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洲花俶。

喬若凡：“宋寧靜？誰啊？”

她邊說邊撿起寧曉薇菜板上還剩了好長一截的黃瓜頭，放在嘴裡嚼著。

寧曉薇開始切起胡蘿卜，熟練的刀工在菜板上發出“篤篤”聲，她想起那人是誰了。

“宋寧靜啊。你上個助理，被你開了那個。”

喬若凡撓撓頭——努力回想——恍然大悟：“噢，冰島的那個？”

寧曉薇邊拍蒜邊回答她：“啥冰島啊，她青島的！”

“……”

寧曉薇起鍋燒油，喬若凡退到一邊。

許雲雲此時湊到她身邊，鼓起勇氣問：“若凡姐，我能知道你為啥把宋寧靜開了嗎？”

這個問題她想知道好久了。

她猜的沒錯，宋寧靜和若凡姐果然有仇！

她現在漸漸覺得喬若凡骨子裡是個講理的人，所以才敢問的。

“她傳我閒話，被我發現了。”喬若凡簡明扼要道，拉著她往廚房外去，“不在這兒待著了，咱們出去等吧。”

不多時，許雲雲、喬若凡、寧曉薇三個人同桌吃飯。《與大佬同行》未完待續。

寧曉薇一共做了三個菜，涼拌黃瓜絲，醋溜土豆絲，胡蘿卜炒肉。

保姆提前煲好的羊肚菌湯也被盛了出來，湊足三菜一湯，夠她們三個人吃了。

這頓飯豐盛又健康，隻是許雲雲的期待有點太高了。

她還以為寧曉薇要做什麼複雜的菜色，能和明然小廚一較高下的話……

她不懂，寧曉薇這已經是留學生食神水平。喬若凡多少年魂牽夢繞，就饞這一口，不管昨天晚上已經飲食放縱，照樣吃的呼呼有聲。

許雲雲也學著享受著一桌美味，有點溫馨的家常味道，慢慢不再拘束。

她在飯桌上了解道，寧曉薇和喬若凡是多年的好友，友誼在兩人還沒踏入演藝圈之前就開始了。

“喬若凡，你下午準備乾什麼去？”

喬若凡想了想：“還不知道。可能……待在家裡？”——補覺。如果一定要她說的話。

“還是你想做什麼？”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寧曉薇衝她擠眼睛，瘋狂暗示，“今天是什麼日子？”

喬若凡正要說話，保姆適時上前來，心事很重地絞著手指。

“小姐，我忘了，李先生走前給您留了東西，讓我囑咐您喝。”

“啥？”

喬若凡又反應了一會才想到“李先生”指的是誰。

保姆端上一碗李燮走前衝泡的速食海帶湯，已經涼透。

這邊喬若凡已經吃飽，看見卻笑了。

“阿姨，幫我熱一下，我要喝。”

韓國人有關生日海帶湯的執念——

10月7日，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過是她三十一歲，其實不是很想慶祝……

“我知道下午我要去哪兒了。”喬若凡也衝寧曉薇擠眼睛。答案很明顯，她要去找李燮。

寧曉薇略有些失望，不過馬上釋然了：“姐們兒支持你！明天，明天我再給你補過！你今天好好陪Leo，玩的開心點!”

許雲雲後知後覺，忙道：“若凡姐，生日快樂。”

喬若凡彎起眼睛，心情很好地伸手拍拍她的頭頂：“乖。給你下午放假。”

*

一輛天藍色的賓利從豪洲花俶的地庫駛出。

喬若凡開著車，前往錄音室的路上，心情很好地哼著歌。

李燮回來了。

他們在一起這幾年，分分合合，兩個人個性都要強，曾經有好幾次快到分手的邊緣，總能奇跡般補救回來，當然需要其中一個人率先放下身段。這一次是李燮，喬若凡很滿意。

一路暢通行駛到錄音室所在的大廈，喬若凡駛入地下車庫，剛把車停下，不期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朱瑾菲。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喬若凡。又或者是她的天藍色賓利，很好認，車牌尾號是107——她的生日。

朱瑾菲踩著恨天高，毫不猶豫折身朝她走來，嘴角帶著一抹招牌微笑，喬若凡無可奈何地按下車窗。

“Ruby，真的是你啊。”朱瑾菲像李燮一樣，習慣叫她的古早藝名。她的聲音同樣和李燮一樣，非常好聽，仿佛山間的泉水一樣清澈。

朱瑾菲官方身高一米六，實際沒有達到，她是4D組合中身材最為袖珍的，小小的身體裡蘊藏著無限的能量。

“瑾菲，”喬若凡假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你來找Leo嗎？”

“對。”

朱瑾菲表情俏皮：“不巧，我得走了，不然咱們三個人真該好好敘敘舊。不過以後還有機會——《我造星途》，是吧？”

“是啊。”喬若凡點點頭，從話裡可知朱瑾菲也是來找Leo……好吧，她不意外，提起了《我造星途》，喬若凡愈發內傷，“今後還有很多機會的。”

朱瑾菲輕笑：“上次我看到熱搜了，你和Dia的約會，看的我真羨慕，Ruby！可惜我當時在拍MV，抽不出時間，這樣，下次叫上Jade一起，我們四個人一定要好好聚下！說起來，咱們也快到十周年了啊！”

喬若凡一時分不清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愣了一下，馬上綻開公式一般的表情管理笑容，答應著：“一定！”

朱瑾菲看起來情緒十分高漲，隔著一道車門，就差抓著喬若凡的手那樣親熱。

喬若凡暗自咬牙，更磨蹭著不想下車了。

朱瑾菲恍若未覺她的抵觸，語氣依舊輕快：“早知道你要來，我就給Leo帶兩杯咖啡了！他看起來睡的不好，聽說他今天淩晨才到，馬上就趕來錄音室，可真夠拚的！”

