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雪的早晨，正適合待在溫暖的室內，品味一杯美味的晨間咖啡。

宋寧靜是被一大早室友使用破壁機的噪音吵醒的。她翻了個身繼續睡，可那聲音頑固地往她耳朵裡鑽。

吵死人了！

室友打完一杯奶昔，消停了一會，接著，機器再次啟動了，另一杯給她昨夜留宿的男友。兩人昨晚鬨了大半宿，是該補補。

——怎麼不補死他倆？宋寧靜憤憤地想。

室友和男友喝完奶昔，一起出門上班。宋寧靜看了眼手機，七點半。

她想再睡，可怎麼也睡不著了。不知道是因為破壁機，又或者對於未來的淡淡的擔憂，都怪她的室友，一大早提醒了她沒房子，沒工作，沒男友……連破壁機都沒有！

要知道一個多月以前，她還是簡誠的經紀人啊！

翻來覆去半個小時，她躺不下去了，跑到廚房，用室友剩下的牛奶給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一口氣喝掉半杯，端著剩下的回到臥室，打開電腦。

鬆快鬆快手指，她要大書特書！

屏幕上，微博頁麵光標閃爍。她化名“八卦速遞bot”，裝作收到投稿，結合她在娛樂圈多年的見聞，散布一些半真半假的謠言。

昨天她的前老板簡誠和喬若凡的分手新聞出來，她就已經手癢難耐！現在正好是吃一波流量的好時機，她再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敲下第一個鍵——

一首歌播到了尾聲。

喬若凡結束了裝睡，摘下耳機遞給李燮。

“看來我可以準備錄音了。到時候讓你好好學學。”

——也就是對這次新demo滿意的意思。得到這個評價可不容易。

李燮含笑接過：“好。”

前方短暫地順暢了一會，他們終於逃離了早高峰的車流，駛向出城的高速。喬若凡看著窗外，還是陰陰的天氣。

“飛機能準時到嗎？”

李燮：“差不多吧。”又抬手看了一眼表。

喬若凡也想看時間，下意識點開手機掃一眼，結果不察又差點刷了起來。

“網上怎麼說？”

“什麼？”

李燮笑：“你和簡誠分手的事。”

喬若凡刷手機的手指暫停，收起手機，忍不住摸了下鼻子。

不過他終於問了。

“就那樣吧。馬後炮全出來了，都說當時就認準了是炒作。可能大家都默認，我和簡誠不像你和朱槿菲那麼般配……”

打住！她乾嘛提李燮和朱槿菲那茬啊？

一不小心把她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她趕緊去看李燮的臉色，果然一黯。

好像回到了訂婚那天晚上。

他們避而不提的心病。喬若凡感覺自己的已經被朱槿菲本人的澄清治愈，至於李燮……？

她一直好奇，簡誠究竟有什麼好讓他忌憚的？

喬若凡岔開話題，打個哈哈：“等再過陣子，咱倆官宣的時候可就熱鬨了。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你準備官宣嗎？”

喬若凡被問的一愣，又笑道：“怎麼？你還想隱婚嗎？”

不過鑒於Leo和朱槿菲之間的緋聞，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好像還是要等到大眾失去那段記憶才好……也就意味著再過一段時間，多久？三個月？半年？一年？

喬若凡聯想到可能推遲的婚期，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裡有些許竊喜……這不該啊，她為什麼？

喬若凡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緒，自己提問自己，自己回答自己，自己否定自己。三個月，半年，一年……她能做多少事？立即出現在腦海裡的，是她的專輯，巡演，投資的公司們……

這些事情，倒不是說結婚後就做不了了，但是李燮……喬若凡不能佯裝不知，他著急成立一個真正的家庭。

李燮並不知道喬若凡此時在想什麼，因為她的回答，他很開心。綻開一個溫柔的笑，語氣鄭重其事：“我還是得說，謝謝你選了我……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我要謝謝簡誠，當年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能走到一起。”

喬若凡越聽越不對勁：“等會兒……你在說什麼啊？”

話音落下，他們的車在即將駛入高速的路口一個急刹，半路拋錨了。

*

八卦速遞bot：【粉絲投稿】可靠消息，有關昨天分手那對！影帝被綠，女諧星劈腿對象是前隊友的緋聞男友，就問你刺不刺激？！

宋寧靜發送完博文，切換小號，搶了首評。

一樓：尊嘟假嘟？（插個耳朵）

五分鐘後，又稀稀拉拉跟了數樓，宋寧靜輪番切換小號，在下麵激情回複，提供的實錘包括但不限於：喬若凡入股李燮的音樂公司——就是朱槿菲被拍到和李燮“約會”的那家；喬若凡與李燮曾在一高級商場逛街被拍……還有一張掘地三尺，包含了提到的四位當事人的古早照片。

那是十四年前，《我造星途》總決賽現場的一張大合影。4D四個新鮮出爐的成團選手被簇擁在中間，25歲的新銳製作人李燮也離的不遠，出眾的樣貌就是跟隔壁出道男團比也不輸分毫。少人在意的遠在包圍圈外的角落，一個年輕男孩戴著口罩，手捧鮮花，手裡拿著喬若凡應援色的熒光棒，意外被相機捕捉到身影。他的身份引發了一輪新的討論。

