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歎憂患 盛世危圖 古……(1 / 1)

銘門歪傳 寒塘瘦石 4516 字 11個月前

古香古色的房間裡,暗香浮動。葫蘆頭、棉花糖、薔薇姑娘、禿瓢老四和螃蟹夫人,圍站在畫案前,屏聲凝息地注視著野鶴閒雲在作畫。這是一幅城市風俗畫,一條彎彎曲曲的沽水河,橫穿繁華的市區。兩岸現代化的高樓大廈,與曆史性的洋房建築,交相輝映,構成了一幅獨特的風景畫卷。畫中的店鋪和人物,展現出了清明盛世,商業繁榮,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景象。據薔薇姑娘說,這幅畫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完成了,並且參加過《美麗的沽州城》畫展。虎爺看到了這幅畫,禁不住大加讚賞。眾官員也隨聲附和,極儘譽美之辭。在評獎台上,這幅畫斬獲了光彩奪目的金獎。於是乎,沽州市美術館開出天價,要求收藏這蝠畫,但是野鶴閒雲總覺得此畫有浮誇之嫌,硬是沒有答應。後來,中央巡視組曝出沽州市“國有企業大案要案頻發,城市建設領域出現塌方式腐敗”,市美術館這才打消了收購的念頭,沒有再繼續糾纏野鶴閒雲。然而,讓大家鬨不明白的是,幾年前完成的畫作,而且獲得了金光燦燦的頭等大獎,怎麼又倒騰出來,在畫麵的一塊黃金寶地上,添了一幢大煞風景的爛尾樓呢?驀然間,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禿瓢老四正站得不耐煩,便三步並作兩步朝門口走去。打開屋門一看,隻見外麵站著娘炮兒,一股古龍水的香氣撲麵而來。

禿瓢老四禁不住捂住鼻子,脫口而出:“你來乾嘛?”

娘炮兒被問得直發愣,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薔薇姑娘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娘炮兒拽進了屋裡:“一句話就被呲住啦?這又不是禿哥的家,他來得,你怎麼就來不得?”

禿瓢老四說:“薔薇妹子,你也太護犢子了吧,我說他嘛啦?”

薔薇姑娘說道:“我說你禿哥就是不會講話,他又不是我的晚輩兒,什麼叫‘護犢子’呀?”

棉花糖趕忙過來推著薔薇姑娘往回走:“他的話你還當真了,不搭理也就是啦!”

禿瓢老四頗覺冤屈地說:“棉花糖,你可不敢拉偏手!我禿瓢老四是個粗俗人,聞不得男人身上噴香水,一股子狐騷味兒。你鼓搗薔薇妹子不搭理我,冷暴力啊?”

棉花糖說:“粗俗人還懂得冷暴力。你把人家堵在門口不敢進屋,那是個什麼暴力呀?”

螃蟹夫人扭臉瞅了禿瓢老四一眼:“你是吃飽了撐的,多管閒事兒!香水不香水的,礙著你嘛啦?人家外國爺兒們個個噴香水,還不行了你!”

棉花糖說:“就是嘛!渾身香水味兒,總比一身臭汗味兒強吧?”

禿瓢老四說:“又不鑽一個被窩兒,臭汗不臭汗的,礙著誰啦?”

棉花糖叫了起來:“呀呸!你個禿瓢老四氣死我啦!好端端的,怎麼扯出混賬話來了?你再胡說八道,彆怪我一巴掌把你拍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說著,連棉花糖自己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其他幾個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這時候,響起了野鶴閒雲的乾嗽聲,幾個人這才收住了話頭兒,聚到畫案前。就在這片刻之間,野鶴閒雲已經完成了畫作的修改,並且在畫卷落款處,題寫了一首《沁園春?銘門銀座》:

沽城風情,碧水流霞,十裡洋房。望天輪懸吊,鷗翔魚潛,沽水兩岸,

一派瑞祥。垂釣漁舟,隨緣蕩誌,敢問誰家酒水香。回眸處,看鶯歌燕舞,

飛羽流觴。 沽上萬種風光,又怎一硯筆墨儘詳。唯銘門銀座,草民失色,

風聲鶴唳,斧影燭光。商道無序,狼奔豕突,善惡是非憑人講。莫行惡,

聽神嚎鬼泣,恢恢法網。

大家看罷,禁不住嘖嘖稱讚。

禿瓢老四說:“你們都是文化人,我就一個白丁。瞧著老先生的毛筆字兒地道,可就不知道寫得都是些嘛意思。不過,畫得那一座爛尾樓我倒是看明白了。雖說瞅著跟整幅畫不搭調,卻能告訴老百姓一個道理。彆看沽水河兩岸充滿太平景象,裹在暗處的臟玩意兒,也夠叫人鬨心的。”

薔薇姑娘叫了起來:“噯呀呀,今後倒要對禿哥刮目相看啦!你說他看不懂詩詞,卻能把老師的畫意講得那麼明白,這不是冷不丁殺出了一匹黑馬嗎?”

