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做事之前權衡利弊,老話的告誡定然有它的道理。
二皇子此話一出,劉公公嚇得是一張臉蒼白,腦門上一滴汗滑落,“殿下恐怕是誤會了……”
二皇子一挑眉毛,打斷他道:“怎麼?我聽錯了?還是說錯了?”
“哎喲……”劉公公哪敢說主子有錯,但有趙洵在前,他要是承認主子沒錯,那這臟水就得潑到自己身上,被趙洵這雙眼睛盯著,他是死活也不敢說出“沒錯”兩個字。
劉公公心中叫苦不迭,哪裡想到這二皇子才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一位,前一刻看著還是要找趙洵麻煩呢,現在看著卻又是有幫趙洵說話了。
正在此時,他見趙洵徑直過來,站在那個叫阿嵐的侍女身邊,不動聲色地將人護在身後,劉公公目光一頓,在這細微動作裡,他忽然明白了,他就不應該去招惹這個阿嵐!
那阿嵐也正看過來,劉公公望見對方目光,不由一愣,想到方才兩人說的話,不由陷入了認真的反省:我莫非真的很沒眼力見嗎,所以才看不透這些主子們到底在想什麼?甚至連這丫鬟的身份也沒看清,還自作聰明……
不過好在,趙洵也懶得看他一眼,隻轉過頭看了那丫鬟兩眼,劉公公鬆了一口氣,徹底閉嘴,默默站到一邊去,企圖從這修羅場裡把自己摘出去。
趙洵本來就看不慣宮裡這些彎彎繞繞的,但又清楚這宮裡的人是什麼德行,所以臨走時才會費一番口舌,為的就是讓這劉公公彆動歪腦筋。剛才從殿中出來時,他見薑慈不在原處,心中便道不好,他知道薑慈不會隨便亂走,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本以為是劉公公在使絆子,沒想到找到這兒一看,還有個二皇子。
好,這宮裡果然還是老樣子,沒叫他“失望”。
趙洵麵上沉冷,心裡卻已經是火冒三丈,要不是今日還有事要辦,他壓根不想和這些人同席,請完安他就走人了。
他這麼想著,就要拉著薑慈走,此時卻聽見身後有人道:“小侯爺就這麼走了?不打聲招呼嗎?”
是二皇子。
薑慈抬頭看了趙洵一眼,眼見著後者麵色又沉了許多。
趙洵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了二皇子一眼,接著,卻一偏頭道:“劉公公。”
兩人之間的氣場已是劍拔弩張,在這緊要關頭,劉公公被趙洵喊了一聲,嚇得渾身一顫,低頭哈腰地上前來,“在,在,侯爺有何吩咐?”
趙洵道:“你是不是該領著二殿下去請安了,讓太後那邊等著不太好吧。”
“是,是……”劉公公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站門口是乾嘛的,又因為趙洵提起太後,他好像又找回了一些底氣似的,轉而向二皇子道,“殿下,時候不早了……”
二皇子冷笑一聲,看了看趙洵,又看了一眼薑慈,陰冷著聲音道:“那好,小阿嵐,一會兒我們宴會上見。”
薑慈給他這一聲“小阿嵐”喚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趙洵看他一眼,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徑直帶著薑慈離開了殿前。
二皇子盯著兩人離開的身影,劉公公在旁見了,又催促道:“殿下,您該……”
他話沒說完,見二皇子斜過來一眼,立刻不敢說話了。
“狗奴才。”二皇子看他一眼,“看到趙洵便忘了誰是主子了?”
