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將這一方小天地與外界徹底隔斷開來。
天色還停留在晦暗時候,讓氣息交纏間除卻能感受到彼此體膚溫度之外,就隻剩下了對方眼裡的一點光。
似情苗,如欲種。
被點燃之後起了燎原之勢,燒了神智。
阿吀仍是高位姿勢坐在顧涯腿上,捧著他的臉從輕吻逐漸成了唇舌相依。
她能感受到顧涯的雙手在發燙,掌心炙熱,環著她的腰力道越來越重,越來越緊。
隨著她衣裳散亂,露出了墨綠抹胸邊緣之時,顧涯眼神也隨著這抹綠,變得更為諱莫難測。
他沒見過女子與男子軀體的不同之處。
他也不明白為何阿吀心口不過微微露出了這一抹綠與一條美好壑線,就教他心神不寧,神思不清。
墨綠襯得她太白。
她散亂的發絲拂在他臉上也太癢。
顧涯左手扶著她,右手順著她的背脊線撫到了其後頸處,下一刻,便微微用了力氣吻得更深,好讓她如同羽毛輕掠的親吻不再那麼若即若離。
他仰著頭,整張臉就溺在了阿吀兩側發絲的陰影裡。
她不如顧涯隱忍,她沒想到這種時候,她會被顧涯沉穩神情裡的那一點欲望與侵略感惹得動了心。
腿一軟,就彆過了腦袋趴在顧涯肩膀上輕輕喘.息。
兩者身形差了許多。
阿吀是婀娜有致,整整齊穿著衣裙是顯了豐腴,可她骨架小,腰細胳膊細腿細,此刻被顧涯抱在懷裡還是小鳥依人了些。
她肩膀露了大半,上半身真實曲線慢慢在顧涯手中明了清晰。
阿吀氣息已是大亂,趴在顧涯肩膀上,被他動作弄得竟突然有些害怕,她聲音有一點顫抖道:“我後悔了,不搞了行不行?”
“不行。”
聽不出他的情緒。
阿吀身子向後想看清楚顧涯神態,結果他不鬆手,等她再低頭看了自己心口,就被此場景刺激得閉了眼睛,麵色立刻顯了潮紅。
她是沒什麼自製力,一邊害怕一邊又是好奇,本是想繼續說了後悔,可到底是身體更誠實,就成了微微張口,露了舌尖。
顧涯受了她這邀請,兩人便麵對麵齊齊側倒在了軟枕處,他怕她冷,順手掀了被子,兩人就都在了被子裡。
天地更小,炙熱更盛。
阿吀是不清醒了,也不管那許多,不敢麵對麵去看顧涯,就閉著眼睛享受了他的親吻。
顧涯也是,他覺著自己快被阿吀弄得瘋癡。
光是親吻就已足夠教彼此迷戀,顧涯眼神愈發恍惚,阿吀反應也愈發真切。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一直往他身前貼。
隨著顧涯鬆了口,逼著她看著他的時候,阿吀就控製不住了。她被顧涯鼻尖的黑痣勾引到,又被他鎮靜表情迷了心竅,水潤嫣紅的唇色就在眼前。
男色惑人。
阿吀近身上前摟住他脖子,在他耳邊用著隻能他聽到的話連著說了好幾句,顧涯自認天下男子沒人能受得了心儀女子如此撩撥。
兩人衣裳逐漸從床榻邊緣露了出來,又被擠得掉落在了腳踏上。
阿吀整個身子都貼著他,她被這種極儘相擁似快擁抱到靈魂深處的感覺觸動,滿足地什麼邀請的話都往外說了。
聽得顧涯手背處青筋都爆起。
阿吀貌似嘴上老練,實則青澀稚嫩,顧涯則沉溺在她軀體的柔軟和體膚細膩裡,即便如此,也隻是僅僅摩挲著她的後背。
單純地擁抱親吻。
再到繾綣低語裡,阿吀忽說了句:“這三年,我好難過...”
