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

再次站到了舞台上，喬若凡像是回到了十五年前。

“我能站在這裡，90%是因為運氣。”

“——現在我想展現剩下的10%。”

隻是這一次，她身邊沒有了曾經的隊友們。台下鴉雀無聲，為了節目效果的掌聲已經遠去了，上百名學員或審視，或好奇的目光，像是隔了一層玻璃，不帶任何溫度的鎂光燈。

已經結束演出的朱瑾菲並沒有走遠，留在在舞台另一頭，近距離觀看她的表演。喬若凡覺得她好像和十五年前一點沒變，然後很自然地轉而想到，那自己呢？

屬於一個時代的傳奇，現象級女子組合4D出道曲的熟悉前奏響起。

“是《寶石盒》！”

“才怪！4D的每首歌我都聽過，這明明是《Next D》！”

——說的都對，這其實是一首重新編曲的Remix。

喬若凡獨自一人在舞台中央，戴著一頂嘻哈風格的鴨舌帽，拿著手麥，心無旁騖地唱起第一句。

*小時候的願望是住在寶石盒裡

寶石越來越多，還有我的許多秘密

寶石含在舌尖，悄悄話密不可宣

稚嫩的小獸慢慢伸出觸角

隻是對甜上癮的貪心的蟲豸

交換情報心情預告

願望是住在寶石盒裡，一直到好老

多年後寶石盒被人遺忘

我想要有人打開這盒奇妙

寶石盒中等待，秘密需要告白

斑斕的時間

豐碩的果實

屬於我的寶石不過一疊玻璃糖果紙

你我都知道那並不是

記憶裡的糖果換了包裝

再重逢的你我換了皮囊*

不一樣的編曲，經過改動的歌詞，十五年前的4D出道曲《寶石盒》煥發新生，輕快的citypop曲風，喬若凡並不算柔美，甚至略帶中性的嗓音回蕩在演播廳裡，似乎講述著一個全新的故事。

熟悉的高難度副歌就要到來，這唱段原先的主人——朱瑾菲，近距離觀看舞台的同時，雙拳緊握。

*將你，將你的名字嚼碎

年華，年華並不會枯萎

你我的眼睛透過玻璃糖紙四目相對

我看到忽閃忽閃來自銀河外的訊號

跨越了四千萬之一分光年

隻為邁出一步走到你身邊*

流暢而絲滑的真假音轉換，喬若凡氣息平穩，有支撐的高音清亮而遊刃有餘，她之前從未有機會在人前展示過。似乎感覺到朱瑾菲的目光，她在演唱的間隙中微微偏頭，衝她一笑。

過往的一幕幕再次出現在眼前。

……

4D出道前十天。

“Sapphire，可以教我唱歌嗎？”

終於，喬若凡鼓起勇氣。

朱瑾菲下意識摸著自己脖子上的Burberry羊絨格子圍巾，心想拿人手短——這一天總算到來了。

然而她下意識道：“你怎麼不問王子黛去？”

這些天喬若凡和王子黛形影不離，她可都看在眼裡。

正說著，王子黛正好從她們身邊路過，目光在朱瑾菲的圍巾上停留一下，然後很快移開，她就當看不到她，還有她身邊的喬若凡，離開的像一陣清冷的風。

喬若凡目光也緊跟著一黯。

王子黛最近突然開始疏遠她，讓她也十分困擾。

後來，喬若凡想，如果她們內部有什麼所謂女團D學，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萌芽的吧……

朱瑾菲對喬若凡的排斥，也因為王子黛這幾天與她的針鋒相對而有所減弱。

再者說，脖子上的圍巾有點發燙……

朱瑾菲清清嗓子：“好了好了，我說著玩兒的。她唱的跟你半斤八兩，跟她能學到啥？唔……我也不知道能怎麼幫你，這樣吧，你先說你有什麼問題？”

“這一句你怎麼唱的？”

“這裡啊，”朱瑾菲看了一眼，人坐在椅子上，平地起高音，直達C5，絲滑的轉音像看不見的飛鏢一樣在半空中亂竄，“……會了嗎？”

“……”

就朱瑾菲那得瑟勁，喬若凡真想轉身就走！

那豈不是便宜了她？

“首先，你調起高了，其次，”喬若凡裝作不知道朱瑾菲在顯擺，麵無表情，“Leo說你這段太油膩，不是不讓你轉音了嗎？”

女花腔跟唱山歌一樣！喬若凡酸的倒牙，這唱腔真土，太土了！

朱瑾菲：“……”

她滿臉不爽：“那你要Leo說，他還誇你那段唱的好呢！你還跟我學乾嘛！”

喬若凡氣不過，轉身就走。

“……回來！”身後，朱瑾菲喊道。

喬若凡出錢，兩人去了外麵專業的聲樂教室，有一座大鋼琴。

“要教就好好教。”朱瑾菲表情嚴肅起來，忽而，又臭屁地吹了一下劉海，“但是你學不學的會，就看造化了，好吧？”

喬若凡翻了個白眼。

“你唱一遍給我聽聽。”