“彆說，看著還真有點像簡誠欸！”

“不是吧，那個時候就勾搭上了？”

“不會吧……”

“不知道是不是簡誠，但是這熒光棒和手牌，肯定是喬若凡粉絲！相信我，我當時賭喬若凡出不了道，給我賠慘了，吸煙刻肺的教訓，這輩子都忘不了！”

“簡誠十年老粉來說句話……這個人手上戴的老款寶珀，基本可以確定是本人……老粉都知道，那是他姐夫送的，n年了現在還會戴。”

“回樓上，長情實錘……”

“我靠，一張照片而已，代表什麼？那裡麵還有王子黛呢！王子黛和簡誠緣分天定的秘密羅曼，我也能編！”

“樓上，又一個亂嗑cp嗑瘋了的……”

……

宋寧靜看著自己原微博下爆發的討論，很滿意自己燒起的這把火。她隨時注意著形勢，確保這波小範圍內的輿論始終在她的控製之中，同時微博的共享廣告收益在肉眼可見地上升。

她心裡想的很清楚，簡誠和朱槿菲，一個有口碑有作品，一個有實力有粉絲，都不是她能惹的起的，而那個Leo又跟她無冤無仇……因此她的目標隻有一個——喬若凡。

先是喬若凡因為一點小事炒了自己，然後又因為她！導致自己丟了來之不易的簡誠獨家經紀人的工作，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自己在這裡苦哈哈地打字，掙一頓午飯錢，憑什麼她能在金主的大house裡無憂無慮，拿著金主的錢泡兩個頂級男人？

越思及此，宋寧靜惡從心頭起——後麵的情感糾葛是她編的，至於金主的事情……不必說，老思想鋼印了。

原微博掀起了一點水花，到這時還算不溫不火。直到宋寧靜後台收到一條陌生人的私信。

“宋經紀人，加您微信了，麻煩通過下。有事想跟您商量。”

找到她的不是彆人……還記得老龍事件的女主角，事業從此一落千丈的郭宜然嗎？這位是她的前經紀人。

又一個間接因為喬若凡丟掉工作的倒黴蛋。對方如今經營一家小型網絡公司，說直白點——養水軍的。

*

喬若凡手機響了，是寧曉薇。

她低頭看了一眼，按了掛斷。

拋錨之後，又半個小時過去了，商務車打著雙閃停靠在應急車道，司機下車放緊急標識，然後打電話，等拖車，處理完，識相地留在了車外，車廂裡暫時隻有李燮和喬若凡兩個，默默看著彼此。

他們剛剛經曆了一番長談。直至如今無言的境地。

“你爸媽的飛機……”

“剛才發消息說安全抵達了。”

“哦……”喬若凡拖長了聲音，不知道說什麼。

“這告訴我們不能把行程安排的太緊張，對不對？”李燮笑笑，緩和氣氛，“這次沒辦法，注定要遲到了。”

喬若凡訥訥道：“我叫的車還在來的路上……”

李燮自言自語：“嗯，我還是要去的。”

喬若凡低下頭，沒有接話。

她叫了兩輛車。第一輛先到了，李燮打開車門。

“我趕時間，就不跟你客氣了，先走了。”

喬若凡並不跟他一起去。

車門外帶來一股凜冽的寒氣，李燮下車到一半，轉過半個身子，突然生起一點卑微的希望。

“Ruby，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他詢問的語氣，又像是懇求。

喬若凡被風吹的眼睛有點發酸，縱使心中不舍，仍然很清楚地回答他：“嗯，咱們剛才說好的，我不去了。你去吧，一會我的車也到了。”

“幫我問叔叔阿姨好。”

李燮抿唇，最後看了她一眼，終於轉身離去：“那再見，Ruby。”

車門重新關上，李燮坐上車，繼續朝機場的方向駛去，喬若凡留在拋錨的車裡，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寧曉薇的電話再次打來。又被喬若凡下意識摁掉。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地發會呆。

第二輛車隨後趕到，喬若凡如夢初醒，上了車。

新司機一路大氣不敢出，通過後視鏡，看到後座的女人靠著車窗在哭，斷斷續續的抽泣，然後很用力地擤鼻子。

他甚至不敢問一句——您沒事吧？

轎車繼續向前行駛，然後在合適的出口下高速返程。

寧曉薇的電話再次打來。鍥而不舍的。

幾個電話中間夾雜著微信轟炸。終於終於，喬若凡接起。

“喂？”

“我的祖宗啊！你終於接電話了！”寧曉薇的聲音簡直炸耳朵，“喬若凡，你又上熱搜啦！我這次很確定，有人要黑你！”

“……”

“怎麼不說話？喂？聽得到嗎？”

喬若凡又很響亮地擤了一次鼻子。那邊開始慌了。

“喂，喬若凡，你沒事吧？你哭了？先彆上網，等我解決，多大點事……”

喬若凡甕聲甕氣的聲音。

“我不在乎，薇薇。”

“對嘛，就不要放在心上，反倒遂了那些人的意……”

喬若凡打斷她，“薇薇，我和李燮分手了。”

——這次好像是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