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秦東流歸家了。

也到了秦唯江趕赴京城的日子。

秦物華與弟弟妹妹約好了五月三十要去祭拜爹娘，在屋子裡想了想要帶什麼東西去。

自從爹娘去世之後，還是頭一回去祭拜他們兩位。

秦物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樣的遭遇都是頭一遭。

秦東流照舊是要接的，好不容易見到妹妹，秦物華為四江私塾的學子們做完午飯收拾完東西就趕到林家武館等待著學子們放學。

秦東流帶著一個小姑娘走出來了，胳膊兩邊分彆掛著一個包裹，旁邊的小姑娘欲哭不哭拽著灰色的包裹，嘀嘀咕咕和秦東流說著什麼。

秦物華定睛一看，不正是上個月和秦東流‘友好切磋’過的成芮嗎。

兩個小朋友看起來已經握手言和，秦物華心中送口氣，笑道：“流姐兒，成芮。”

秦東流看見秦物華，眼前一亮，硬拽著不情不願的成芮走到秦物華身邊，成芮想掙脫，魚一樣上下翻騰，被秦東流一把扯住手腕拖到身邊，邊走邊脫，地上的土被劃出一道道痕跡。

“阿姊，我能帶成芮回家吃頓飯嗎？她娘親帶著她弟弟看病去了，沒法回去做飯。”

秦物華看一眼垂著頭不說話的成芮，點點頭，“可以啊，今天正好有客人也要來吃飯。”

客人樂平公主坐在椅子上喝蜜桃凍凍茶，身旁的嬤嬤不緊不慢為她續飲子，恍若沒有看到一旁的林序南。

坐在另一邊的林序南：……怎麼形式做派比他還熟練。

秦物華帶著兩個小尾巴走進來，看見這一幕尷尬得倒退一步，被秦東流用手指戳了戳後背，小聲蛐蛐：“阿姊，你磕到我的頭了。”

秦物華轉過身，摸摸秦東流的額頭，確定妹妹沒有被磕傻，提了提嘴角，半響才道：“沒磕傻就好，沒磕傻就好。”

“阿姊。”秦東流委委屈屈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傻。”

秦物華雙手捧著秦東流的頭左右搖一搖，企圖把秦東流腦袋裡的想法甩出去，“怎麼會呢，我們流姐兒最聰明了。”大概。

成芮眼睛亮亮看著秦物華，秦物華再三猶豫，還是在成芮的腦袋上摸了模，果不其然，成芮順著秦物華的動作來回晃腦袋。

秦物華：感覺家裡的小動物越來越多了呢。

安撫好兩個小姑娘，秦物華轉身鼓足勇氣，踏進充滿尷尬氣氛的廳堂。

“明光你來了，今日我可要做豐盛些。”

樂平公主放下杯子，笑著站起來扶著秦物華的胳膊，“你可彆這麼說，要不是你，我可還要挨我母親的說。”

樂平公主眉頭一皺，雙手叉腰，氣衝衝道：“明光，你又不吃東西，瞧瞧你現在，是不是又瘦了兩斤。”

秦物華被樂平公主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你們家的相處可真有趣，讓我想起江哥兒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樂平疑惑問道：“瞧著他像是個穩重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同你說……”

秦物華剛要說，被跑進房門氣都沒來得及喘上一口的秦唯江大聲叫住：“阿姊！”

難得聽見秦唯江這麼激動叫她，秦物華上下看了看，明白今天是不能和樂平公主說秦唯江的糗事了，無奈搖搖頭，“好吧好吧，阿姊不說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秦唯江：……和林序南對視一眼，無奈聳肩。

秦物華不管兩個男人的小動作，拉住樂平公主的手，“明光，你想吃什麼，我晚上做，今天晚上家裡熱鬨，要做多多的菜。”

樂平公主笑著回握秦物華的手，“不急，物華，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來。”她點點頭示意侍女把東西拿出來。

侍女低頭，把冰鑒中的水果拿出來放到地上。

“這是？”秦物華疑惑問道。

樂平公主道：“前幾日你不是說喜歡吃‘橙子’吃不到嗎，我去打聽了，它在南方有種的，就讓那邊的親戚送過來些，你去看看是不是，若是喜歡，下次我叫她們再送來。”

秦物華聽到熟悉的水果名字一愣，實在是她翻遍了整個梁州城都沒翻到橙子或者橘子一類的柑橘水果，連檸檬都沒看見影子，期待了又放棄。

她心中燃起期待，走上前兩步掀開蓋子。

黃澄澄，圓滾滾，泛著橙子獨有的柑橘香氣。

正是她心心念念許久的橙子。

秦物華驚喜得差點原地蹦起來，快走兩步抱住樂平公主，“太謝謝你了，明光，你不知道我有多饞橙子，今日我一定要好好做一頓。”

