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聚首 浪漫今宵 夜……(1 / 1)

銘門歪傳 寒塘瘦石 5669 字 11個月前

夜幕之下,沽州城的商業步行街,流光溢彩的霓虹燈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熙來攘往的遊人摩肩接踵,一派熱鬨而繁榮的景象。座落在步行街不遠處的“浪漫今宵”,是一家量販式KTV娛樂場所,主要以白領一族、家庭聚會、公司party為消費群體。這時候,從人群中走來了葫蘆頭、棉花糖、娘炮兒、薔薇姑娘、禿瓢老四和螃蟹夫人,他們正說說笑笑地朝前方的“浪漫今宵”一路走去。

螃蟹夫人大嗓門一亮:“薔薇妹子,你怎麼把大家夥帶到‘浪蕩今宵’來啦?”

薔薇姑娘哭笑不得地說:“娘娘,你又不是文盲,看清楚了再說。”

娘炮兒嘻嘻地笑著:“娘娘,那是‘浪漫今宵’呀!”

薔薇姑娘說:“那裡隻提供卡拉OK,不能播放high型disco音樂。”

螃蟹夫人說:“這也太大眾化啦!”

葫蘆頭說:“娘娘,你真的沒看出薔薇妹子的用意?她是在給禿瓢老四省錢呐!”

禿瓢老四說:“這又何苦呢?薔薇妹子,唱一回卡拉OK,還能把我給唱窮啦?娘娘,你說哪一家高檔,咱們去那兒!”

薔薇姑娘說道:“實話說了吧,‘浪漫今宵’是我叔伯哥哥開的。我把聚會地點選在這兒,是因為這裡的服務態度好,設備質量優良,包房隔音不錯。尤其是消費價格比較優惠,沒有最低標準,酒水食品全以量販自助式購買。更重要的原因,對半打折,我說了算。”

禿瓢老四說:“拜托!拜托!薔薇妹子,你可千萬彆優待我。你叔伯哥那也是生意,咱們不能坑人家是吧。再說了,我又不是窮得叮了當啷。敢充這個大頭,就拿得起這份鈔票兒。”

葫蘆頭說:“你呀!平時去菜市場,兩毛錢都跟人家爭得臉紅脖子粗。這會兒正兒八經的給你打了雙折,你倒硬充大尾巴鷹了。”

禿瓢老四嘿嘿地笑著:“哥哥,話可不能這麼說。菜市場討價還價,那是一種生活樂趣兒。來K廳大把甩票子,這又是一種生活的豪邁。”

螃蟹夫人一撇嘴:“要叫本宮看,這是又當孫子又當爺呀!”

話音一落,幾個人都大笑了起來。此時,他們已經來到了“浪漫今宵”的大門前。精神抖擻的門童,彬彬有禮,笑臉相應。螃蟹夫人像隻大母鵝似的,仰臉挺胸,邁著彈簧步,走在大家的最前頭。禿瓢老四晃著膀子,撇著大八字腳,像個橫衝直闖的坦克。棉花糖被禿瓢老四擠到了一邊,柔柔的性子也不著急,依舊踱著小細步悄默聲地隨著走。跟在後頭的娘炮兒,有心想替棉花糖爭塊地方,還沒容他開口,卻被禿瓢老四突然間一個山響的噴嚏,嚇得一頭撞進了薔薇姑娘的懷裡。薔薇姑娘頓時柳葉眉倒豎,一把將娘炮兒從胸前推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娘炮兒哪敢吭聲,慌忙鑽到了葫蘆頭的身邊。葫蘆頭見幾個人都不管不顧地走著,覺得太冷落了朝大家頻頻鞠躬的門童,便從頭頂高高地摘起窄邊小禮帽,直向門童禮貌地點頭哈腰。

迎賓女郎笑容可掬地迎上來:“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老幾位,事先定包房了嗎?”

薔薇姑娘上前幾步:“沒有。”

迎賓女郎眼睛一亮:“喲,這不是薔薇姐嗎?”

薔薇姑娘說:“我們找樂來了,給開個講究點兒的包房吧!”

迎賓女郎說:“沒問題,沒問題,你就擎好吧!老幾位,請!”

