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姐妹情 深情厚意 在北……(1 / 1)

銘門歪傳 寒塘瘦石 3636 字 11個月前

在北大關那個古老的青石巷口,薔薇姑娘像上次送葫蘆頭和棉花糖一樣,望眼欲穿地佇立在那裡,隻是手裡沒有舉著那盞幽幽閃亮的燈籠。薔薇姑娘是接了棉花糖的電話,特地到小巷口來迎她的。棉花糖終於出現了,薔薇姑娘趕忙跑了上去。

棉花糖被薔薇姑娘的熱情深深地感動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著:“薔薇妹子,我給你添麻煩啦!”

薔薇姑娘說:“糖姐,你能來跟我做伴兒,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添麻煩呢?”

兩人說著話,攜手走進了幽深的小巷,青條石板上響著她們的腳步聲。雖說路燈依然那樣昏暗,但棉花糖已經不再感到陌生了。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有幸跟這條小巷結緣。工夫不大,她們雙雙來到一個高台階院門前。

薔薇姑娘用手一指:“到家了!”

這是一處五進深宅大院,廣亮大門兩旁的門礅,是一對雕有桃形蓮瓣團花紋的抱鼓石。門口呈外八字形的兩扇牆上,分彆寫著“人勤歲月新”、“家和萬事興”的大字標語。這種門樓子,從建築上看顯得氣派,從風水上說寓意斂財。明清時期,修門樓子有嚴格的等級製度。住這種宅院的人家,非富即貴。到了清末民初,就沒有那麼多規矩了。不少有錢人為撐臉麵,便把自家的門樓子修成了廣亮大門。

棉花糖禁不住嘖嘖稱讚:“都說‘北京的四合院,沽州的小洋樓’。沒想到咱們沽州城也有這麼漂亮的四合院!”

薔薇姑娘說道:“這一帶確實有不少四合院,門樓子也各不相同。有金柱大門、蠻子門、如意門、牆垣式門和西式門樓,還有一種垂花門。最高級彆的,就是眼前這種廣亮大門。不過,這些四合院隨著時代變遷,年久失修,有相當一部分變成了危房。要是再不趕緊搶修,恐怕過不了幾年,它們就會從人們眼前消失啦!”

棉花糖頗好奇地問:“你家祖上是做什麼的?”

薔薇姑娘笑了:“過去那個年月,沽州城是個藏龍臥虎的天堂,也是個藏汙納垢的地獄。能住得上廣亮大門的人家,自然不是個一般人物。不過,我家祖輩什麼也不是。隨著解放沽州的一聲炮響,人民翻身做了主人,我爺爺就跟著他爸爸搬進了這個大宅院。從此後,大宅院就變成了大雜院。如今,太爺爺帶著太奶奶到西天旅遊去了,給我爺爺留下話兒,說是不回來了。他們住的那間屋子,後來做了我跟姐姐的閨房。姐姐出閣了,就隻剩下我啦。爺爺說,那房子太舊了,要給我置辦新房。我爸爸是個孝子,經我前男友一忽悠,便出手買了銘門銀座的單元房。”

說話之間,棉花糖隨著薔薇姑娘步入大宅院,走過曲曲彎彎的小道,繞過一間間參差錯落的臨建小屋,來到了薔薇姑娘的西廂閨閣。這是一間頗耐人尋味的老屋,幾件老輩的硬木家具,仿佛一下子把人拉回了清末民初那個年代。正牆上懸掛著一幅用鏡框鑲嵌的書法:“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潛翼,思屬風雲”。落款是:野鶴閒雲。四周懸掛的幾幅山水畫、仕女圖,頗有瘦石遺風,那是薔薇姑娘的習作。簡約大氣的紅木畫案上,整齊地擺放著文房四寶和藍花瓷筆洗。一對小葉紫檀鎮紙,壓著一幅尚未完成的畫作。

棉花糖不無稱羨地讚歎:“這古色古香的屋子,沉澱著濃厚的曆史韻味,我要是有了它,還買什麼銘門銀座呀!”

薔薇姑娘說:“你隻看到了老屋的典雅,卻沒發現它的不便。這房間除了臥室的功能,既沒有廚房,也沒有衛生間。遇上夜間下雨拉肚子,能把你急死。爺爺心疼孫女,老爸心疼女兒,買銘門銀座沒有錯啊!”

棉花糖說:“這倒也是。比起單元房,確實差了一些。”

薔薇姑娘笑道:“耶,差得還不是一星半點呢!我住的青磚瓦房尚且如此,那些窩在棚戶區的老百姓,就更可想而知了。他們多麼盼望著搬進舒適的樓房啊!‘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儘歡顏’。國家大力開展棚戶區改造,是一項多麼好的民心工程。”

棉花糖說:“要是所有的房地產開發商都這麼想,那該多好啊!”

薔薇姑娘說道:“誰說不是呢!你就說趙驢子這個混球兒,拿了那麼好的一塊地,你就規規矩矩地蓋房子不得了,玩嘛幺蛾子?錢沒賺著,把自個兒折進去了不說,還坑害了這麼多購房業主,”

棉花糖點點頭:“對著哩,又給政府找了多大的麻煩!”

