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華，醒醒，咱們該出去了。”房門被敲響，阿大的聲音叫醒了沉睡在夢中的秦物華。
秦物華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她左手攥住顫抖的右手，努力平息心中的的恐懼。
噩夢吧，她家江哥兒怎麼會變成那般冷漠，好像世上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模樣。明明是個會心疼她辛苦，偷偷攢錢給她買簪子的好孩子。
還有夢中人癲狂的神色，憤恨的語氣，一字一句都仿佛要讓嘴中的人下地獄的不甘和憤怒。
沈碧雲，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明明是小說中的男主角，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登上皇位的男主，天之驕子，最是驕矜愛民不過，在那人嘴中又成了世上最惡毒不過的人。
現下百姓不說是吃飽喝足，可但凡是有手有腳，肯賣力乾活的，總是能吃上飯的，若是有人要改朝換代……
恐怕要狠狠攪亂這團暫時平靜的世道，到時不知多少人會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秦物華怔愣之間，覺得事情的線索被掀開迷霧一角，正等著她走進去一一探查。
想到阿大還在屋外等著，她連忙回，“稍等，收拾好我就出去。”。
還有正事要辦，秦物華顧不得怪異的夢，連忙整理衣物，穿好外衫推開門和門神一樣站著的阿大對視一眼。
“咱們走吧。”
阿大欲言又止，手在背後鬆開又攥緊，最後什麼都沒說，帶好手中的鬥笠上街。
招人的地方正好在北街的正中間，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寬敞鋪子，牌子上寫著：代招人，二十文一次。店裡的人按客人要求寫好招人要求，就會在板子上張貼，有招工的人自然會按要求找上門，有點像是現代的招人中介。
等待的人不多，秦物華很快就排到。
那人手中握著毛筆，抬頭問顧客，“您的要求是什麼？一個月給多少工錢？可在意是男是女？”
秦物華思索片刻，“招兩個十四歲以上的姑娘，試用一個月，試用期一個月兩百文，之後正式用工了，一個月三百文，包早午飯。”
桌前的人詫異望她一眼，似乎是沒料到年紀輕輕的人竟然能開出這樣豐厚的工錢，伏案寫下後遞給秦物華檢查。
“檢查之後沒有彆的要求了便會張貼招工，手續費二十文。”
秦物華接過紙張，仔仔細細查看一遍，確定寫得沒有錯誤，把文錢遞過去，“沒什麼錯處，勞煩了。”
那人見秦物華乾脆利落也不事多，臉上浮上一絲笑意，多囑咐一句：“行，你這活計工錢開得高，保不準等會就有人上門，若是不心急，明日再來也可以。”
“那我們先去逛逛，等會再來看。”秦物華拉著阿大的胳膊一齊去逛街。
街上熙熙攘攘，不至於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也是一簇一簇紮著堆。
想吃甜的。
本來就沒打算晚上做飯，臨到頭了，秦物華又想做些炸鮮奶嘗嘗鮮，滿足一下吃不到牛肉的胃。
吃不到牛肉，吃些牛奶解解饞總可以吧。
走到賣牛奶的鋪子，再看清牌子上的價目表，秦物華看著牛奶的天價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一碗小小的牛奶能賣上幾百文的價錢，秦物華實在狠下心買，轉頭去買了羊奶。
兩個東西沾親帶故的，滋味應該也差不多吧。
秦物華打算再去雜貨行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拉著阿大的胳膊就打算走，羊奶裝在罐子裡掛在阿大手上。
街角不明顯的一處，相似衣袍的兩人察覺到小小的角落，側頭投來探查的視線，阿大冷漠看去，鬥笠下的麵龐異常冷淡。
阿大個子很高，秦物華站直身子隻到他下巴，他側過身完全遮住秦物華的身影，確定連一根頭發絲都漏不出來，神色平靜，俯首道：“物華，我想去買些東西。”
“成啊，等會咱倆買完東西就到招人的那碰頭，不必再回頭找我。”秦物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撫平那處衣角的褶皺，“文錢帶得夠不夠，不夠我這還有點富餘的。”
阿大搖搖頭，“夠的，我馬上回來。”