薔薇姑娘說:“待會兒有個叫泡泡的小姐來,請你把她帶到我們的包房吧。”

迎賓女郎說:“泡泡女士?噢,她帶著三位先生早就來了,在‘浪滄’廳。”

螃蟹夫人皺了皺鼻子:“瞧她選的地方----‘浪蕩’廳!”

棉花糖細聲細氣地說:“瞅您這耳神兒!人家說得是‘浪滄’廳,跟‘浪蕩’扯得上邊兒嗎?”

禿瓢老四嘿嘿一笑:“耳朵塞驢毛啦!”

螃蟹夫人火了:“禿瓢老四!你說誰耳朵塞驢毛啦?”

禿瓢老四趕忙拱手:“失口!失口!”

葫蘆頭說:“娘娘,甭跟他一般見識。打小他就沒學會說話,老惹大人生氣。”

娘炮兒說:“葫蘆大叔也太會罵人啦!”

葫蘆頭說:“嗯?我罵人了嗎?”

禿瓢老四說:“你沾我家大人的便宜,還要怎麼罵人?不是娘炮兒提醒,我還真叫你給糊弄過去了。棉花糖,你說他該罰不該罰?”

薔薇姑娘說:“你又想跟糖姐沒話找話是吧?”

棉花糖說:“我才不希罕搭理他!”

禿瓢老四說:“薔薇妹子,咱可不帶冤枉人的!順嘴那麼一問,怎麼就彆有用心了呢?”

螃蟹夫人說:“你那嘴兒怎麼老往棉花糖那邊順,不往彆人身上順呐?”

禿瓢老四說:“那不是趕巧了嘛!”

在迎賓女郎的引領下,幾個人走進了浪滄廳。此時,隻見鬼頭哥和文明棍兒兩個人,正坐在轉圈沙發上嗑瓜子。渾不吝站在包房當央,一手舉著麥克風,一手掂著啤酒瓶,聲嘶力竭地唱著《你不要拋棄我》。

螃蟹夫人叫喚起來:“我的娘耶!渾不吝這是叫誰給甩了,怎麼要死要活的。”

渾不吝嘎然止唱,哈哈地笑著:“你老還彆笑話我,這是騰格爾式唱腔。不把《你不要拋棄我》唱得要死要活,恁麼能顯示出被拋棄的痛苦。我你媽也不怕你罵娘,這首歌不管好聽不好聽,也是送給你老姐姐的。”

螃蟹夫人說:“這挨嘴巴子的話,也虧你敢說出口。”

葫蘆頭環顧著包房:“泡泡姐姐呢,她沒來?”

話音剛落,便見泡泡從衛生間裡推門出來。大家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投向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泡泡顯得有些不大自然,扭著腦袋左右來回地瞅了瞅自己的裝束,覺得沒有什麼地方不妥,這才仰起頭,擺出一副頗為自信的樣子,衝大家矜持而含蓄地微微一笑。

禿瓢老四打趣地說:“瞧瞧人家泡泡女士,不管到嘛時候,老是邁著四方步,吐著圓唾沫,穩重斯文的讓人嫉妒。誰要是娶了這樣的姐姐做媳婦兒,那可是吉星高照,蓬蓽生輝啊!”

泡泡斜乜著禿瓢老四說:“這位大叔,你是捧我呢,還是罵我呐?”

禿瓢老四嘿嘿地笑著:“姐姐,說句膀大力的,我禿瓢老四投娘胎那會兒,就注定是個捧角兒的命。”

泡泡撇嘴一笑:“都像你這樣子捧角兒,十個明星得砸趴下九個。剩下那個不倒的,一準是根木頭。OK?”

螃蟹夫人跟著湊熱鬨:“是嘛!捧角兒也得有資本,或有名、或有勢、或有錢,你禿瓢老四有嘛,也跟著瞎起哄!”

棉花糖說:“有哇!一張找抽的大嘴巴子,兩隻臭哄哄的大腳丫子。”

禿瓢老四叫喊著:“姑奶奶!有這麼寒磣人的嗎?”

泡泡瞄了棉花糖一眼:“喲!這不是棉花糖嗎?”

棉花糖淡淡地笑了笑:“哦,泡泡,久違啦!”

泡泡說:“你先生怎麼沒一塊來呀?”