劉公公低著頭不敢說話。
“方才趾高氣昂的,我還以為你有多能耐呢。”二皇子笑笑,一雙眼睛裡卻沒一點笑意,“你剛才是怎麼‘照顧’人家阿嵐的,我可是全看在眼裡了。雖然趙洵沒看見,不過說不準他之後會不會從閒言碎語裡聽到一些不該聽的。”
劉公公驚恐道:“這……”
“這可怪不得誰,你既然答應他要照顧好丫鬟,怎麼說一套做一套?”二皇子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對了,我聽說趙洵這個人有仇必報,你現在出爾反爾,肯定已經被他記在心裡,嘖嘖……劉公公以後可要小心行事,出門前最好看看黃曆。”
不管趙洵是如何想的,光是這兩三句話,劉公公已經要被嚇死了,他連忙道:“二殿下,老奴也是為了太後之命……”
“哦?太後之命?好哇,那我們現在就去問問太後可有什麼辦法……”
“不不不……萬萬不可……”
二皇子瞧著他,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手中折扇一展,附身盯著劉公公,玩味一笑,“哦,假傳太後旨意?還是擅自行動?看不出來,來,都說你劉公公膽小如鼠,這不是膽大包天嗎?改明兒我去幫你說道說道,今後沒人敢說你。”
劉公公徹底慌了,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殿下救救老奴……”
“哎,免禮免禮。”二皇子偏頭,並不自己動手,隨行侍女便過來幫著把劉公公扶起來。
劉公公驚魂未定,隻見侍女借著靠近的時機,將一個精致的小藥瓶遞到他手中。
“這是……”
二皇子隻是看著他,笑而不語。
劉公公想到了一個答案,拿著藥瓶的手不禁開始顫抖,“是要給……給小侯爺……”
二皇子打斷他說下去,隻將折扇一收,扇骨抵著劉公公的手,將藥瓶推進他袖中,“該去給太後請安了,煩請帶路吧,公公。”
劉公公:“……是、是。”
請完安過後,內宮不便久留,便有帶路的公公引著,將賓客帶著前往設宴的花園中暫歇。
一路上,趙洵走在前麵,薑慈跟在後麵,礙於有旁人在場,兩人也沒什麼交流。那引路的小太監從剛才看到小侯爺沉著一張臉時,就嚇了一跳,這一路也是走得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好不容易到了花園中。
“侯爺請。”薑慈看見他鬆了一口氣,等趙洵應了一聲,小太監如獲赦令,逃也似的跑了。
薑慈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皇室花園,隻覺得眼前一亮,草木掩映間能看見華麗裝飾的亭台樓閣,假山石橋旁,湖水上輕煙漣漪,周圍鳥雀聲環繞,仿佛踏入仙境般,叫人忍不住感歎。而此處花園專供飲茶賞景,再往裡去,才是設宴的主廳。園中很大,人暫且不多,兩人選了一處亭子坐下,此處僻靜無人打擾,免去許多寒暄,趙洵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不一會兒,宮女送上茶水,行了一禮就下去了。
趙洵這一路上本來想了有很多話要說,但後來看了薑慈一眼,後者看起來完全被這花園吸引了注意力,從剛才進園子時起,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什麼都好奇。趙洵見她神情,便不由順著她目光往邊上看去,稀奇的是,他長這麼大,這花園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次,可好像從沒如此認真看過周圍的景色。於是便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心中那點怒氣也消散了許多。
眼下他已然心情平和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見薑慈意猶未儘地收回視線,才問道:“剛才沒事吧?”
薑慈準備拿杯子的手一頓,聽到他語氣,又看他一眼,卻是答非所問,“你不生氣了?”
說到生氣,趙洵輕哼一聲,開口道:“宮中就是養了太多閒人,才會四處……”
薑慈連忙讓他打住,“大人!這話也不能亂說!”
趙洵看她一眼,沒繼續說下去,隻是又問:“你和劉公公站在外麵,怎麼二皇子會來?”
薑慈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將當時的情況複述了一遍,然後摸了摸下巴,道:“我本來以為劉公公是要借二皇子的手來對付我,但後來發現好像又不是?他倆看起來不像是商量好的?”
趙洵冷笑道:“劉公公可真是太後養的好狗。”
但比起劉公公,薑慈更好奇另一位,“大人,那二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對他了解不多。”趙洵放下茶盞道。
薑慈更疑惑了,“那是我看錯了,總覺得他有些針對大人?”
趙洵想了想,“可能是前些年的時候,他要來軍中摻和一腳,被我否了,因此耿耿於懷吧。”
“他……”薑慈一聽,好像想到了什麼,“二皇子是有野心之人?”
雖說她沒接觸過皇室,但皇家裡這些勾心鬥角的故事她可算是看過不少,這皇子之間的事,第一位不外乎為權。
趙洵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能想到這一層,頗為意外道:“你聽說過他?”
“沒有……就是今日一見……”薑慈回想起來,“看上去相當有城府。”
“那你看人很準。”趙洵輕笑一聲,道,“他自己也對此毫不掩飾,當時要來軍中一來是為立戰功,二來也是想插手軍中事宜,三來也是看我立場。”
薑慈恍然大悟,“他是想拉攏大人……奪……”
“是。”趙洵點點頭,“我否了,便是拒絕與他為伍,對於他們來說,拒絕了一方就意味著可能是另一方的人。大概是從那之後,我便被視作眼中釘了。”
薑慈哪想到還有這一層淵源,“那今日他……我雖沒有與他衝突,但……”
“無礙。”趙洵想了想,“你隻需記得見到他遠離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給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