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誠……

喬若凡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那個微雨的夜晚，他穿著帽衫離去的背影。

咦，那天晚上下雨了嗎？

“說起簡誠，你聽說了嗎？”

喬若凡回過神：“什麼？”

“聽說他遇上一點，”寧曉薇搓了搓手指，“小問題。”

喬若凡懵然：“什麼問題？”

寧曉薇差點被氣笑了，兩隻指尖搓到喬若凡眼前來，像是啞了火的響指，“這是錢啊！你看不見嗎，喬姐！”

喬若凡嗬嗬傻笑。

“為啥？”她反應過來，“……他？”

好歹是年少成名長紅十幾年的影帝，不至於吧？

“難道是因為那個……”

寧曉薇衝她眨眨眼：“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確實不太清楚，不過和喬若凡有著差不多的猜測。

圈內人缺錢最常見的一種可能……賭/博。

“可惜。”寧曉薇歎一聲，“我本來也不信他會缺錢，可看他最近都接了些啥工作……又感覺不是空穴來風。”

喬若凡近期完全被自己的專輯占據，好像生活在真空盒子裡，茫然無知：“他乾啥了？”

寧曉薇在手機上點了幾下，遞給她：“你自己看。”

喬若凡下巴掉到了地上。

“這，這不挺好的嗎？”

好半天，她找回自己的聲音。

“身材確實不錯，如果你是想說這個的話。”寧曉薇道。

簡誠接了一家國內牛仔褲CLIK的廣告。

畫麵裡，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紐扣一粒未扣，露出鍛煉痕跡明顯的胸腹線條，寬鬆的牛仔褲卡在他的胯上，有種不羈的氣質，他轉過半個身子麵朝鏡頭，手裡握著一把武士刀，狹長而淩厲的雙眼無懼地望著斜下方，像是安靜等待獵殺的豹子。

換成時尚雜誌，這也是一張及格線以上的大片。

但是讓寧曉薇垂足頓胸的點在於。

“他是35歲，不是25歲！”

“他是影帝，不是小鮮肉！”

“他的經紀人……”她想起那個名字，“宋寧靜究竟在想什麼啊？”

喬若凡略微驚訝：“你還沒放棄他啊？”

“我隻是惋惜！不管怎麼說簡誠一介巨星，商業價值被這樣埋沒！”寧曉薇痛心疾首，“本來真CK給他檔次都不夠，現在好了，接了個山寨牌，今後連接觸CK都夠嗆！”

喬若凡出於某種目的辯解道：“這個牌子牛仔褲才不是山寨牌，而且質量一點不比大牌差！”

——毫無疑問，這個牛仔褲品牌屬於trendon旗下，她也是股東之一。不過她並不參與實際運營，當然也不知道找了簡誠的事。

說回簡誠，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不過娛樂圈類似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多的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自從那次意外發現有簡誠微信之後，喬若凡又找了簡誠一次。

還是為了《挑戰星期六》剪片的事。她想確保水耳光的環節會被保留下來，簡誠給了她肯定的回答，她當時心想，他人還怪好的呢。除此之外，二人再無交集，喬若凡開始忙自己的專輯的事，一直到今天。

拋去他不良嗜好的懷疑不論，現在她又知道了蘇時耀的事情，倒有點猶豫要不要還他人情，提前告訴他一聲。或者裝作不知道，等簡誠在節目裡親自發現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拯救一下他堪憂的綜藝感？

沒等喬若凡想出個結果來。第二天日程飛香港。

又到了《挑戰星期六》的拍攝周期，本次九周年特輯在澳門拍攝。喬若凡沒和大部隊一起飛，而是提前一天先飛到香港見朋友，之後再從香港入境澳門。

飛機還沒有起飛，頭等艙裡十分安靜，喬若凡在自己蛋形座椅圍成的私人空間裡閉目養神，手機突然響了。她滑動屏幕，看到信息來自小夏——就是那位她在《挑戰星期六》節目組裡的線人。

“喬姐，你聽說了嗎？”

喬若凡耐著性子：“聽說什麼？”

“28號的成片出來了！水耳光環節被砍掉了！”

喬若凡感覺耳朵裡嗡嗡作響，發了個問號過去。

“說是昨天簡誠經紀人來立星，壓著剪輯師一點點改的！一點有損簡誠形象的鏡頭全都要刪掉，真是玩不起！”

喬若凡：“……那時長不會太短嗎？”

小夏：“用簡誠提前補錄的訪談片段湊齊了。”

小夏發來一個鬱悶的表情：“成片估計超級無聊！多可惜啊，我知道喬姐你那場可拚了。”

喬若凡隨口敷衍了幾句，感謝小夏通風報信。心情很鬱悶，一把心火熊熊燃燒。

簡、誠！

知人知麵不知心，果然不錯！

她翻找著微信裡“簡誠”的頁麵，鍵盤上的手指蠢蠢欲動，差點要賽博聲討他一番。理智在最後一刻阻止了她，摁滅屏幕，索性丟到一邊，拉上眼罩，眼不見心不煩。

於此同時，飛機上，空姐巡視客艙，做飛行前最後的檢查。

“女士，起飛時需要把平板電腦收一下，非常不好意思。”空姐停在喬若凡前麵的位置，輕聲細語地告知。

“好的。”戴著帽子的英俊男人朝空姐點點頭，然後溫柔地衝身邊座位上的女人，道：“姐，我們一會再看，好嗎？”

簡紅正看到精彩處，意猶未儘，還是乖乖聽話，收起平板電腦。

空姐歉然對頭等艙的客人道：“一會飛行平穩了，我再來告知您，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係。”簡誠替簡紅回答，衝空姐一笑。

