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Q/Q號，喬若凡已經不再用了。

她忘了密碼，換了手機，因此也無法找回。社交網絡轉移到微信上，那個Q/Q號就此被曆史封存。

喬若凡努力回憶和那“十四號粉絲”的後續。

那時她已經在決賽中獲得出道名額，在韓國訓練了。

手一抖，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備注：No. 14。

對方很快發來信息。

No. 14：餅乾收到，很好吃，謝謝若凡！

喬若凡：？

她心想，他們中間隔的是什麼時空裂縫嗎？這都多久前的事了？

對方接著發來一張拆開的餅乾禮盒的照片，驗明正身。咬了一口的餅乾旁，是一張喬若凡親手寫下的卡片，上麵的序號也是14號。

……好像也不是騙子啊？

事情是這樣的。節目中，女團準備逆應援的那一天，12個女孩子親手製做餅乾，一直忙活到淩晨。

“喬若凡，還不走嗎？”第二天還有錄製，所有人完成任務，都急著回去補覺。

喬若凡笑笑：“你們走吧，我還差一點，很快就走。”

“好吧。你也早點回去。”

烘焙教室裡隻剩下她一人。她心無旁騖，重複著烤製餅乾的步驟。

一共隻有50個隨機逆應援名額，她不能保證其中有多少是她的粉絲。

她額外為自己的30個有編製的粉絲烤了餅乾，單獨送出，確保他們人手一份。

——不得不說，有編製就是好啊！

等待餅乾烤好的時間裡，她為她的粉絲們寫下卡片。

*親愛的喬若凡第x號粉絲：

感謝你喜歡我。

我會一直努力，值得這份喜歡。

永遠為你的人生應援！

喬若凡*

在卡片的末尾，她想了想，附上自己的Q/Q號。

現在第十四號粉絲加她了。

她對這個數字好像有點印象，是什麼呢……她每一根神經都無比疲憊，因此沒能多餘勻出一點力氣思考，放任吉光片羽的記憶閃過她的大腦，最後消弭於無形。

異國淩晨的排練教室，這次又隻剩下她一人。喬若凡留下加練出道曲，不知是第多少遍……渾身熱汗往下淌，每個毛孔都在因超負荷而尖叫。允許自己休息的五分鐘裡，她收到十四號粉絲的消息。

No. 14：我也會永遠為你應援，加油啊喬若凡！

喬若凡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喬：你也是，我們一起加油！！

但她又不得不想到團隊經紀人的囑托，停了一會，躊躇著打字。

喬：但是很抱歉，今後可能不能聯係你了……私聯是不被允許的。

她給出私人Q/Q號的時候，尚且對於偶像行為準則一無所知，節目期間這個賬號添加的粉絲們，該刪的已經全刪了，加十四號……是因為手抖。

等了一會，對方發來。

No. 14：該抱歉的是我才對，不該打擾你。需要的話可以刪除我，我不介意的。

很善解人意。很有分寸感。

喬若凡略微一頓，不知為何，感覺好像對麵前後兩句話之間換了個人那樣。

過了一會，她回。

喬：沒關係。我要去練舞了。一起期待我重新站上舞台的一天吧！晚安~

對方回了她一個可愛的表情。

喬若凡心裡有點慚愧，點開那個人的名片，正要刪除好友，看到對方的昵稱。

“Ruby是一種紅色的寶石”。

……算了。

就當今晚她睡著了。改天想起來再刪好了。

反正同意好友申請也是因為手抖……

她給自己找了借口，從頭開始練習。她心軟了，又或者，隻是在異國的深夜，在無休止的練習的間隔中，她突然很需要一個陌生粉絲的陪伴。

就這樣，14號粉絲從此默默在她的好友列表裡躺了好多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喬若凡早把她忘記了。

——難道那不是“她”，而是“他”……簡誠？

所以在視頻裡，他才會那麼清楚女團做餅乾的事情？

練習生選拔中途，喬若凡有點走神，便是在想這件事。

可惡！好死不死，不久前才和簡誠不歡而散，搞得她現在也不好直接當麵問他，真是憋屈死了！

一旁的寧曉薇見她那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氣不打一處來。

“喬若凡！究竟什麼事？快說，我耐心有限！”

真要喬若凡一五一十說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誰叫她現在隻是懷疑，簡誠也沒真的開口找她借錢啊！而且，一點小錢……啊不，一點小事，弄得她好像很小題大做似的。

她把那些思緒一應拋到腦後。

“沒啥。我是覺得，葛心燃也不錯。”於是把話題又轉回今天的練習生選拔上。

寧曉薇戒備道：“你要保葛心燃也沒用，這個名額但凡不是於瑤的，都是黑幕，你懂嗎？今天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還有，星慈剛開始做偶像團體，又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苗子，我警告你，不許搞砸，聽見沒有！”