棉花糖說:“墨鬥魚是個大忙人,鎮日裡腳跟兒磕著後腦勺,哪有工夫陪我出來消遣。”

泡泡說:“前天我們還在香格裡拉聚餐,你怎麼也沒陪他呀?”

棉花糖說:“他忙我也忙,難免碰不到一起。”

泡泡神秘地把腦袋湊近棉花糖的耳邊:“聽說你們要divorce?①”

棉花糖說:“你明知道我不懂英語。”

泡泡莞爾一笑,伸出兩根食指做了個分離的手勢:“就是這個嘛!聽墨鬥魚說,是你非要跟他這個,是真的嗎?”

棉花糖說:“紅嘴紅牙,白嘴白牙,跟誰走得近,你就信誰的吧!”

泡泡說:“那不就沒有原則了嗎?我還聽墨鬥魚說,你們是因為銘門銀座的房子才鬨起來的。唉,這個該死的趙驢子,坑害了多少家庭。”

禿瓢老四說:“泡泡,彆跟棉花糖咬耳朵啦!眼下銘門銀座又停建了,你有嘛主意?”

鬼頭哥插嘴說:“鬨哇!”

葫蘆頭問:“怎麼個鬨法?”

文明棍兒說:“這話你要問泡泡群主。她是我們的領軍人物,振臂一呼,四方響應。”

葫蘆頭說:“我們約泡泡來這兒,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渾不吝說:“沒錯兒!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就請泡泡給拿個大主意吧!”

泡泡聽了心裡很舒服,卻又表現的很謙虛:“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泡泡何德何能,敢替大家拍板?不過,談談自己的想法和建議,倒還是可以的,拋磚引玉嘛!”

禿瓢老四說:“好,好,我你媽洗耳恭聽!”

泡泡頗敏感地說:“我怎麼老聽著有一股子嘲弄的口氣?”

薔薇姑娘笑嘻嘻地說道:“也許是泡泡小姐比彆人多了一個心眼兒吧!不然的話,禿哥說得那麼誠懇,你怎麼會聽出有弦外之音呢?人心本來是紅的,但隔著一層肚皮,難免就會被人瞎猜疑。”

泡泡笑眯眯地瞅著薔薇姑娘:“喲,是我多慮了?”,

螃蟹夫人學著東北腔調:“可不是咋滴!”

泡泡矜持地說:“好,就算我多慮了,給禿哥道個sorry吧!”

禿瓢老四說:“sorry ?”

文明棍兒說:“就是對不起。”

禿瓢老四說:“不用對不起,我你媽一點都沒生氣。嘿嘿,氣是一隻虎,抓肝又傷肚,隻當是個屁,放了才舒服。”

泡泡猛地瞪圓了眼珠子,瞬間又把眼睛眯縫了起來。看樣子,禿瓢老四的話惹惱了她,卻又不好發作。隻見她恨恨地翕動了幾下薄薄的嘴唇,將要衝出口的話硬是咽了回去。棉花糖在一旁瞧得分明,禁不住躲在薔薇姑娘的身後,用手帕捂著嘴偷偷地笑。禿瓢老四見狀,好像長了精神似的,還想鑿巴幾句俏皮話,討棉花糖的歡喜。

葫蘆頭連忙搶過話頭兒:“嘻嘻,咱們今晚兒來‘浪漫今宵’,說明大家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不過,話題又要遞給泡泡姐姐了,維權的大主意,還是得你拿呀!”

泡泡沒好氣地說:“這主意明擺在那兒,還用得著我來拿呀!咱們就找建委要房子,誰叫他接管了項目,又續建了銘門銀座呢?”

文明棍兒翹起了大拇指:“高!高!”

鬼頭哥使勁拍拍巴掌:“你媽就是高!”

薔薇姑娘說:“建委□□辦的門檻兒,都快叫銘門銀座業主給踢破了,那個笑笑哥給過咱們一句正經話嗎?”

螃蟹夫人說:“娘了個崽兒的,那是個泥瓦匠,就會抹稀泥!”

棉花糖說:“對著哩!”

禿瓢老四喊了起來:“跟□□辦熬鰾,瞎你媽鬼!”

文明棍兒說:“□□辦不頂事兒,咱們去法院走訴訟行不行?”