他手機一震，突然收到了一條來自“喬若凡”的微信。

他先是奇怪，馬上點開看，是幾個不明含義的字母，他愣了一下。

簡紅在他身邊有點焦躁。

她是《挑戰星期六》的忠實粉絲，剛剛空姐來前，正看到最新一期的精彩處。

“簡誠，我怎麼沒看到你？”

簡誠耐心道：“我在這一期的結尾才會出現。”

簡紅苦惱道：“唉，不知道喬若凡會不會贏。”……還是非常少見的，喬若凡粉絲。

簡誠彎起嘴角，露出和簡紅如出一轍的笑靨：“要我劇透給你嗎？”

“快說！”

“贏了。”

簡紅發出快樂的小小歡呼。

簡誠順便劇透：“下一期也很精彩。”

簡紅興致頗高：“誰贏了？”

簡誠不直接回答，賣個關子：“我和喬若凡一起參加，你希望誰贏？”

簡紅毫不猶豫：“當然是喬若凡！”

簡誠一點不見生氣，隻是含笑不語。

旁人看來，他和簡紅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像姐弟，倒像兄妹。不過在簡紅得病前就是如此了。簡紅生的漂亮，性格也好，幾乎沒吃過什麼苦，有點可愛的小迷糊。記憶不錯亂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和從前一樣，簡誠很珍惜這種時刻。

這次是私人行程。還是為了簡紅的病，在手術之前，國外有一種特殊的藥劑可以幫助簡紅穩定病情，隻有香港進口。一針一萬美金，加上來回行程的花費，簡誠一點都不後悔接了CLIK的牛仔褲廣告。

不過他的臨時經紀人顯然不這麼認為，事實上，就在他出發前，還和宋寧靜關於這件事有過一番討論。

起因是CLIK廣告發出後不久，合作的服裝工作室發來解約申請。

這家服裝工作室給各大明星提供服裝方案，合作的全是一線頂奢品牌，同時也幫忙在明星和品牌之間牽線。對方的辭令很委婉，隻說雙方不太合適。實則就是嫌棄簡誠自降身份，檔次太低。

就和寧曉薇預料的差不多，時尚界壁壘森嚴，簡誠僅僅接到CLIK的廣告，還沒有談到代言那一步，通往時尚界的藍血之門就已朝他訇然關閉。

但寧曉薇錯怪了宋寧靜，在這一點上，宋寧靜和她想的出奇一致，她多次勸阻，奈何簡誠一意孤行。當她把這個消息轉告簡誠，不得不就帶上了一副“我早說什麼了”的表情。

簽約之初，她以為簡誠很好擺布，她錯了，現實中，她的話語權非常有限，僅僅是作為聯係業務的中間人，和她想象中的大展拳腳兩模兩樣。鑒於她與簡誠之間的一個月試用期即將結束，她現在迫切需要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哪怕是給簡誠一個教訓。

“你說的工作室是一個月五萬收費的那家嗎？”簡誠聽完，直問。

“……啊？”宋寧靜卡住。

“他們主動解約挺好的，本來我也不想和他們合作，太貴了。”簡誠道，“再說我也看不出有什麼必要。”

他自己又不是沒有衣服。沒必要根據服裝工作室美其名曰“造型建議”，穿一些又貴又醜的名牌。

宋寧靜不由得道：“那家去年幫孫靈虹接到了BV的代言！”

簡誠先是蹙眉，不知道她說的“孫靈虹”是哪位。

“……一個女明星。”宋寧靜解釋道，既然簡誠不知道，側麵說明了這人的知名度並非頂級，那不就更說明了這家工作室的功力了？

跟那家合作，僅僅代表受到對方的認可，也是娛樂圈裡一種地位的象征！

簡誠的問題很現實：“BV代言，給多少錢？”

宋寧靜又答不上來。

她……不知道。

國際一線大牌的代言身份看起來非常高大上，實則條款苛刻，代言費也是象征性的，最近經濟下滑，各大品牌紛紛緊縮，預算吃緊，就更是了。僧多粥少，不影響各路明星搶破了頭。最近幾年“品牌大使”“品牌摯友”各種稱號玩出了花，有時為了藝人的形象，甚至還要經紀公司倒貼錢爭取來這塊餅，作為進入高奢時尚界的敲門磚。

那種要麵子沒裡子的工作，如今的簡誠隻想敬而遠之。

反而是CLIK這種近年來發展迅速的新銳時尚品牌，廣告費給的很大方，平心而論，這是一場令人滿意的合作。其實如果簡誠可以，他很想接一些日用品的廣告和代言，相比起高奢大牌，這些品類的營銷費用是硬性支出，廣告和代言費隻會更加慷慨，可惜，他在國內的曝光度和形象還有一定差距。

簡誠看著宋寧靜：“你覺得我接CLIK是做錯了嗎？”

宋寧靜口是心非：“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的情況我之前跟你說過了。暫時傾向於一些短期結算的工作，對於CLIK，很明顯我們有不一樣的看法。”

宋寧靜沉默半響道：“可是總要為長期打算，作為您的經紀人，這是我工作範圍內的考量。您現在這樣透支您的形象和商業價值，不算是竭澤而漁嗎？”

簡誠回答：“你說的沒錯，我是在竭澤而漁。”他接著道，不過兩個人對此的理解顯然並不一樣，“我目前無法進組，持續沒有新的作品麵世，我心裡也明白這種情況是不能長久的……可我沒有辦法。隻能渡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宋寧靜欲言又止。簡誠看出她心中並不服氣，可此時也不好說破。

他隱隱覺得，宋寧靜想要打造的是一個明星，和他對自己的定位存在分歧。

或許他們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這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不過未來如何，還得等他和簡紅從香港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