樂平公主手起起伏伏，很少有人會對她如此親近，靠得這麼近還沒等她身邊的侍女嗬斥，她揮揮手讓欲走上前拉走秦物化的人退下，最後虛虛扶著秦物華的肩膀兩側。

“蟹釀橙？不不不，螃蟹不是時節，橙子蛋糕卷？有點不太合適，橙子果凍，就做橙子果凍好了，家裡還剩下不少的白涼粉呢。”秦物華在這碎碎念，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興奮。

林序南：看出來物華有多喜歡橙子了，可惡，被搶先一步。

秦東流：上輩子也沒聽說阿姊這麼癡迷橙子啊，咱們這哪接觸得到。

秦唯江：可能是我們沒出生的時候？

秦東流白眼翻上天：就你會說，你怎麼不說爹爹娘親剛成婚的時候呢。

成芮左看看又看看，看見被秦物華抱住的樂平公主，慢慢的，慢慢的紅了臉。

樂平公主華貴驕矜的臉頰飛上紅暈，更添一絲明媚。

秦物華沒看到，興衝衝跑去廚房。

獨留樂平公主在原地來不及收回的雙手，端起桌子上的飲子一飲而儘，撫了撫心口，長處一口氣，“物華可真是熱情。”

林序南：無語。

樂平公主開口道：“東流、唯江、還有那位小姑娘，你們不去幫物華的忙嗎？”

這話開口就是驅趕的意思，唯獨留下林序南。

等到幾人徹底走出視線，樂平公主才轉過身對林序南道：“沈白浪似乎，還留有一些舊部。”

林序南垂眼，回憶方才秦物華欣喜的模樣，心不在焉道：“是嗎？”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小叔。”

林序南猛地抬頭，“我還沒這麼老，彆這麼叫我。”

“老房子著火，還在意起年紀了。”樂平公主毫不在意林序南沉沉的麵色道，“沈家的前家主，母皇懷疑他是假死。”

林序南道：“假死就再死一次，老不死的東西陰魂不散。”

“你話可這難聽。”樂平公主抿一口飲子，“不過我母皇也是這個意思。”

沈家一脈相傳的瘋子，每一任家主都是不折不扣的瘋狗，偏偏手段了得，家族盤根錯節，一點都動不得。

秦物華不知道兩人的謀論，她用菜刀切開橙子，橙子被分成八瓣，她拿起一塊送入嘴中。

豐富的汁水從果肉之間迸發，柑橘獨特的香氣縈繞在嘴中，秦物華在灶邊突出白胖的果子，滿足地喟歎，“真好吃。”

三個小孩擠著走進來，秦物華揮揮手讓幾個人進來吃橙子，“快來吃，很好吃的。”

秦物華確定每個人都吃上了才拿起小刀為橙子去皮去白絡，取出桔色的果肉放到小碗中。

晚上吃飯的人的，秦物華在心中數了數，竟然有八口人。

僅憑一個人是做不完的，幸好還有人搭把手。

橙子果肉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放到鍋中加黃糖熬成果醬後加入少量水，白涼粉用涼水衝開，等到鍋中的橙子基本涼透後放入白涼粉水，攪拌均勻全部倒入小碗中放至凝固。

橙子果凍做法簡單，隻要耐心等待放涼就好。

秦物華又做了辣子雞丁，紅燒羊排，魚香肉絲，炒菜花，煲仔飯，又炒了幾個新鮮時節的素菜，切了水果拚盤去膩。

一共十來個菜，差不多了，秦物華洗乾淨手，讓幾個小孩把盤子端進去自己查看冰鑒中的橙子果凍好沒好。

果凍軟彈，用勺子碰一碰就被光滑的表麵撞回來。

“差不多好了。”

林序南姍姍來遲，問秦物華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秦物華搖搖頭，“沒有了，等下把廚房收拾了就行，對了，你把橙子果凍拿進去，我去喊陶阿姊。”

八個人做在圓桌上，秦物華為眾人一一介紹。

“這是我的弟弟妹妹，這是成芮，流姐兒在林家武館的同窗，這是阿大。”

秦物華指指陶婉母子，“這是暫住在我家的母女，陶婉和蓉姐兒。”

“這是盛明光，我的好朋友。”

她一合手掌，“好了，大家都基本認識了，吃飯吧。”

盛明光看了兩眼蓉姐兒，覺得她的臉似曾相識，隻是到底蓉姐兒不過八歲，還沒長開，自然看不出蓉姐兒的麵龐輪廓像誰。

蓉姐兒眼巴巴瞅著桌上的飯菜，直到陶婉為她夾到碗中才動筷，“娘親，好好吃。”

陶婉寵溺地碰碰她的鼻尖，“小饞鬼，吃吧。”

盛明光恍然大悟，終於知道那份似曾相識是因為什麼。

這個叫蓉姐兒的小姑娘，與沈白浪的妻子有七八分相似。

秦東流：被發現了呢。

秦唯江：被發現了。

成芮和林序南狂吃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