禿瓢老四頓時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也不知道嘛叫黑馬白馬,反正不是孬騾子就行。要說我懂得詩情畫意,那是用腳丫子捧我。跟你們說句膀大力的,還要誇老先生是繪畫大師,畫出來的玩意兒有嚼頭兒,硬是勾著你的腮幫子去琢磨。這一琢磨,就琢磨出了味道兒。”說著,偷偷瞟了棉花糖一眼,“咱不是替老先生你媽吹,聽說有幅《清明上河圖》,也不過如此吧!”

野鶴閒雲愧赧地趕忙連連擺手:“比不得!比不得!禿爺可不要羞煞老朽!我野鶴閒雲何德何能,敢與北宋大畫師張擇端老先輩比肩。禿爺也是把話說得過了頭,就差沒把老朽嚇癱了!《清明上河圖》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屬國寶級文物。畫卷的場麵雖說熱鬨,但所表現的並非市井繁榮景象,而是一幅帶有憂患意識的‘盛世危圖’。”

薔薇姑娘說道:“禿哥不就是把老師的畫,跟《清明上河圖》比了比嘛!聽說,當初老師的這幅畫,在沽州城之所以名噪一時,是因為虎爺企圖通過它,彰顯自己‘政通人和’的政績。虎爺指使市美術館買這幅畫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收藏,而是要送給哪一位中央首長。老師有自知之明,硬是把這幅畫悄悄地藏了起來。老師的這種作法得罪了虎爺,從此遭到了封殺。沽州城曆屆畫展,老師的作品都被排擠在外,更不允許舉辦個人畫展。”

棉花糖說:“老先生如今把這幅畫添加了爛尾樓,這不是給虎爺臉上抹黑嗎?”

薔薇姑娘說:“這是警世之作,是現代版的‘盛世危圖’。”

螃蟹夫人說:“老先生,銘門銀座眼睜睜又停工了,你快給大家出個主意吧!”

野鶴閒雲拈著胡須笑了笑:“上師仁波切開示:詛咒黑暗沒有意義,為何不嘗試點起蠟燭?”

螃蟹夫人問:“點起蠟燭?嘛意思?”

棉花糖順嘴說道:“黑暗中點起蠟燭,借亮唄!”

薔薇姑娘說:“著哇!咱們為什麼不去省城借個亮?”

葫蘆頭說:“這個主意挺不錯!老先生,您給分析分析,咱們去省城上訪,沒嘛毛病吧?”

禿瓢老四嚷嚷起來:“我說葫蘆頭,你腦袋瓜是不是讓驢踢啦?封建社會那會兒,老百姓有冤情,還能去京城告禦狀呐!”

棉花糖說:“就是嘛!彆人怎麼想我不管,反正我去!”

娘炮兒說:“我也去!娘娘,你去不去?”

螃蟹夫人說:“去呀!”

葫蘆頭說:“咱們跟泡泡也打個招呼,看她去不去。”

薔薇姑娘說:“那就再請她喝一杯愛爾蘭咖啡吧!”

娘炮兒說:“我做東!”

禿瓢老四說:“鬊鳥!這一回應該是咖啡婊請客,你跟著瞎攪和嘛!”

薔薇姑娘說:“禿哥,為了維權,娘炮兒都舍得出血,你連杯咖啡錢都舍不得掏呀?”

禿瓢老四說:“姐姐,我你媽是守財奴嗎?錢是王八蛋,花了再賺。花在朋友身上,這叫慷慨解囊,仗義疏財,我眼睛眨都不眨。花在狗爛兒身上,那叫大肆揮霍,糟蹋錢財,我心尖兒都打顫。這就叫作,唱戲有腔有調,花錢有板有眼。”

薔薇姑娘說:“這我就不愛聽了,人家泡泡怎麼是狗爛兒了?”

禿瓢老四說:“泡泡狗爛兒不狗爛兒,你叫棉花糖說說!”

棉花糖說:“你跟人家逗咳嗽,老扯著我乾嘛?”

禿瓢老四說:“當初你說泡泡是個咖啡婊,我才把她當狗爛兒看。這會兒你恁麼又改轍了?”