朱瑾菲在鋼琴上敲下第一個音階，從降調開始。

*你我的/眼睛透過/玻璃糖紙/四目——相對

我看到/忽閃忽閃/來自銀河外的/訊——號*

從低到高，第一遍喬若凡完成的很順利。

第二遍，同樣完美。

第三遍，開始有些吃力。

第四遍才是歌本身的調，喬若凡唱完了。嗯，隻能說唱完了。

她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想著反正朱瑾菲不會放過她的。

朱瑾菲這次沒有笑。

要教就好好教——她說的。

“這歌真挺難的，”朱瑾菲道，“‘忽閃忽閃’——誰想的詞兒？氣兒都跑完了。”

喬若凡默默看著她，沒敢馬上附和，懷疑有陷阱。

“你咬字太清楚了，所以更難了，”朱瑾菲道，指出她的問題，“試著發‘wu’音試試。”

*我看到/嗚閃嗚閃/來自銀河外的/訊——號*

喬若凡將信將疑地試了一遍，果然有點好轉。

“你唱的時候就是這樣嗎？”她心想朱瑾菲還挺實誠，分享一些小訣竅……然後極力回想，錄音室裡朱瑾菲的完美表現，是這樣嗎？

“嘿嘿，我當然不用啦。”朱瑾菲得意不已，

說著，她再次按下琴鍵，自己唱了一遍，這次沒有轉音，音準也無可挑剔，高音音色像雪碧一樣清爽。

喬若凡服氣了。敢情朱瑾菲剛才給她出的主意，隻是天才短暫的共情而已。

“你知道為什麼你這裡真假音轉換，還有後麵的混聲捉襟見肘嗎？”

喬若凡但聞其詳。

“你前後發聲的位置一個太靠前，一個太靠後啦，所以轉換起來當然難了！”朱瑾菲道，“這是為了不犧牲你的中音，坦白來講，你的中音表現確實不錯，這一點我同意Leo歐巴……扯遠了。”

“再來。”

喬若凡靜下心來，又試了一次。雖然問題沒有解決，但是好像也有了一點感覺……

朱瑾菲嗓音條件好，天生機能怪，技術大師，還有所謂的唱商……無懈可擊的六邊形戰士！

喬若凡看到自己微弱的進步，又忍不住對自己暗暗失望。

朱瑾菲對她的建議：“多練！”——沒了。

喬若凡偶爾得到她的安慰。

“哎呀，我唱這部分有優勢啦，我習慣用頭聲，對氣息要求很高，正式表演的時候要跳舞，我就沒轍了。”

——她是說頭聲沒轍，全開麥舞台，她用胸聲頂上去了，真正的勁歌熱舞，嚇死人！

喬若凡對朱瑾菲的能力心服口服，隻是每每跟她對話，一肚子氣。

“穩定！喉位穩定！又吃進去了，你還有氣沒？真難聽！”

“……”

“你最近不是老去健身房嗎？都練啥了，怎麼核心還這麼差勁？氣都漏完了！”

“……”

過了一會，朱槿菲憐憫道：“喝點水吧。”

喬若凡還當她終於良心發現，卻聽見她接著道。

“聽你唱歌，我都替你感覺口渴。”

“……”

還有一次，喬若凡正唱著，朱槿菲冷不丁從旁邊嚇她一下。

喬若凡的聲帶猛然閉合了：“……嗝。”

朱槿菲洋洋得意：“對，就是這裡，記住這種發聲的感覺！”

……

十五年後，喬若凡的技術有了長足的進步，她也說不好多少可以歸功於朱槿菲當年的指導。

此時此刻，朱槿菲在舞台的另一邊，笑著朝喬若凡比了一個大拇指。

喬若凡僅有的一絲緊張也消失了，就在此時，伴奏接上一個反拍，beat switch！

上半段的旋律逐漸淡出，強勁的底鼓節拍配合輕盈的人聲切片後來居上，《Next D》的伴奏響起。就在這個時候，喬若凡摘下鴨舌帽，往邊上姿態帥氣地一甩，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沒有了帽簷的遮擋，她直直看向人群，毫無畏懼的姿態。一手拿話筒，一手隨著節奏在空中搖擺，引導著台下觀眾跟著揮舞雙手。

*Haven’t seen 4D

Call it end of a Dynasty

Stepping into the Next D with my new dynamics

從小小的Nobody

變成你心中的Somebody我就是知道

從前的未來已經來到，就請站好聽我咆哮

Losers撒下網我是抓不住的big fish

Way out of your league也不在你的dimension

Queen never bow

不妥協從不低頭

大家都說愛我你也跟著大叫“ditto”！

我的心是玻璃沒說我不會破碎

即使Break up 也不會break down

恐怕讓你失望

蛛網裂痕碎成鑽石紋樣

折射更多目光我會更加閃亮

Next D我會跨越時間

超越四重D Next D是我的魅力

趁早投降 End of day屬於我的felony

放棄抵抗溫馴慕強End of story*

2025年3月。

通過全球轉播，更多人看到了，喬若凡的首舞台。

跨越了十五年的時間，這是屬於喬若凡的，剩下10%。

10%的天賦，抑或是10%的努力，同樣重要。一切都為了再次站在台上，看見觀眾們的眼睛重新亮起——那10%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