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喜歡你(1 / 1)

街旁的槐樹隨風飄蕩,槐花開的正旺,香味沁人心脾。

旁的不說,光是黃春燕朝柒如霜貼臉開口,濃鬱的蒜泥味道,伴隨吐沫星子撲麵而來,就已逼的柒如霜屏住呼吸,生命值在燃燒。

在原主的記憶中,每次與黃春燕碰麵,皆受她的欺負與謾罵。

柒如霜死死盯著黃春燕,拳頭緊握,回想起那一幕幕被謾罵的場麵,氣的胸口上下起伏。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她若氣死誰如意,不但傷神還費力。

君子量大同天地……

呸!她哪裡是君子,她是下水道陰暗爬行的優質蟑螂,見人就咬的正義瘋狗,是喪心病狂維護正道除惡揚善的勇士。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來犯,定要讓那人螺旋升天,哭著叫娘。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柒如霜表情惡狠狠,大步來到槐樹底下,捋一把槐花塞進口中,再走到黃春燕麵前。

踮腳尖,挺胸抬頭。

下一刻,口吐芬芳——

“我忍你、很久了。”

槐花噴灑在黃春燕臉上,柒如霜為了防止黃春燕躲開,兩隻手牢牢的按住她的肩膀。

“我如何搶你的生意?我一出門擺攤,你像跟蒼蠅似的聞著味就來,說什麼我搶你生意,你好大的自信。

就你那幾個木頭疙瘩,用得著我搶?

欺負柒如霜,就你能耐大,你武大郎喝藥還續杯,不知死活,我今日非給你教訓一頓不可。”

說罷還將袖口擼了起來。

一口氣懟完,柒如霜喘著大氣。

黃春燕那泛黃的老臉掛著幾朵槐花,兩顆圓睜的細小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烈火,肥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

待反應過神,才大叫揮手,聲音尖銳:“柒如霜,好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

原主對亡母的離去始終無法釋懷,心中痛楚難消,隻要有人提起,便會感到悲痛難抑。

柒如霜繼承了原主的一切,情緒自然亦是。

聽及,心口抽痛。

隻見柒如霜一把捂住黃春燕的嘴,任憑口水濺到手心,用力將其按倒在地。

挽起的雙平鬢散亂,纏繞在紅潤的臉頰,眼神凶巴巴:“給我閉嘴,你敢辱沒我娘,我跟你拚了。”

黃春燕未曾預料到,柒如霜的變化竟然如此巨大,她使出渾身解數抵抗,沒想到死丫頭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身板,一旦發起瘋起來竟讓人難以抵擋。

黃春燕大喊:“救命啊,柒如霜要殺人了!”

柒如霜咬著牙,緊緊按住黃春燕的肩膀,以全身力氣壓之,將人摁坐在地。

小手飛速,一下接一下的掐黃春燕胳膊上的肥肉:“讓你找我茬,再欺負柒如霜,我掐死你,掐死你。”

她不僅掐黃春燕胳膊,還掐大腿,掐腰裡的軟肉。

圍觀的人群已將二人堵的個水泄不通,生人看熱鬨,熟人想上前拉架,但通通被柒如霜凶狠氣勢勸退。

消息傳開,南香街上的商鋪老板們紛紛聞聲趕來,踮著腳,昂著頭湊熱鬨。

黃春燕被柒如霜掐的大叫呻喚,死丫頭比狗皮膏藥還難纏,無論怎麼揪柒如霜的頭發,扣她脖頸,她都跟感覺不到疼似的。

瘋了!瘋了!

而柒如霜腎上腺素飆升,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搶生意……我不但要搶,我還要讓你的木頭疙瘩一個都賣不出去。

言畢,身後驀然伸出兩隻手臂,將她從背後攔腰撈起,極淡的果香進入鼻尖,柒如霜掙紮著扭過頭去看,神情一滯。

裴七……壞了。

裴訣眉宇微蹙,視線落在她白細脖頸的抓痕上。

他離開頂多一盞茶的時間,回來便看到這幅場麵。今日陣仗,比第一次見她時更激烈。

這柒如霜真的是……好生有趣。

柒如霜形象沒了,衣裳亂了,頭發也散了。

愣了須臾,她已心如死灰,什麼都不在乎了。

毀滅吧。

她試圖掙脫開裴訣的手臂,手腳一頓揮舞,活像炸了毛的貓兒,瞪向黃春燕:“放開我,我今日與她勢不兩立。”

“裴七,放開我。”

“放開……”

這邊柒如霜情緒激動不已,另一邊黃春燕也是一樣。

但彥戎拿劍擋住了黃春燕的來路,她見此,哭著喊著要去報官。

縱使柒如霜被裴訣抓著後衣領,她仍然氣勢洶洶地對黃春燕的背影拳打腳踢。

“你報啊,我等著!”

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失禮了”,柒如霜的身體瞬間離地,雙手本能地抓住裴訣的肩膀。

“裴七!”

