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組《AI-ways’ Love》MV播完,屏幕上開始滾動製作組的名單,真就像電影結束那樣。
導師組回過神來,Ryan先笑著打趣:“我看要請簡老師上台去,和AI組站到一起。”
在MV最後,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寫著:Directed by Cheng。
喬若凡就說最後聽到的畫外音,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她跟著Ryan和朱槿菲一起,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朝簡誠看去,對於Ryan的玩笑,簡誠也笑著回應:“Ryan老師是暗示我接下來的點評不要王婆賣瓜的意思,我懂得了。”
蘇時耀等人剛從台上下來,走固定流程:“不知道導師們怎麼看我們剛才的表演?”
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評價的,單從導師組的專業來講。編舞方麵,因為主題就是要突出“不和諧感”,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組本就參差不齊的舞蹈實力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不過這樣直白地說出來,會不會被理解為陰陽怪氣啊?
至於聲樂部分,AI人聲占據了很大一部分,AI的音準和音色取決於技術參數的調試,朱槿菲也說不上來,真實的人聲瑕不掩瑜,可還是那句話,這首歌反而就是要有瑕疵的衝突才對味……
朱槿菲隻有一些製作上的問題,正好不久前和李燮的聊天裡也提到了AI音樂,因此開口問蘇時耀:“我個人比較好奇這首歌裡麵AI製作的部分,你們製作組內是怎麼權衡的?”
蘇時耀大言不慚:“基本都是我的主意!”
“……”
他見狀不好,才想起來這是在錄節目,馬上謙虛地找補:“很久之前我就想寫一首有關AI的歌,是這首歌的雛形,後期製作中也少不了音樂製作組Kevin老師等人的幫助和建議……”
——這是錄節目,不是格萊美獲獎感言,謝謝!
朱槿菲的笑容略顯尷尬:“不是……想問下你對AI製作音樂的看法?”
她重新調整了措辭:“你會同意,AI音樂是音樂製作行業的癌症嗎?”
“如果這個行業因為AI的出現而死亡,我覺得應該問問每個從業者,而不是討伐AI本身。”蘇時耀勾起嘴角笑笑,竟然拽了一段文言文:“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
“……所以你還是覺得AI 終究隻是工具,沒辦法取代人類?”
“對啊,至少現在是這樣,如果你的例證是AI內容擾亂市場,我還是認為那是競爭的問題,也就是人的問題。”蘇時耀說,“至於AI未來會發展到什麼地步,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要現在問我,我覺得人類和AI不是《終結者》裡麵那種關係,我反倒更願意相信我們MV裡的故事,AI可以是我們的朋友、愛人、精神生活的補充和映射。沒錯,我就是這樣love&peace。”
就像剛剛的舞台,最終觸動人心的落點,仍然是個體的人的故事。
蘇時耀對著鏡頭做個鬼臉,比了個“rock&roll”的手勢。
*
最後一個舞台結束,對於導師們來說,就是今天錄製的全部內容了,此時天已經全黑了。
朱槿菲張了張口,本想問喬若凡要不要一起走,轉頭看到在不遠處逡巡的簡誠和李燮……好像明白了什麼,正好這時申東國也來接她了。
“拜拜!”她衝喬若凡招手,身後跟著申東國,頭也不回。
喬若凡:“……”
她同樣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一時沒有動,顯得有點躊躇。
她已經答應簡誠,要和他一起走,順便談一談不久之前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反正總要聊到的……
但是李燮顯然沒有白跑一趟的打算,跟吳秀英道完彆,在後者吃驚的目光中,他腳尖一轉,就朝著喬若凡走來。
“我送你回家。”他不由分說,看到喬若凡的表情,放軟了一點語氣,“……我有話想對你說。”
喬若凡想了想。
“好吧,”她道,“不過你得先等我一下。”
她走去簡誠身邊,跟他說些什麼。
李燮在原地等候,看到不遠處的簡誠垂下眼眸,目光柔軟,專注地聽講。喬若凡說完,他肉眼可見的有些失望,喬若凡走前跟他告彆,也不知又說了些什麼,讓他忍不住彆開眼,輕輕笑了一下。
——和那個MV裡最後下意識的微表情如出一轍,名叫“愛”。
李燮早就應該知道。
這一幕和四年前的LA派對何其相似。隻是,這一次,他還能贏嗎?
可惜李燮看不到背對著他的喬若凡此時的表情。她轉過身朝他小跑而來,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抬起臉,坦然地看向他:“走啊。坐我的車。”
變成她送他回家。他報上地址,目前住在麗思酒店。喬若凡也沒有多問。
兩人在移動的保姆車後座。很難不勾起一些有關半路拋錨的不好的回憶。
“你和簡誠現在……”終是忍不住問。
喬若凡毫不驚慌,理所當然:“哦,他是我的另一個標的。”
話說起來,還是他建議她投機的呢!
“他在追求你?”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叫喬若凡卡殼了。
怎麼說呢……
簡誠還沒有那麼明確說過。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他沒有告訴她回國,更沒想到會出現在昨天的男色派對上……
不過很確定簡誠喜歡自己,喬若凡也不想裝傻。
某種程度上,她也算叫他得逞了吧……
如果沒有李燮的出現,她和簡誠此刻應當正在厘清這些事——他們接下來要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想到兜兜轉轉,和李燮一起在車上,竟然話題還是回到這上麵。
李燮也察覺到了,不免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提到簡誠?
