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寒,生辰快樂。”
唐挽晴站在年知寒的院門口,輕聲細語地反複練習著,試圖找到最自然的表達方式。
“生襯快樂,知寒!”
她心中默念,思緒飄回往昔。
若是以前,她定會毫不猶豫地送上祝福,一句簡單的“生辰快樂”足以。
可如今,這簡單的幾個字卻仿佛重若千斤,難以啟齒。
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輕輕敲響了門扉。
然而,門內卻是一片寂靜,沒有絲毫回應。
她正欲再次敲門,卻猛地停住了手,心中暗道:不行,我得自然一些。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年知寒的聲音:“姐姐!”
唐挽晴猛地轉身,隻見年知寒正一臉笑意地站在那裡,眼神中滿是驚喜。她一時語塞,隻得尷尬地笑了笑:“額,啊,嗯……”
年知寒見狀,笑容更甚:“姐姐,找我有什麼事嗎?”他明知故問,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唐挽晴輕咳兩聲,假裝生氣地蹙起眉頭:“你怎麼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祝你生辰快樂!”
然而,話音剛落,她便有些懊惱,怎麼說的這麼奇怪。
年知寒眨了眨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姐姐也要送我生辰禮嗎?”年知寒繼續明知故問,臉上洋溢著期待。
唐挽晴眨了眨眼,故作鎮定地問道:“還有誰送你了?”
“大家都送了我生辰禮物,送完後大家就準備閉關了。”年知寒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姐姐,你也要閉關嗎?”
唐挽晴摩挲著自己的指甲,點了點頭:“當然,我也閉關。你外出曆練一定要小心。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你的生辰禮!”
“好。”年知寒欣然應允,跟著唐挽晴往外走去。
兩人行至夷陵城外的一處崖洞前,洞內漆黑幽深,通向何方無從得知。
唐挽晴踏上了事先備好的木舟,年知寒緊隨其後。
“知寒,你先閉上眼!”唐挽晴難掩激動之情,這處地方是賣書老板向她透露的。
年知寒微微頷首,含笑閉眼,喉間卻突然湧起一股鮮血。
他緊抿雙唇,將血強行咽下。
命運交織,牽絆眾多,他已無法再承受更多的代價。
木舟緩緩駛入崖洞,懸掛於舟上的提燈隨風搖曳,灑下斑駁光影。
耳畔傳來潺潺流水聲、燭火劈啪燃燒聲以及唐挽晴平穩的呼吸聲,年知寒翻湧的氣血逐漸平息。
“可以睜眼了。”
年知寒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唐挽晴含笑的容顏,其後則是木舟之下那片璀璨的星河。
星河由無數發光小魚彙聚而成,唐挽晴放下船槳,小魚們便推著木舟前行。
她微笑著解釋道:“這些小魚樂於助人,曾有孩童不慎落入河中,便是被它們托起救回。它們會將過往的船隻推向洞內出口,以免人們迷失在這片黑暗之中。”
年知寒趴在木舟邊,輕輕捧起一隻小魚。
小魚歡快地躍起,展示著它那如輕紗般薄透的淺藍色魚鰭,鱗片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唐挽晴凝視著年知寒略顯蒼白的麵容,眼神中閃過一絲關切。
“知寒,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的聲音輕柔,細若蚊蚋,連自己都感到喉嚨有些吃力。
係統17:“從心。”
唐挽晴:“閉嘴!”
係統17:“雙標。”
唐挽晴:“你死!”
係統17:“66。”
年知寒輕輕放下手中的小魚,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沒事,隻是老毛病了,不礙事。”
原本,唐挽晴隻是隱約嗅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但年知寒一開口,那血腥味便愈發濃烈。
她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猛地站起身,急匆匆地走向他。
然而,行至半途,她忘卻了腳下的木板,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雙手本能地抓住了年知寒胸前的衣領,鼻子也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口。
年知寒捂住嘴,輕輕咳嗽了幾聲,隨即用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知寒,你身體不好,為何還要獨自外出曆練?”唐挽晴終究沒忍住,責備的話語脫口而出。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回來找你。”年知寒微笑著寬慰她。
唐挽晴猛地直起身子,坐到了他的腿上,大聲說道:“誰擔心你了!”
