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1 / 1)

且說另一邊,太後剛用完早膳,這會兒通報說趙洵來了,太後自然高興。

宮女正在邊上為太後準備今日佩戴的首飾,正要退出去,卻見太後擺了擺手,讓她們留下無妨。

“仁章來請安,一向是最早的。”太後欣慰道,“快請。”

趙洵便踏著風塵仆仆的腳步來到殿前,隔著珠簾外給太後行禮,“臣來給太後請安,恭祝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啦,快起來吧。”太後命左右掀起珠簾,好認真瞧上趙洵兩眼,“聽說你身體還未複原,還是少折騰吧。”

趙洵搖了搖頭,起身道:“小傷而已,不妨礙。勞太後掛心了。”

這會兒來請安的人還不算太多,也沒人催著,太後就留著趙洵多聊了兩句,寒暄過後,也沒有讓人走的意思。

趙洵一如往常沉默寡言,站在邊上聽著,隻有太後問他的時候才答上兩句。

聊了幾句之後,宮女為太後簪好了發飾,太後話鋒一頓,看了趙洵一眼,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仁章你今日心神不定?”

趙洵回神,道:“沒有。”

太後不相信,“那你方才一直往門外看。”

趙洵:“……”

他有“一直”往門外看?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麼一說,連宮女也在一旁偷瞄了趙洵兩眼。在旁人看來,這小侯爺此時一張冷臉,什麼表情也沒有,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太後畢竟是看著趙洵長大的,趙洵細微舉動她都看在眼裡。

往常趙洵雖然也不會主動和她聊什麼,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總覺得外麵有什麼事等著他一樣。

看來薑慈跟著來的消息還未來得及傳到太後耳中。

趙洵心裡歎了一口氣,找了個理由搪塞道:“隻是方才來時看見殿外還有人等著,臣怕耽誤了時間罷了。”

太後聞言點了點頭,並未再追究,隻是叫宮女去邊上拿來一個小盒子。

她招了招手,叫趙洵上前,“過來,哀家有東西要交予你。”

“是?”趙洵一愣,心裡納悶是什麼,依言上前。

趙洵接過盒子,這盒子還沒有他掌心大。那是一個紫檀花雕的圓形盒,看上去像是女子的首飾盒,看上去是舊物,但保管的很好,盒麵上幾乎沒有痕跡。

“這是……?”

太後道:“這是你娘生前存放在我這兒的,你打開看看吧。”

趙洵心中一頓,便輕輕將盒子打開。盒中裡麵是一對白玉耳墜,小巧玲瓏,十分好看,那玉材質極佳,就算在這小盒子裡經曆了如此漫長的歲月,依然光澤柔和。

趙洵道:“這是……她生前……”

太後歎了一口氣,解釋道:“說起來已經是好多年前了。那日秋娘到宮中來請安,恰巧我這兒得了一塊玉石,覺得適合她。她也覺得歡喜,便托人做了這對耳墜,留在我這兒,說是等你長大了,有朝一日到了娶親的年紀,就將這個給你。”

趙洵沒說話。

太後又說:“這小盒子也是她特意留著的,你爹當年從塞外回來,用這小木盒帶了禮物回來,秋娘一直很珍惜這個木盒,就用這個存了這對耳墜交給哀家保管。”

還好當年給了太後保管,否則現在連這個小盒子也要消失於那場大火之中。趙洵不由想到,多年前侯府那場大火後,這世上和侯府相關的一切都化為灰燼,時至今日,他沒想到這世上還存有與雙親有聯係的東西,一時隻覺得這小盒子萬分沉重。

這麼多年,他感情從不外露,就算是李管家也從未見過小侯爺傷懷的時候,連趙洵自己都以為已經從當年的大火中走了出來,誰知此時看到這小木盒,竟是情難自抑,不由動容。

趙洵將小盒子握在手中,行禮道:“臣謝過太後。”

太後搖搖頭,“你隻需記得,哀家與聖上的一片苦心就好。”

趙洵沒接話,隻是低頭又行了一禮,道:“臣先告退。”

殿外,劉公公正站在邊上,看著二皇子對薑慈發難。但一聽到摘下麵紗,他不由想到那天在昏暗房中看到的一幕,如今還心有餘悸,在一邊提醒道:“殿下,此人長相可怖,恐驚擾到殿下……”

二殿下一聽,奇怪道:“你見過?趙洵府上的人你怎麼見過?”

