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秋葵蝦米炒牛肉(1 / 1)

八月十一,天色已晚,月亮沉沉墜在天幕,星星隱藏在幕布後,觀看世間的起起伏伏。

秦物華深吸一口氣,她知道此次去阿齊茲阿瓦提府中又是一場鴻門宴,心中也是擔憂恐懼的。

但是!

她如火的目光瞪向鬼鬼祟祟半點不掩飾的林序南,擔憂一下子被怒火衝散,“林序南!”

林序南手高高向上舉著兩片大葉子,欲蓋彌彰根本掩飾不住他高大的體格,秉承著自己看不見彆人就看不見的道理,林序南一動不動。

“……”

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秦物華拽起林序南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又喚他:“林序南!”

“不行,說不行就不行。”

林序南用兩片葉子遮住臉,慢騰騰露出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秦物華。

“不要。”

以為你是在鬥地主嗎?秦物華腹誹,還由得你要不要。

但有人擔心,心裡還是暖的,秦物華抬手,林序南的臉自動湊上去貼在她熱乎乎的手心,她挑眉,“林序南,我有自保能力。”

她本是不願意讓他擔心,可林序南的臉刷的一下拉下來。

極少見的臉更像黑炭了。

他聲音裡帶著難忍的怒氣,還是儘量維持平靜,一字一句囑咐,“秦物華,不要一個人逞強,不要仗著力氣大就衝上去。”

“萬一,萬一他有藥或者彆的方式讓你,讓你……”

他說這話時,眼尾泛著不明顯的紅,像是要哭了。

秦物華改變姿勢,捧起林序南的臉,用鼻尖蹭一蹭他的,“我知道了,會注意的,放心吧,北姐她們會在外麵接應我。”

因為是在夜裡行動,秦物華特意穿了寬大的衣裳,鞋子裡、腿上、腰間都彆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和藥粉。

秦物華最後塞了幾張餅在腰上,想著以防萬一。

幸虧塞了。

秦物華坐在席間,美豔的歌姬施展魅力,她食不下咽,想著都是自投羅網了,捏起筷子嘗了幾口。

那叫一個難吃。

秦物華沉默,默默放下筷子。

好好的牛肉多難得,用秋葵炒了,還放蝦米,有點太魚龍混雜了。

阿齊茲阿瓦提春風得意,恨恨道:“秦姑娘還是又來了,不是說不會再來我府中了嗎?”

秦物華上次來過後有人英雄救美,不僅讓他再不能寵幸府中美妾,府中泰半的花草都被連根拔起,不知被哪個賊人偷走了。

秦物華:賊人正是本人,謝謝你的精神損失費。

“您這是說的什麼話?”秦物華故意瞥了一眼阿齊茲阿瓦提下身最脆弱的地方,無奈搖頭,歎息道:“畢竟,這梁州城中誰都知道這段時間可是有好多良家姑娘逃脫‘魔掌’,不必日日擔憂了。”

至於這‘魔掌’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正是膀大腰圓,大腹便便的阿齊茲阿瓦提閣下。

阿齊茲阿瓦提不惱,手不老實地摸上伺候在身側的舞姬,“來人,把我上回請秦姑娘喝過的馬奶酒拿上來。”

舞姬為他奉上酒,遞到唇邊,阿齊茲阿瓦提一邊摸著舞姬柔嫩的肌膚一邊喝著杯中的酒。

惡心人。秦物華接過酒杯,沒有如上次一般倒在袖中暗袋,而是輕抿了一口,辛辣直竄喉嚨,醇厚的奶香隨之而來。

難得的酒,可惜沒遇上好主人。

舞姬一時之間沒有拿穩,酒杯掉到阿齊茲阿瓦提袍子上。

阿齊茲阿瓦提大怒,一把揮開舞姬,“把她給我拖下去!我這身袍子價值千金,你一個低賤的舞姬賠不起!”

“不,不,我……”舞姬被兩個小廝拖著,阿齊茲阿瓦提猶嫌不夠,拿起桌上割肉的匕首將舞姬裸露的腰側畫上兩道,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舞姬連痛呼的機會都沒有,嘴巴被小廝捂著,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拖下去,做養料吧。”

匕首‘當啷’落在地上。

阿齊茲阿瓦提還說些什麼,秦物華開口轉移道:“阿齊茲阿瓦提,你接下來打算往哪繼續發展?莫不是還要蝸居在梁州城。”

她快走幾步,忍著左搖右晃的暈眩走到那命舞姬旁,抬起她的臉假意觀察片刻,又摸了摸她纂成拳頭忍痛的手,實則將手裡的藥粉紙包塞在她手心,“如此美人,你也舍得?”