葫蘆頭說:“走訴訟我不反對,可咱們起訴誰呀?告惠津地產?法人和高管都蹲在班房裡,誰來應訴?告市建委?他們齁精齁精的,從來就不出具任何文字性的東西。咱們拿不出證據,怎麼告他?”

螃蟹夫人接茬兒說道:“就是嘛!聽說法院是個講法不講理的地方。無論你再怎麼有理,拿不出證據,那也是瞎掰。”

渾不吝喊叫著:“我還就不信了,光天化日的,愣沒個講理的地方啦!”

薔薇姑娘說:“有哇!”

鬼頭哥問:“哪兒?”

葫蘆頭說:“省城上訪!”

文明棍兒說:“這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要是打咱們一個‘非訪’怎麼辦?”

禿瓢老四說:“甭聽那套!沽州城不給解決問題,還不許到省裡告他們去?”

渾不吝問:“葫蘆頭,你說嘛時候去吧!”

葫蘆頭說:“這是件大事兒,咱們聽聽泡泡的意見。”

泡泡說:“進省城上訪是件大事兒,咱們不能光憑嘴說,要有訴求材料。那材料不但要有理有據有事實,還要有文采有感情,叫首長瞄上一眼,就不能釋手。所以,要請一位高手來寫。”

文明棍兒說:“那就你來寫嘛!”

泡泡搖搖頭:“不,我太忙,沒有時間。”

葫蘆頭說:“那就薔薇妹子辛苦辛苦吧!”

薔薇姑娘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一定努力去做。等材料搞出來了,再請大家好好地修改潤色。去省裡的事已經定了,大家娛樂娛樂吧!禿哥,我替你點一首《大花轎》,喊兩嗓子,衝衝喜吧!”

泡泡趁大家歡歌笑語的時候,悄悄溜進了衛生間,撥通了彌勒大叔的手機。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便春情勃發地走出了衛生間。之後,她給自己點了一首歌《再見了親愛的夢中女孩》。這是一首好聽的校園歌曲,雖說有些傷感,但仍舊不失青春的活力和寬廣的情懷。然而,泡泡卻把它唱得很灰暗。也許她要告彆的夢中女孩,正是她自己。泡泡唱罷,沒有再點彆的歌。坐在對麵的薔薇姑娘,發覺泡泡不時地看手機屏上的時間,好像有些坐立不安。直到有誰給她發來了信息,她匆匆地掃了一眼,便跟身邊的棉花糖嘀咕了一句什麼,然後拿起外套,掂著手提包,急急地離開了歌房。薔薇姑娘覺得奇怪,便悄悄地尾隨著泡泡走了出去。

浪漫今宵的霓虹燈仍然在變幻著絢麗的色彩,步行街的遊人依舊絡繹不絕。泡泡走出歌廳的大門,一眼就看見在路邊的樹影下,停著那輛保時捷卡宴。靠在車身上的光頭司機,看見泡泡朝這邊走來,便扔掉吸了半截子香煙,為她打開了後車門。泡泡鑽進車裡,隨手把車門關上。光頭司機也坐進駕駛座,發動了引擎。

光頭司機麵無表情地瞅著車內的反光鏡:“Miss foam,請照老規矩做,OK?”

泡泡沒有說話,順手從車座上拿起了黑色眼罩,默默地套在了頭上。她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儘管她很順從,但心裡卻氣惱得不行。

保時捷卡宴開動了,沿著華燈齊放的街道駛去。薔薇姑娘望著那輛豪華轎車,禁不住蹙起了眉峰。她記得彌勒大叔請她和娘炮兒去鴨子樓吃飯的時候,好像接送他的就是眼前的這輛車。於是,薔薇姑娘急忙鑽進自己的轎車,一路追去。大約行駛了30分鐘的樣子,保時捷卡宴開進了一處幽靜的彆墅小區。而薔薇姑娘的車,卻被保安攔住了。

薔薇姑娘落下了車窗:“為什麼攔我的車?”

保安說:“對不起,外來客人必須由溫泉彆墅的主人親自來接,才能登記放行。”

薔薇姑娘說:“你知道前麵那輛車的主人是誰嗎?”

保安說:“對不起,無可奉告。”

顯而易見,這是一處戒備森嚴的高檔彆墅小區。居住在這裡的住戶,都是一些頗有社會地位的人物。薔薇姑娘情知糾纏下去毫無意義,便駕車返回了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