薔薇姑娘說:“我可不這麼認為,麻煩也是他們自己找的。你想啊,房地產商要拿到建築‘五證’,不亞於關老爺子‘過五關斬六將’,那是要費上好大一番周折的。聽說,《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由市規劃委員會核發。《建築工程施工許可證》,由市建委核發。《國有土地使用證》和《商品房銷售(預售)許可證》,由市國土資源和房屋管理局核發。一圈跑下來,要完善二十多道審批手續。那麼多職能部門,那麼些個辦理流程,竟然沒有一個發現趙驢子弄虛作假,違規操盤,你相信嗎?哼,那些個貪官明知趙驢子違規,卻一個個裝糊塗蛋,還不是拿了人家的好處!”

棉花糖說:“還真是的!經你這麼一說,他們惹上這麼大的麻煩,一點兒也不冤。”

薔薇姑娘說:“非但不冤,還應該追查失職的責任呢!你就說吧,當初他們要是嚴格把關,一絲不苟,還用得著二次整改設計圖紙嗎?請三大設計院出手,你以為人家給你白乾?那麼一大筆設計經費,難道不是極大的浪費嗎?這筆錢要是叫那些官老爺掏腰包,他們肯定會跳腳罵娘!”

棉花糖長長籲了一口氣:“我奶奶活著時候,老跟我說‘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這可是咱們老百姓心中的一道咒語,千百年來,鎮懾著多少作惡的人。”

薔薇姑娘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尤其那些當官的,誰昧著良心做事兒,早晚遭報應。為了銘門銀座的事兒,壇子叔沒少生氣。我老爸就安慰他說,你就走著瞧吧,哪個貪官對銘門銀座乾了缺德事兒,老天爺都睜眼看著呐,有他倒黴的那一天。”

棉花糖說:“你家老爺子說得太對啦!他跟壇子大叔是老相識?”

薔薇姑娘說:“沒錯兒!壇子叔跟我老爸是發小,看著我長大的。老哥倆常常一塊去沽水河邊釣魚,回家把魚往鍋裡一咕嘟,便是兩人的下酒菜。喝高興了就唱:‘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棉花糖羨慕地說:“這日子過的,太瀟灑、太浪漫啦!”

薔薇姑娘說:“可自從銘門銀座出了事兒,老哥倆就不唱啦!壇子叔買銘門銀座的房子,還是我老爸攛掇的。老爺子一提起這件事兒,心裡就堵得慌,老覺得對不起壇子叔。”

棉花糖說:“好在銘門銀座又續建了,這一篇兒也就翻過去啦!”

薔薇姑娘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棉花糖笑著說:“兩位老人比葫蘆頭可強多了。過去那會兒,葫蘆頭見天去沽水河邊釣魚,連條泥鰍也沒釣上來,倒把禿瓢老四急得差點沒憋出毛病。大家都笑話葫蘆頭,彆是叫銘門銀座給妨的,連魚都不咬鉤了。”

薔薇姑娘說:“銘門銀座真要是走了衰勢,這會兒又鬨著續建,豈不是回光返照?”

棉花糖說:“這話可不敢說!建委既然接管了銘門銀座,又進行了整改,怎麼會走入衰勢呢?”

薔薇姑娘撲哧一聲笑了,說:“瞧把你給嚇的!如今銘門銀座有三千多個購房業主,那是多大的氣場。就算我是個烏鴉嘴,還能改了那麼多人的命運?光惦著說話,也不看看幾點了。今兒個晚上,咱們擠一張小床先將就一夜,等明天我再去弄張小床來。”

棉花糖問:“我這次出來,說不上要在外麵混多少日子,能不能在這附近給我租一間房子?”

薔薇姑娘說:“這麼大間屋子,還不夠咱倆住的?如今的房屋中介把租金抬得齁高,花那個冤枉錢乾嗎?”

棉花糖說:“那太影響你啦!”

薔薇姑娘說:“我這個人特好熱鬨,多有幾個伴兒才好呐!”說著,嘻嘻地笑了,“你呀,是不是有相好的勾著心呀?”

棉花糖說:“你快拉倒吧!如今叫那個混世魔王逼得有家難歸,還有閒心找相好的?”

薔薇姑娘說:“那就踏踏實實地住著吧你!咱倆也學學我老爸和壇子叔,得空便去沽水河邊釣釣魚,撈撈蝦,運氣總不會比葫蘆頭還差吧?咱們把釣來的魚,撈來的蝦,也當作下酒菜,喝醉了就唱‘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現原形。抓老虎,拍蒼蠅,天下百姓享太平。----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棉花糖情不自禁地拍著手笑:“好呀好呀!”

說句心裡話,棉花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了,她覺得能結識薔薇姑娘,是上蒼對自己的眷顧。在薔薇姑娘的真誠阻攔下,棉花糖沒有堅持去外麵租房子,而是把這間古香古色的西廂房,當成了自己臨時的家。兩個女人儘管相差20歲,卻如同親姐妹一般。尤其兩人都是京劇愛好者,具有共同語言,自然相處得十分融洽。更有意思的是,棉花糖對仕女圖來了興趣,便拜薔薇姑娘為師,潛心學開了繪畫。混到了這個份上,棉花糖大有“樂不思蜀”的感覺。隻盼著銘門銀座早一天完工,她和薔薇姑娘一起搬入久久企望的新居。到那時,她們就成了好鄰居,又有葫蘆頭、禿瓢老四、螃蟹夫人和娘炮兒聚在一起,可以天天唱大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