劉公公話音一頓,忙解釋道:“是有一次去……”

二殿下卻根本不等他說完,“哦,我想起來了,是太後讓你去的吧……怪不得……趙洵這個侯爺,倒是比我們皇子還要受寵……”

這可是太後殿前,劉公公哪能想到這二皇子一言不合開始大放厥詞,這一聽,嚇出一腦門汗,心說今天真是出師不利,本來以為來了個二皇子好讓他借刀殺人,沒想到這刀刃是胡亂砍的,稍有不慎,他站在邊上也能被削到。

這下劉公公哪敢想著借刀殺人,他就想著趕在其他人來之前把這尊佛送走,於是連忙在邊上打哈哈道:“殿下,時辰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去給太後請……”

二皇子冷哼一聲,“急什麼,趙洵都沒出來,想必太後有許多話要說。”

“哎……”劉公公攔也不敢攔,心裡後悔難言,早知道二殿下在殿前也不收斂,他剛才就不該開那個口。

薑慈在一旁站著不說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這位二殿下,她既沒在劇本裡看到過他的戲份,來到這兒之後也沒聽人提起過,不過眼下她從這短短幾分鐘的對話裡可以確定的是,這二殿下八成是看趙洵不順眼。

否則,一個堂堂皇子怎麼會對一個丫鬟這麼感興趣?尤其是當他聽到劉公公說到侯府時,看薑慈的眼神就如同看到獵物一般,眼神雖然隻有一瞬,不過薑慈絕不會看錯。

她往殿門前看了一眼,趙洵說過去去就來,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隻要再撐一會……

誰知一隻手忽然捏在她下巴上,薑慈一驚,“殿下?!”

這屬實是意料之外,她一時沒想到這個人會在大庭廣眾下動手,還是如此侵略冒犯的動作,她條件反射就想躲開,但又怕暴露了身手,猶豫之下失去了避讓的時機,被二皇子抵在身後的圍欄上,動彈不得。

劉公公也是大驚,雖說教訓下人這事兒在宮裡也常見,但也沒有這樣毫不避諱的,他連忙揮退兩邊的宮女,又眼神示意道,彆叫太後聽到了風聲。

這邊二皇子絲毫不覺得什麼,他一手鉗製住薑慈,另一隻手觸碰在她麵紗上,淡淡道:“劉公公,內宮是皇家禁地,這樣一個外人如何能出現在此?”

“殿下說得是。”

“況且還蒙著麵,我怕此人身份不明,例行檢查一番,也算是為宮中分憂吧?”

劉公公連連點頭,也不敢說一個“不”字,“殿下考慮周到,要不要叫禁軍……”

這劉公公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嚇的,好像沒聽出二皇子的話外之音,多問了一句。

二皇子斜他一眼,“我來就行,你退下吧。”

薑慈看了劉公公一眼,見劉公公猶豫了。如果此時不走,那是違背了皇子的命令;如果此時走了,那趙洵那邊也不好交代。他心中衡量一番,好像在想這兩人誰更不好惹一些,正在此時,隻聽薑慈說話了。

“殿下……”薑慈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音,隻感到捏在下巴上的手鬆了一點力道。

劉公公方才領教過薑慈的能言善辯,生怕她對皇子也出言不敬,“大膽奴才,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你怎麼還不走?”二皇子瞪了他一眼,劉公公不敢說話了,隻見二皇子垂眸看著薑慈,饒有興致道:“怎麼?”

“咳咳……”薑慈緩了兩口氣,才道,“不勞殿下費心,正所謂身正不怕影斜,區區麵紗……不過劉公公說得對,唯恐嚇著殿下,在此之前還請殿下退後些。”

這宮中從來都是下人們給貴人讓路,劉公公還從沒聽哪個下人敢叫主子往後退的,就算是如今的總管和洪也不敢如此。但是薑慈這番話又說得相當巧妙,句句都是為殿下考慮,理由充分,十分合理,沒有半點冒犯之意。

二皇子微微挑眉,“你叫什麼名字?”

薑慈道:“阿嵐。”

“好一個阿嵐。”

劉公公目瞪口呆,看著二皇子不止放開了手,還真的後退了一步。隻此三言兩語,就輕鬆化解了危機。

薑慈鬆了一口氣,她對自己的易容還是有信心的,而且也料到不會僅用一張麵紗就能蒙混過關,隻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

在麵前幾人的視線下,薑慈抬手摸到了麵紗,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將麵紗揭下,這時隻聽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你們在做什麼?”

薑慈動作一頓,與幾人同時轉頭看去,隻見趙洵正往這邊走來,一雙灰眸裡醞釀著不悅,他視線在幾人中間一掃,先落在了劉公公身上,把對方嚇得差點跪在原地。

趙洵開口道:“劉公公就是這麼照顧人的?”

“誤會……誤會……”劉公公擦了擦汗,還沒來得及編出理由呢,隻聽二皇子在旁笑了一聲。

“照顧?我怎麼聽公公說要幫小侯爺教訓教訓這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