喬若凡淡淡地微笑道：“你知道他的。我說過他多少遍了，人不是鐵打的，何況已經到這個年紀了。放心，一會就帶他回家。”

朱瑾菲掩口而笑：“哦對，忘了你們還在一起呢。”

“有好消息的話，可一定要告訴我！”

喬若凡隻笑著不答話。

朱瑾菲的保姆車前燈亮著，在斜對麵的車位等候，她的手機隨後響起提示音，很明顯在催促她。

朱瑾菲低頭一看，很遺憾道：“唉，我等會還有個日程，得先走了。”

喬若凡早等著這一刻，衝她擺擺手。

“那下次見。”

朱瑾菲也衝她揮手再見，轉身時手比劃了下自己的鼻子：“下次見！忘了講——你的新鼻子蠻好看的！”

朱瑾菲坐上車走了。

喬若凡把車熄了火，鎮定地解開安全帶，卻沒有馬上下車，下一秒，忍不住在主駕上衝著空氣打拳！

啊啊啊啊啊！

因為朱瑾菲的一句話，她恨不得現在就掉頭去美容院把她該死的鼻子填充融掉！

等她終於振作精神，恢複如常，從車上下來，轉身之間，又看到朱瑾菲的巨大燈箱——剛剛好不容易送走的人衝她露出如出一轍的招牌笑容。

朱瑾菲“自由之翼”亞洲巡演A市首啟，10.13人民體育場不見不散！

喬若凡：……

還不如說陰魂不散！

她目光幾經閃爍，最終還是停下腳步，默默與燈箱上的朱瑾菲對視。

這個二維的朱瑾菲即使隻有一個表情，依然魅力四射，靈氣要從那張臉上滿溢出來。

王子黛和朱瑾菲，4D，也是如今娛樂圈的兩大巨頭，她對她們的感情卻不大一樣。

兩人之中，她更不喜歡朱瑾菲。

究其原因，喬若凡心想，可能因為——她知道她並不漂亮。

朱瑾菲的個子就決定了她注定摸不到“大美女”的門檻，她的臉上也有很多瑕疵，比如微微的齙牙，隻有上妝才好看的寬寬的雙眼皮，再早些年，她的原生發際線壓低了額頭，讓她看起來有點土氣。

看著她，比王子黛還要讓人氣餒，讓喬若凡忍不住想——同樣不驚豔的長相，為什麼她可以，自己就不行？

大概舞台魅力就和天然美貌一樣，也是稀有的頂級天賦。一旦上妝，朱瑾菲的外表瑕疵忽略不計，站在舞台上的她像女王一樣掌控全場，甚至足以令身邊的全天然大美女王子黛淪為陪襯。假如當年王子黛沒有選擇當演員，而是繼續做歌手，很可能被朱瑾菲壓上一頭。

自單飛後，朱瑾菲產出穩定，以三張流行音樂專輯的“混亂三部曲 ”迅速在歌壇站穩腳跟，此後的每一次回歸都是全新的嘗試，每次都能給歌壇帶來地震。

她似乎一直在轉型的路上，自己開始創作之後，作品也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從流行到經典，曲風大變的同時，視覺也錦上添花，商業與樂評雙豐收，每張專輯都被視為完成時的藝術品。上上上次，她是民謠搖滾的80年代女郎；上上次，她是唱著前衛EDM（Electronic Dance Music）的機械姬；上次，她是爵士回潮的百老彙女王……下一次呢？所有人都好奇，朱瑾菲下一次會帶來什麼驚喜？

喬若凡歎口氣，隻希望她不要進軍說唱界……開什麼玩笑！

對著朱瑾菲的巡演燈牌，喬若凡移開目光的同時，心裡大方承認：沒錯，她就是嫉妒！

*

李燮的錄音室，或者說，喬若凡的錄音室在大廈十三層。

這個錄音室隸屬於李燮名下的音樂製作公司Sound of Life，簡稱SOL，同樣，喬若凡也有入股。

大門關上，完全隔絕了內外的聲音，光是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就花費百萬，更不要說工作室裡隨處可見的各種頂級錄音設備，是任何一個音樂人的夢想。

喬若凡長驅直入，打開深處一個房間的門。重低音聲浪瞬間散逸，又再次被擋在門內。

房間裡鋪滿了深色的吸音包材，白天也開著燈，燈光從天花板打下，另一道水平射來的光源，來自電腦屏幕。正中央的皮質電腦椅上，李燮的臉被照亮了一半，各色音軌輝映在他的眼鏡鏡片上，隨著節拍跳動。周圍的音樂聲很大，他仰靠著椅背，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下巴略微歪著，抵著脖子上的監聽耳機。

喬若凡看了他一會，準備暫停音樂，手剛伸出去摸鼠標，被他抓住。

“Ruby。”他嘴角帶著一點不明顯的笑意，聲音天然帶著混響一樣醇厚。

喬若凡任他拉著手，輕咳一聲：“你沒睡著啊？”

“你進第一道門的時候我就聽見了。”他大言不慚。

“真的假的？”她表示驚訝，順手摸上他靈敏的耳朵，像是挑逗。

就是挑逗。

“看來隔音裝的還不到家。”她一本正經，手指在他的耳廓上滑動。

他癢的笑起來，眼下有迷人而深刻的皺紋。

他拉著她的手，順勢把她扯到腿上，抱住，吻她。

驟然淩亂的呼吸代替了“好久不見”的陳詞濫調。

“騙你的，這裡隔音很好。”

桌上一杯冰美式緩慢地析出霧氣，如絲網一般攀附在杯壁之上，像是光裸的皮膚上滲出第一層雞皮疙瘩，冰滴無聲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