簡短幾字甚至聽不出什麼起伏語調,卻教橫穿在顧涯心上這幾年密密麻麻的針刺,墜著整顆心都似被浸泡在烈酒之中。
他才頭一次體會到情愛饜足的時候,竟會心痛,竟會心如絲絞,竟會如酒灼喉。
顧涯不清楚,不明白。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隻想將眼前人占為己有。
顧涯一手撐著身子,一手撫了阿吀的臉,手指彆開她的發絲,動作都似有欲言又止。
他眼神裡是什麼阿吀看不懂,她隻當著是如自己一樣的欲望。
阿吀坦誠,兩隻胳膊攬了他脖子,她沉迷於他下頜同側臉的輪廓,也被他幾近完美的鼻子與眉眼蠱惑。
她稍稍用了力氣帶著顧涯脖頸向下一沉,似逼迫著他俯身吻自己。
阿吀甚至覺得自己是在迷戀痛苦。
尤其是顧涯帶給她的這份痛苦,藏了複雜多變的情緒,引誘出了她整個人的精神矛盾,苦苦攀扯著她欲把她拉下地獄。
而阿吀靈魂鮮血淋漓,拽著生機,明知自己自救不成,便退了一步想拉著顧涯同她一起墜入深海。
無需拯救,隻需陪伴。
身體的痛楚逐漸逼近彼此。
顧涯埋首在她耳邊,隱忍著聲調問她:“這三年,你為何隻言片語都不曾給我。”
阿吀聽不見這些,她已是被痛苦與陌生的感覺折磨得什麼也不知道了,嘴上除了會說著破了顧涯道心的言語與婉轉如鶯啼之外,她什麼也不會。
床不過木頭製成,床幔也不過錦緞刺繡,布料弧度在一次次,一下下晃動飄蕩得越來越厲害,四方床角也在深深淺淺,微微前又後,發出吱呀聲響。
因著阿吀心理扭曲地額外貪圖了痛苦,幾乎都沒給顧涯適應的機會就如蛇癡死死纏著他,搞得兩人就硬生生在初初巨痛裡得到了出乎意料地暢快。
再至熬過痛楚,兩人便雙雙墮落此中。
欲罷不能。
在窗欞透出光,阿吀能夠清楚看清楚顧涯麵容時候,她於氣息中不斷喊著顧涯二字。
斷續破碎。
如妖似魅。
聽得人腦子昏昏。
顧涯緊緊掐著她的腰,氣息這才露了聲音。
急促裡十指相扣到指節都發了白。
直至顧涯再不複平時清淺氣息,在其耳邊喚了她的名字,一切方才停歇相融。
阿吀眯著眼睛舒服得如小貓兒蜷縮了腳趾,她心裡難免想,顧涯還是比玩具舒服也好多了。
她不動,顧涯也舍不得離開。
阿吀被顧涯重量重得難受,埋冤他:“你快起來呀。”
顧涯這才撐了身子,他不過挪了重量,右手仍舊撫著阿吀的臉,半擁抱中,親著她額角,鼻尖,嘴角。
最後他視線掃過了她肩膀胸口處痕跡,有了笑意。
“你睡著,我去燒些熱水來用。”顧涯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阿吀輕輕搖搖頭,她氣息還沒平複:“我想去溫泉。”
是以,過了片刻後,衣衫齊整的顧涯,橫抱著懶得穿衣裳被大被子包得嚴嚴實實的阿吀,於雪花飄零裡,去了頂處溫泉地。
大雪不停,輕輕落至衫林鬆柏間。
晨時不見日,隻浮雲堆頂,光亮都跟著皚皚白雪發了沉。
可山景遼闊,一望無際的雪厚如棉,靜謐而悠遠。
顧涯莫名生了幾分舍不得,便並沒有用輕功,而是一步一步踩在雪中。
哪怕離了小院之後,他每走一步半個小腿都沒入其中,沾了半身冷寒,他還是舍不得。
雖他不知這份舍不得是什麼,但他想讓這份難舍在他心頭逗留得能更久更久一些。
阿吀整個人都在被子裡,她是暖和又愜意著開了口:“我們明日就下山吧,我不想在山上過年。”
“不行。”
“為什麼?”阿吀整個腦袋一下就從被子裡竄出來,她聲音還有些發啞:“你這一路,江湖定然有了你出山消息,恐怕馬上就要不太平了,你還翻不翻案?再因此事死人怎麼辦?”