喬若凡沒有反駁，卻無比自然道：“我沒說要頂於瑤的名額啊，再來一個名額不就皆大歡喜了？”

很難嗎？

寧曉薇：“……”

加塞被喬若凡說的那樣清新脫俗，好像砍瓜切菜一樣輕鬆。

隻是一個練習生名額而已，喬若凡既有讚助，又有人脈，打了幾個電話，就輕鬆搞定。

寧曉薇冷哼一聲：“喬總這麼有手段，早乾嘛去了！”

一想起之前喬若凡為自己爭取導師名額時的糾結為難……她真要氣死！

喬若凡陪笑：“哎呀，這不一樣……”

好說歹說，糊弄了過去。

喬若凡想起什麼：“對了，你Q/Q還能登錄嗎？借我用一下。”

她還要再確認最後一件事。

十分鐘後，喬若凡順利從寧曉薇那裡拿到了賬號密碼，登錄一氣嗬成。

這個八位數的Q/Q號，寧曉薇也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喬若凡通過寧曉薇的賬號，點開了自己的Q/Q空間。

最後一條更新停留在2015年。

看著空間裡的動態，喬若凡無語掩麵，很不想承認那是曾經的自己……

財富和野心最為膨脹的那幾年啊。

喬：今天第一次進愛馬仕，大開眼界……還是想不通為什麼要那麼貴！又老又醜又貴！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喜歡愛馬仕！我要做永遠的小香戰士！【配圖】

喬：又被勒令減肥了……年末要再減五斤才行，食欲基本出走，購物欲熊熊燃燒！這兩天腦海裡隻有一個聲音！25黑銀togo皮！25黑銀togo皮！25黑銀togo皮！

喬：又去進貨了一堆垃圾，沒啥意思……新到手了黑色小馬，配我的新車好看嗎？【配圖】

喬：徹底退坑了，今天路過店，心如止水……轉頭路過pp，不知道咋的又把隊排上了……天啊！還有完沒完了？【配圖】

——顯然，曾經的喬若凡把□□空間當日記使，僅知根知底的親人和朋友可見，更加肆無忌憚，各種豪車名包名表每每露出，幾乎沒有重複過。喬若凡想起上次看到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還是在她微信的微商朋友圈裡。

她現在一年發一條的頻率，也不知道是不是遭到那個時候的反噬？

她那時在團人氣墊底，反倒是副業風生水起，購物揮霍，是她釋放壓力的一種方式，不過很快，隨著財富的迅速積累，那些常人看來頂級奢侈的消費品很快就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如同雞肋，logo的露出漸漸不那麼頻繁了，某一個時間段開始，她轉而發了一些讀書心得，口吻像那種成功的中年商人。

喬：問渠哪得清如水，為有源頭活水來。

喬：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儘也。

喬若凡眯起眼睛，感覺不忍直視，快速下滑，那段時間她是不是被奪舍了？……好可怕。

時間來到了4D時期的末尾，團體活動不那麼頻繁，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她明顯成長了，心境更上一層樓，話也越來越少。

喬：恭喜我自己！謝謝所有人！見者有好運！

配圖：她的公司紐約敲鐘。

喬：今天開始學高爾夫。目前沒覺得有意思。

配圖：學高爾夫。

喬：打就好好打！最煩中途被拉到一邊談生意！

配圖：高爾夫球場茶話會，現場偷拍視角一張。

喬：重新開始養馬了……我說真正的馬！介紹一下，這是黛安！

配圖：真正的馬。背景：她最終放棄高爾夫轉投馬術。第一天，給自己買了一頭馬，取名黛安。

最後一條動態。

喬：最近超級累，團約終於結束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之前放暑假的時候，有點開心又有點茫然……要和一路走來的朋友們再見了，有預感這會是一個很長，很好的暑假……再見囉，我的女團生涯！小喬要飛快跑進人生的新篇章啦！

喬若凡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笑了。

從那之後，她就沒有再更新了。不得不說，還挺適合做這個號的告彆感言呢！

喬若凡好像和快十年前寫下這段話的屏幕背後的她本人重合了。質疑羞惱在這一刻全數退潮，顯露出其下真實的她自己。

心裡有一點感慨，喬若凡點進那條多年前的動態。看到右下角的小標亮著——寧曉薇也點讚了。

一直拉到最底端，她看到其中一條，被她忽略了的評論。

寫於2020年。

Ruby是一種紅色的寶石：加油！永遠為你的人生應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