阿齊茲阿瓦提轉麵開笑,“一個舞姬罷了,生意之事我與你細細道來。”

底下的人靜默無聲地收拾殘局,清水衝去殘留地血漬,剩下舞姬們仍在翩翩起舞。

舞姬少了一個,宴席卻仍在繼續,所有人都習慣了阿齊茲阿瓦提突如其來的發瘋,仍然習慣著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舞姬身上繁複的花紋陀螺般旋轉,輕紗撫過麵龐,花香盈袖,麵紗掩住她的麵龐,長長的睫毛底下,是一雙碧綠的眼睛。

是西域舞姬呢。秦物華一口一口抿著馬奶酒,感受著腦袋越來越暈,天在轉,地在轉,連手都變成兩隻。

恍惚間,秦物華看見了一雙滿含怒火的眼睛。

但沒來得及她多想,酒杯中的酒液伸出無數觸手觸碰她,將她引入無邊地獄。

“秦姑娘不勝酒力,快將她帶去西廂房好生照料。”

“是。”

等秦物華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身處伸手不見光的密室了。

她兩隻手綁在身後,摩擦兩下後確定是係的死結,兩隻腳也被綁住,嘴中塞著布抑製出聲,許是沒想到一個柔弱女子會隨身攜帶武器,因此隻有靴子中的東西被搜查帶走,腰間和腿上的餅和武器沒有。

秦物華頂著手腕被麻繩摩挲的痛楚,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在地上扭動,掏出腿上封住的刀片拿出一片緩緩割開綁在手腕上的麻繩。

腳步聲響起,熟悉的聲音響起,秦物華屏氣凝神,歪過頭假裝仍在昏睡。

“還沒醒?”

“沒有。”

“想不到身子這麼柔弱,看來可熬不住大人的折騰嘍。”

“彆亂說,小心大人聽到了,把你也丟出去。”

“是,我知道,隔牆有耳嘛。”

腳步聲走遠,秦物華又耐心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人進來才繼續自己的割繩大計。

“徐姐姐?她醒了嗎?”

“彆過去,杳杳,剛醒過來等她緩一緩。”

秦物華閉著眼把繩子一一割開,站起身抖掉順便去掉亂七八糟束縛,她睜開眼,伸手不見五指。

一絲光亮也無。

幾個姑娘聽到她踱步的聲音,瑟瑟發抖擠擠挨挨在角落。

秦物華實在看不清東西,然而衣物摩挲的聲音如此明顯,顯然是有人的。

“請問有人嗎?”

徐如荑顯然是幾人中的主心骨,她遲疑片刻,終歸還是回了,“有,你要問什麼?”

秦物華垂眼又問:“這裡什麼時候有人來。”

徐如荑摟著杳杳,經過這幾日的折磨,她沉穩得不像話,半點看不出嬌蠻的女孩模樣,“我們不知道時候,每次透過窗戶有亮光進來的時候就會有人來。”

“這裡,隻有一個這樣的屋子嗎?”

還沒等人回複,秦物華本來耐心等著,卻聽見饑腸轆轆的肚子咕嚕咕嚕聲,她怔愣一瞬,從腰間掏出餅子摸索著遞過去,“吃吧,自己烙的餅子。”

她此刻慶幸醒好帶了餅子過來,可以為受苦的女孩們帶來一絲慰藉,又惱怒自己為什麼沒帶些水來,待在如此擔驚受怕的地方,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杳杳聲音幾不可聞道:“姐姐,我餓。”

徐如荑接過來分成小塊遞給妹妹們,“吃吧,彆噎著,小口吃。”

“多謝。”

秦物華搖頭,明知道彼此都看不見,她還是這麼做了,“我對此處一無所知,還要勞煩徐姑娘多對我說一說。”

徐如荑腹中終於不空落落的了,她多了些力氣,“此處是他關著拐來女子的地方,據我聽看管的守衛說,一共分三種。”

“一種是如我們這種他不急著迫害的,一種是已經,已經被他侮辱了的,”

她難以啟齒,維持艱難的平靜道:“還有一種,是,是,已經被他玩膩了,準備……”

秦物華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她道:“徐姑娘,不必說了,不必說了。”

破天的罪責也不為過,她閉眼沉思片刻,還是說出事實,“徐姑娘,你父母委托我們來找你,我們猜測你被阿齊茲阿瓦提拐來,苦於沒有證據。”

“放心,會救大家出去的。”

徐如荑垂眼,心裡想的卻是救出去又能如何。

她走了,杳杳怎麼辦,身旁的其他姑娘又該如何繼續生活。

秦物華不會開門,她向徐如荑確定了除卻阿齊茲阿瓦提來之外幾乎不會有人來,點燃了火折子,難得見到光亮,幾個人都被刺激得閉上眼。

透著燃燒的火光,她看見幾個姑娘都被餓得麵黃肌瘦,被繩子綁住腳,徐如荑腳上的繩子有被鈍器割過的痕跡。

秦物華輕聲道:“看著點有人來沒有,我替你們割掉繩子。”

“好。”

她難得嚴肅著臉,連笑容也難以維持,卻帶給人彆樣的安心,挨個割掉綁在她們身上的繩子。

突然,杳杳道:“有人!”

秦物華吹掉火折子踩在腳下消滅火光。

還有幾個姑娘沒有鬆綁。

“去,把新來的那個提過去,大人指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