“要先成親。”
“你再提成親我就出門被馬車撞死。”
顧涯眉頭一下皺得厲害,胳膊一動,橫抱就成了正著抱,他右手隔著被子,一巴掌就拍在了阿吀腰間。
他力氣大,阿吀尾椎骨地方就生了疼。
“你不許再說這種話。”
語氣相當嚴肅。
阿吀是剛把人吃乾抹淨,自己未曾察覺就更矯情了一點兒,跟扭麻花一樣不住地哼唧:“我不結婚,我不結婚,我不結婚...”
念得顧涯耳邊發嗡,腦子發漲。
其實之前要離開錦城那段時日,顧涯已經給阿吀處理了籍帳文書一事,和他師父給他安排的一樣,除了阿吀名姓年歲是真以外,其餘全是編造。
如今阿吀籍帳還在他手裡,隻要他將阿吀與自己的籍帳文書遷成一戶,報了官府記冊了夫妻,少了成親之禮倒也無妨。
反正阿吀貌似對籍帳一事全然不懂不知。
可去溫泉一路任由阿吀怎麼說了不要成親,顧涯都沒鬆口應了她。
說到後來,顧涯飛身到了溫泉處,連著被子一起就將阿吀扔到溫泉裡頭。
噗通一聲濺了一片水花。
他一邊冷眼瞧著阿吀爬起來站在溫泉水裡氣急敗壞扯被子,一邊在泉邊水汽氤氳的繚繞白霧裡鬆了自己腰帶盤扣,解了衣裳,隻著素白裡衣下了溫泉水處。
阿吀力氣小,扯不開被子,光著肩膀挪了身子就要去咬顧涯,結果被人握了肩膀,根本動不了。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我都說了我不想結婚你還逼著我結!你強盜啊!”
“我也說了不欲同房,可你還是逼迫勾引,按著你說法意思,你也不歡喜我是嗎?”
阿吀不言語了,她發現顧涯這張嘴越來越厲害,既不能承認喜不喜歡的事兒,她就開始哭。
顧涯低頭,伸手將被子扯開,他是武功好,右手一揚,整個被子就被扔到了溫泉邊磨平了的岩石處,手裡隻留了夾在被子裡的抹胸。
阿吀哭哭啼啼埋冤。
“你彆以為你能拿捏我,凶什麼你。”
顧涯用那墨綠抹胸布,先給她洗了最該洗的地方,阿吀氣得都沒顧上害臊。
“你了不起,三年不見人脾氣見漲。”
顧涯擦了她脖頸,又近了她身,伸手去給她洗胳膊腋下。
“馬上就要過年,這種時候我想去熱鬨地方過年你都不允,以後我跟著你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顧涯不語,將人轉了過去,讓阿吀背對他,然後給其洗背。
“你是嘴巴啞了還是耳朵聾了!”
顧涯兩耳不聞逼著自己心無旁騖給她從頭到腳都洗了一邊。
她太白,身上痕跡原本在床榻昏暗裡看不太清,這會兒就格外明顯了些。
紅紅紫紫,惹眼又觸動他不知名地方。
顧涯也才發覺,阿吀身段兒用婀娜形容都有些不足道其美,似是尤物二字更合適些,可他不喜,覺這二字太輕佻薄情。
他洗完後鬆開了人,自己張著胳膊靠在溫泉邊上,微微側了頭並不去看阿吀。
阿吀紅著眼睛往他胸口靠,嘴角癟著:“我哭你都不給我擦眼淚嗎?”
“你裝的。”
語氣多少氣性也辨不出來。
阿吀去拉他的手,然後五指穿過他的指縫,十指相扣,她看著顧涯不欲握緊她的指節,低頭一息,一大顆眼淚就輕輕滴落在了顧涯手指上。
哭得太漂亮了。
失了真。
有時候,你明知一個人是在裝,是拙於作態,可還是控製不了自己去心疼。
顧涯就是如此,以至他都生了怒,手一帶就拽著阿吀到了懷裡,他另一手抵著她後腰逼迫她完全貼近自己,語氣含有威脅道:“你非得如此?你不怕我...”
後半截兒話被阿吀吃到了嘴裡,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覺得顧涯剛那一下子特迷人。
最後顧涯還是答應她了。
在那溫熱,濕潮的被子上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