又似圖畫的“字”,小心接過像先前木川那樣,把寫有黑字的那麵朝上頂在頭上。
人是黑瘦的,木板是大塊的,頂在頭上好像筷子上頂塊磚,讓安若覺得自己是黑心老板在壓榨童工。
先前的寫字板,不是如阿父這樣的大人,就是大人預備役的木川幫她提,這些人大多時候都隻拿起木板一角,隨意而輕鬆,讓她從未覺得寫字板還差點東西。
現在,乍然看到這樣的畫麵,她才發現寫字板對小孩來說確實不怎麼好拿,需要處理一下。她迅速找到了辦法,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試試。
將鹽袋裹好放入獸皮包,空蕩蕩的包提醒她,做憑證的木簽還沒有收回,“阿父,木簽呢?我們要對一下數量。”
“這裡的”回答她的是正在與外祖母說事的母親,安然指著木簽對小孩說:“你的獸皮包如果放了鹽,再加上這些木簽,不僅會裝不下,可能還會有點重,這樣不好走路。你不如先數好,沒問題的話就放這裡,等下阿娘給你帶回去。”
安若想了想,是個偷懶的好辦法。便讓林昱先放下木板,她對照木板上標記的名字仔細清點木簽數量,確定沒有錯漏後把木簽攏一起放好,再與外祖母和扛著木板的林昱給大家告彆,回家去了。
“阿嬤,你先在這等下。”安若牽著安溪到陰涼處,她和林昱一起走進山洞,踮著腳幫他放下寫字板,才取下背在身上的獸皮包,把洞穴角落壘起的草墊數了三個出來,找出放在藤筐裡的草繩,讓林昱和自己一起抬塊寫字板。
“我可以自己扛。”林昱跟上她。
安若低頭在角落處的一堆木板中找到一塊比剛才大的,“這個要比剛才的大上不少,有點重,我們一起抬。”
她理解林昱現在這找事做的行為,不是所謂小孩的自尊心作祟,而是像被領養小孩剛到新家庭,想通過不停表現自己的價值,來獲得認可,避免再次被拋棄。
簡單地說,就是沒有安全感。
所以她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耐心地給他解釋:“我剛看到你扛木板的樣子,才想起可以做個提手,這樣方便拿。”她指了指外麵,示意林昱跟上,用一副跟著老板好好乾,不會讓你吃虧的樣子畫了個餅:“不要著急,以後少不了你扛的。”
等兩人把寫字板抬出山洞,安溪已經在石台處翻曬草藥了,安若將木板放在剛剛的陰涼處,讓外祖母再等自己一下,叫上林昱往山洞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