裴訣將柒如霜從腿部抱起,如抱孩童一般,使得她高處行人一大截來。

引來無數目光,柒如霜隻差將腦袋塞進地底下。

麵紅耳赤,窘迫不已。

“你快放我下來,裴七。”

裴訣大步走向前,將她放在一處台階上,仰麵看著她,眸色烏黑。

柒如霜長著麼大第一次被人抱,還是以那樣奇怪姿勢。

裴訣看著不過十七歲大些,他到底知不知曉男女有彆。她方才那般凶殘蠻狠的樣子,居然沒嚇跑他。

柒如霜心亂如麻,亂糟糟的發絲垂在臉上,泛紅的唇瓣微抿,眼神複雜,隻覺得被裴七這樣盯著感覺怪怪的,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

“柒如霜,我好生喜歡你啊。”

少年笑容和煦,眼中全是她的模樣。

春分拂麵,似有萬千花香飄過。

柒如霜回過神,猛地跳下台階,崴了腳。

裴訣伸手來扶,嚇得她連退數步,眼神恍惚的看向他。

柒如霜杏眸圓睜,羞赧的質問他:“你在胡說什麼。”

裴訣一臉無辜,不明白她為何反應這般大:“我沒有胡說。”

柒如霜的心仿佛有千萬隻小手在撓,思緒錯亂。

哪有相識三四天就說喜歡的,在她眼裡,裴訣就是貴人恩人有錢的好友,怎麼能上升至喜歡。

“我要回家了。”

道完,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一路跑回,柒如霜隻覺背後的有道視線,隔著皮肉,都要將她盯出個窟窿來。

罷了罷了,待改日,改日她再去向裴訣道個歉,給這小子好好講講何為喜歡,免得他把一時樂趣當□□情。

年輕小夥子情竇初開,難以看清內心的真實想法,她理解,可以體諒的。

屋內,

柒安康看到女兒這副淒慘模樣,趕忙放下手頭活計走來,看她身上細細小小的抓痕,詢問道:“你這是與人打架了?”

柒如霜摸到傷口,疼的嘶哈,聞言她頗為得意:“黃春花今日找我麻煩,被我揍回去了,爹,你放心我沒吃虧。”

“傻孩兒,傷成這般模樣了,還說沒吃虧。”

柒安康說完就去櫃子裡尋找藥膏。

柒如霜毫不在乎的坐在了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喉,不經意的又想起裴訣,喝茶都嗆了一口。

兩日過去,裴訣這兩日未出現過,柒如霜也沒碰見過書衡,說著要報官的黃春燕也沒來找事。

青灰色的屋簷落著雨珠,遠處煙雨,蒙蒙街上行人寥寥。

柒如霜撐一把油紙傘,走去書衡常出沒的地方,問那些商鋪老板,知不知曉書衡家在何處。

問了半天,靴子濕了水,才從香珠鋪老板口中得知他住淮口街,家門前有一顆棗樹。

柒如霜找到那顆棗樹時,樹底下的大門正被人從內打開,走出一人,正是書衡。

柒如霜欣喜的朝書衡揮手:“書衡。”

哪知書衡一看見她便立刻收腿回到裡麵,迅速關上大門。

柒如霜十分不解,小跑著過去,叩響門環:“書衡,是我呀柒如霜,你把門打開。”

那邊傳來書衡的聲音:“我……我今日有事,你,你改日再來找我。”

柒如霜皺起眉,他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古怪。

“那你的人物小傳寫好沒有,我在家屬實無趣,你若寫好就先給我,我拿回去照著雕木。”

書衡聲音微弱:“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片刻後,門開了一條縫隙,書衡將一本書從門縫塞出,柒如霜剛拿過去,門就被死死關緊。

柒如霜對著門說:“那我走了啊。”

書衡在內回道:“嗯。”

往後的半個月裡,柒如霜全神貫注地雕刻著書中的人物,由於過度疲勞,時常在雕刻時打瞌睡,不慎割傷了自己的手指,留下了一些傷口。

她時而在想,一定是那日傷了裴七的心,所以他這段時間,才不肯出現。

也不知曉裴七家在何處,她問了許多人,他們都不知裴七是誰,鱗州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想短時間內尋找一人談何容易。

她如今對他很是愧疚。

想同他說聲抱歉。

至於書衡,更是許久未見著,不知為何柒如霜總感覺,書衡是有意躲著她。

等哪天逮到書衡,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傍晚之時,柒如霜出門,去藥鋪買創傷藥膏。

從藥鋪出來,不料抬眼就看到遠處茶肆招牌底下,站著的暗紅色勁衣的少年,四目相對,他麵無表情。

柒如霜本欲奔向裴訣的動作微滯,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他。

“裴七,你這幾日是回家了嗎。”

少女一身鵝黃衣裙,鬢角簪著一隻兔兒花,淺綠色的發帶隨風而動,巴掌大的臉蛋儘顯緊張之色,雙手抓緊袖口。

裴訣凝視著柒如霜,許久唇角微揚起一抹淡笑:“是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