崖洞內回蕩著她的聲音,將她的窘迫無限放大。
她的雙眼微微泛紅,緊張之下,不自覺地咬住了嘴唇。
片刻的沉默後,洞口的光芒漸漸顯現,年知寒那淺笑中隱藏的無奈,終於被唐挽晴捕捉到了。
“今天是我生辰,你讓讓我吧。”年知寒將額頭靠在唐挽晴的肩膀上,聲音柔和而氣息略顯短促。
唐挽晴將一顆丹藥塞入他的口中,無奈歎道:“我又沒有欺負你,說的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隨著世界重新恢複光明,唐挽晴站起身,乾脆利落地從船上躍到了岸邊,而那些發光的小魚也重新遊回了崖洞中。
她靜靜地佇立於桃花樹下,那樹與她一同映入年知寒的眼簾。
“來一壇桃花酒如何?我還備了桃花糕,知寒,生辰快樂。”唐挽晴笑靨如花,轉瞬間已跑到一棵桃花樹下,輕巧地挖出一壇佳釀。
兩人坐於桃花枝椏間,品嘗著桃花糕,淺酌著桃花酒,落英繽紛,點綴在二人的衣襟上。
唐挽晴仰頭一飲而儘,眼前恍惚浮現出篝火、烤肉,以及那輕吻的畫麵。
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她臉頰緋紅,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因為心。
或許,他早已忘卻了吧。
她倚靠著樹乾,將一塊桂花糕送入口中。
環顧四周,峽穀內桃花樹連綿不絕,一眼便能望至邊際,就連高處崖縫中也頑強地生長著幾株。
唐挽晴凝視著這片桃花林,神思恍惚。
他們所坐之處,乃是林中最為壯觀的一棵桃花樹,樹梢之上係著一條褪色的紅絲帶,上麵依稀可見“平安喜樂”四字。
一陣疾風吹過,桃花紛飛,連同一條淺藍色的長袖輕輕落在唐挽晴肩頭。
兩人依舊身著關姨當初贈予的衣物,同樣的質地,出自同一人之手,一藍一粉,平靜和諧。
唐挽晴下意識地拂去他的衣袖,心中暗自思量,都說成仙之後,情愛儘消,到那時,她是否會忘卻這一切……
念及此,她再次愣神,真假難辨,唐挽晴,你竟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嗎?倘若記憶不失呢?
然而,若不失去記憶,又如何失去情感……
“姐姐……姐姐……姐姐!”
“嗯!”唐挽晴猛然回頭,望向年知寒。
“姐姐,你的酒灑了。”唐挽晴低頭,隻見手中酒杯已空,酒液全數獻給了這棵桃花樹。
“我好像有點醉了。”唐挽晴帶著歉意的微笑,扶額說道。
又是一陣狂風,紅絲帶飄落在兩人麵前,年知寒抓住了“平安”二字,唐挽晴則抓住了“喜樂”。
就在觸碰的瞬間,紅絲帶奇跡般地化作片片桃花,輕輕飄落在地。
兩人皆不知紅絲帶上完整的話語是什麼。
生辰結束,便是離彆的時刻。
唐挽晴佇立於門扉之旁,目送年知寒揮手作彆,隨後,她也宣布了自己即將閉關的消息。
閉關?
才怪!
唐挽晴身著一襲黑衣,佩戴上微笑麵具,悄無聲息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當前任務進度已推進至百分之四十,其中曆練環節占據了百分之三十的劇情比重,而剩餘的百分之三十,將是與魔教屠殺計劃的激烈對抗。
她突然覺得劇情好快。
唐挽晴緊緊尾隨年知寒的步伐,他步履不停,直奔襄陽城而去。
正值春日,牡丹競相綻放,襄陽城的繁華,恰似這滿城盛開的牡丹,絢爛奪目。
依照劇情發展,男主角將在此地解決一名魔教護法,而那位護法此刻或許正沉浸在複仇的執念之中。
年知寒在茶館中品茗了一整天,唐挽晴則在一旁默默守候。
直至茶館內隻剩下他們二人,夜色已深,年知寒方才起身離去。
唐挽晴緊隨其後,年知寒卻猛然駐足。
“你若要跟隨,直說便是。”
聞言,唐挽晴環顧四周,這條空曠的街道上,唯有他們二人的身影。他是在與她對話嗎?他又是如何察覺到自己的跟隨的?
係統17:“……”
年知寒轉過身來,與她四目相對。唐挽晴以手勢示意:“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
年知寒沉默片刻後,微微頷首道:“那便跟著吧,洛水上仙。”
洛水上仙?唐挽晴心中一怔,這是在稱呼自己嗎?
“上仙之稱太過招搖,我稱您為洛水前輩,可好?”年知寒拱手問道。
唐挽晴輕輕點頭。
他的眼神中滿是孤寂,與落扶搖那充滿情感的憂慮眼神截然不同,這是一種強忍痛苦的麻木與冷漠。
唐挽晴欲開口詢問他怎麼了,卻猛然記起自己現在不能說話。
他不正是男主角嗎?那個備受敬仰的親傳首徒,親傳弟子中的佼佼者,為何會不開心?
唐挽晴緩緩向他靠近。
年知寒麵色蒼白而單調,神情冷若寒冰,孤寂而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