秦物華朝目的地走，同阿大擦身而過。
阿大腳步匆匆，朝著隱蔽無人的暗巷邁步。
“去看看！”黑色衣袍的人對身邊人道。
秦物華反而不急，她裝作不經意略過匆匆而過的黑袍人，輕飄飄抖下布袋子裡裝的東西。
“歡迎 ，歡迎，進來瞧瞧。”店家歡迎道。
秦物華樂嗬嗬點頭，“來了。”
在雜貨行狂買一通，發揮完自己的購物欲，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秦物華打算回招人的看看情況如何。
回到招人的地方，來人見到她，樂嗬嗬請她進去，“你這活計搶手，不少人都來試試能不能應上呢。”
阿大早已在鋪子處等她了，左手上拎著羊奶和一盒糕點。
是榮福齋的蛋黃酥。
瞧瞧大忙人，忙裡偷閒還買糕點去。秦物華不打算管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看看排成長隊的人群。
看來今天要回去得晚些了，秦物華看著天色，側頭對阿大道：“我們等會把晚飯買回去吧。”
阿大依舊應，雙手在身後緊握成拳，掩住不明顯的血色，“好”
來招的人不少，鋪子已經先替秦物華篩過一遍不滿足條件的人，饒是如此，仍舊還有十幾個人等著秦物華自己去選。
秦物華索性招呼一群人到店裡的角落，一一問過，好看看到底要招哪幾個。
她提前把要求說完，好叫人有準備，“我家招人早上和中午都要用人，早上卯時到家裡準備食材，一齊到攤子上賣早食，之後就要到私塾後廚裡幫忙做飯搭手，賣給學子們飯菜之後要收拾廚房。收拾完之後便沒有其他事了，諸位到時候就可以自行回家去。”
“先前應當都看過招工要求了，工錢想必都知曉，若是仍舊想來的便留下，接受不了的便先行離開。”秦物華又問道：“可還有彆的疑問？”
一個小姑娘舉手問，“請問店家，若是中途家中有事，可能請假，請假扣工錢否？”
秦物華補充道：“自然可以請假，提前一天告訴我即可，請假按天數扣工錢。”
身著藍衫的姑娘帶著些結巴，手指攪著衣角，“我能去，可以降工錢，隻是店家，真的包早午飯嗎？”
秦物華點頭，“放心，家中做吃食會多做出些，留下用的早午飯。”她無奈看一眼藍衫姑娘，“我不會無緣無故扣你工錢的，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我，我也可以去。”
十幾個人一一問過，挑選過後，秦物華暫時決定隻招收兩個小姑娘，一個叫江蓮，另一個則是剛才出言推薦自己的藍衫小姑娘，她說她叫齊思年。
招人是個大工程，要招心地好的，不偷不搶的，最好能長期做，畢竟之後秦物華打算把早食攤子包出去，以後買鋪子做彆的。
等到太陽漸漸西落，終於把招工的人定下來簽好契約，秦物華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笑著囑咐兩人，告訴兩人明日來家中上工，“卯時到家就行，可以來家中吃早飯，以後就多多關照了。”
兩個小姑娘點頭，看著兩人走出視線，身影漸漸消失不見，秦物華轉頭對阿大道：“咱們回家吧。”
“好。”
一回家，秦物華安置好買來的大包小包，整理好放進櫥櫃裡，終於騰出手來製作自己心心念念的炸鮮奶。
炸鮮奶是現代風靡過一段時間的甜點，它做起來上手快，食材簡單，做出來效果還好，金黃酥脆，外酥裡嫩。
秦物華沒有開火，把冷鍋放到灶上，倒進去新鮮羊奶和澱粉，再放上糖和少許鹽攪拌均勻，如果在現代，她還會放進去淡奶油提升醇厚口感，但顯然現下沒這個條件。
攪拌均勻後，秦物華開小火，慢慢攪動，等到這一鍋羊奶混合物攪動起來阻力漸大，慢慢變得粘稠就關火，把漿糊一樣的東西倒出來放到盆中冷卻凝固。
這時候就可以騰出手調製炸鮮奶的麵糊了，倒上麵粉、澱粉、水和少許油攪合均勻放在一邊，麵糊不能稀，稀了掛不住鮮奶塊，到時候下油鍋炸的時候麵糊和鮮奶塊要分家的。
過一個時辰，把鮮奶塊倒出來切成粗細均勻的長方形小條，沾上剛才調好的漿糊，等待鍋裡油溫燒得浮起一個個圓鼓鼓的小泡泡時乾脆利落下鍋。
等到外皮炸到微微泛黃後過不到半分鐘就可以出鍋了。
秦物華一個個撈上來放到盤子裡，用筷子夾起一個吹吹涼，趁熱嘗一口。
先入口的是燙，舌尖被燙得有些發木，牙齒上下一碰，咬到柔軟的內芯，內芯泛著奶香，又軟又甜。
一如既往的味道。
把買來的肉餅和拌菜放進盤子裡，阿大接過來端上桌，簡單的晚飯就準備好了。
遠遠就傳來放學回來的聲音。
“阿姊，我回來啦。”
是秦唯江回家了。
秦物華笑著回頭，“快來，咱們吃晚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