可還是忍不住,他覺得冒著酸氣的自己簡直悲慘。
直白的問句:“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看上了你的錢?”
“他可是演員,演技很好的。”
喬若凡一愣。
“我不知道啊,”她好似渾不在意,語氣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生硬,“賭一把唄。”
李燮同樣氣悶,不僅因為喬若凡的回答——恐怕什麼回答都不能使他滿意。這一次終於聽從了理智的勸告,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喬若凡主動問起:“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迎著李燮的目光,喬若凡乾笑:“你找到戒指了?”
李燮看著她,搖了搖頭。
那是一個玩笑,可背後又好像被賦予了太多的意義,喬若凡不語。
“我上次回去,想了你說的話。關於我們之間的問題,抱歉,我仍然沒能想到一個讓我們彼此都滿意的解法。”李燮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唯一想清楚的事——有關婚姻和家庭的執念,是有關我自己的存在危機。”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知道這聽上去很自私,但是我希望你能繼續在我身邊,一起解決它。就當我生了病。不可以嗎?”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喬若凡卻感到一種十分強烈的抗拒。
“李燮,你沒有生病。也不要把我架得太高,摔下來會很痛的。”她的聲音十分冷靜,“歸根究底,我們隻是追求不同的兩個人,本來沒有什麼對錯之分,這樣綁在一起,又有什麼結果呢?”
“既然我沒有做錯,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我並不是……沒有說你做錯,也從來沒有在懲罰你。而是,我覺得我們分開,對我們彼此都是更好的選擇。”
類似的話好像之前就說過。可其中的意義始終無法傳達。
一直以來低聲下氣的李燮終於火了:“我還是不明白,你現在怎麼就能這麼肯定,婚姻和家庭不是你想要的?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比如,和簡誠……你和他結婚生子的那天……我算什麼呢?我豈不是很冤枉?”
話音落下,車廂內有種詭異的安靜。
“……對不起。”李燮很快恢複理智。
喬若凡靠著椅背,沒有生氣,隻是覺得有些疲倦:“我知道你怎麼想,繼續在一起,等著我回心轉意的那一天……隻要你姿態夠低,我有一天或許會幡然醒悟……可那不就是妥協嗎?沒錯,我現在也不能肯定,我有一天不會改變主意,可是我希望那是我自己想清楚的,而不是因為你逼我不得不想清楚。”
李燮澀然道:“我不是故意給你壓力……”
但他就是給了。
李燮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虛偽。他說他在追求她,好似是把自己和簡誠放在同一起跑線上,但是他心裡並不那麼想。在他心裡,他們從未分手過——即便不知喬若凡多少次提醒他,他們已經結束了。
他必須放下自己所有的優越和僥幸,平視,甚至仰視她,不像他總是在口頭上把她綁架似的架高,而是發自內心。更重要的一點,咽下那個殘酷的現實:即使他已經做了一切……也不能保證最後的贏家非他莫屬。
李燮突然有一點灰心。他現在才明白這些,是不是已經晚了?
喬若凡一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道:“你話裡隱含的意思,好像你永遠都會在原地等我,我不希望那樣。李燮,我們都往前看吧。”
“我不是聖人,我會move on,會移情彆戀。屆時你就是這麼打算的嗎,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
李燮輕聲道:“這話聽起來,好像你已經移情彆戀。”
喬若凡明知對方的試探,想了想,乾脆點頭回答:“有可能啊。”
李燮啞然失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可能’?”
“因為我也還不確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喬若凡眯起眼睛,誠實道。
那個不在場的第三人,繞不過去的,卡在他們中間的,簡誠。
喬若凡必須得承認,她動心了。但是到宣布移情彆戀的程度?她又暫時還沒法下定論。
投機主義者常見的搖擺不定。
李燮自嘲地笑笑:“事到臨頭隻能怪我自己,天知道當時鼓勵你投機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啊?”
他哪來的自信?
“是啊,多謝你提醒我,都說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投資上是這樣,在戀愛裡實踐,我也是頭一回。”
沉悶的氣氛似乎被衝淡了一點。
李燮閃念,笑道:“不過也有說‘一鳥在手,勝過雙鳥在林’。”他道,“我答應你會向前看,現在是我這個籃子的last call,把雞蛋都放在我這裡吧,勝率是百分之百哦。”
他用輕鬆的口吻,做著絕望的推銷。
喬若凡哈哈一笑,並不買賬:“不了。”
李燮儘力掩去失望,無所謂地聳聳肩:“所以你這投機,跟賭博又有什麼區彆?”
為此放棄確定的可能性,好像並不明智。
喬若凡被這個問題問到,從不久前開始,心裡有個聲音慫恿著,讓她“賭一次”。
但簡誠一定就比李燮好嗎?
如果跟李燮是原地踏步,跟簡誠說不定反而是倒退呢,回到五年前?
而且這邊的勝率是百分之百……
可是話說回來,什麼叫“贏”?
結婚生子叫贏,還是投資漲停叫贏?能確定之後就不會輸嗎,那贏的意義是?
腦內閃過無數念頭,直到喬若凡放棄探究,轉而笑了起來。她過往的投機做過許多決策,正確或錯誤的都有,事後才明白過來,至今也參破不了一點。
“你說的對,可能沒什麼區彆吧。”喬若凡語氣輕鬆,“但我沒想過一定要贏。”
——她隻是不怕輸。
所以,想做就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