棉花糖說:“你這個禿瓢老四太可氣啦!我說她是咖啡婊,你就當她是狗爛兒。我要說她是萌萌女,你還搶著娶回家了呢!”

一句話,把大夥全都逗笑了。

葫蘆頭看著野鶴閒雲說:“老先生,聽我們一個個滿嘴跑火車,讓您見笑啦!”

野鶴閒雲說:“哪裡,哪裡,我也是銘門銀座購房業主,隻不過‘身在其內、心在其外’而已。”

薔薇姑娘說:“老師,對於銘門銀座眼下的情勢,一定有個想法吧?”

野鶴閒雲禁不住起身來到畫案前,拈著花白的胡須沉吟片刻,然後奮筆疾書:

飛雪漫舞看梅花,落寞時節聽琵琶。

人心本就不可猜,沉浮隻在一念差。

百年寒暑一瞬間,風雨路上度年華。

風光一時非勇士,笑到最後是贏家。

霎那間,房間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大家在為野鶴閒雲的即興之作點讚,同時也是對未來維權的期盼。在葫蘆頭的提議下,一致讚成把這首即興之作做為維權感言,發到群裡去。

禿瓢老四說:“薔薇妹子,你快說說,嘛時候請咖啡婊吧!”

薔薇姑娘說:“你真的要做東哇?”

禿瓢老四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薔薇姑娘說:“那好吧,愛爾蘭咖啡就免了,咱們去K歌吧!”

禿瓢老四說:“嘛玩意兒,K歌,我說薔薇妹子,咱能不能說點正經兒的,彆老拿我開涮!”

薔薇姑娘說:“嘿,誰拿你開涮啦!充滿意大利情調的咖啡館,那是帥男靚女浪漫的地方。叫你一個板兒爺在那兒啜咖啡,急也把你給急死了。去K廳吼上一段《大花轎》,清氣上升,濁氣下沉,心也順了,氣也通了,十個咖啡婊,也把她掰赤過來了。”

螃蟹夫人在一旁故意哼唱著:“嘴裡頭笑的是呦啊呦啊呦,心裡頭美的是啷個哩個啷,哪一個妹妹呀讓他抱一抱,抱著那個妹妹就上了大花轎。”

禿瓢老四氣得直瞪眼,忽地又咧開大嘴笑了:“娘娘,說句膀大力的,哪天遇上個二愣子,給你一板磚兒,你就知道嘛叫肝兒顫了。”

螃蟹夫人嘎嘎地笑著:“你也跟棉花糖學,一巴掌把本宮拍到牆上去!”

葫蘆頭打了個球場暫停的手勢:“停!停!照這麼扯下去,車軲轆話沒完沒了。打趣的話咱們不說了吧,趕緊把去K廳的事兒落實了,好叫娘炮兒跟泡泡聯係。”

薔薇姑娘說:“好事急辦,就在今晚怎麼樣?”

禿瓢老四說:“我沒問題!甭管花多少錢,我你媽刷卡。”

娘炮兒說:“都誰去K廳啊?”

葫蘆頭說:“K廳是個熱鬨地方,大家都去。老先生,您也跟我們一塊去惹惹吧!”

野鶴閒雲連連擺手:“謝謝,謝謝,老朽去了,你們反而熱鬨不起來了。”

薔薇姑娘說:“老師好靜,聽不得低音炮兒,就彆難為他老人家了。回頭我把跟泡泡商討的結果,給老師做個彙報就是啦!”

野鶴閒雲捋著胡子嗬嗬地笑著:“不是彙報,是傳達。”

薔薇姑娘衝大夥兒一擺手:“好,咱們出發吧!”

於是,大家告彆了野鶴閒雲,離開了那個幽靜的小院子,走在極富異國情調的街道上。眼看著到了吃晚飯的鐘點,在葫蘆頭的建議下,大家決定去麥當勞聚餐。這時候,一輛旅遊的四輪馬車駛過來,娘炮兒由不得有些亢奮。他剛要手舞足蹈地說些什麼,卻被薔薇姑娘猛地拍了一下手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細心的棉花糖早就注意到了,薔薇姑娘對娘炮兒加強了管製。薔薇姑娘從棉花糖的眼神裡,似乎看出了端倪,情不自禁地衝她微微一笑。那笑的模樣兒很神秘,又很詭異,令棉花糖一時摸不透那是個什麼意思。或許,薔薇姑娘看不慣娘炮兒的娘娘腔,要把他還原成男子漢;或許,她對娘炮兒產生了好感,想把他培養成自己理想的模式;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或許,是棉花糖枉自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