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遠哥哥,一次不中沒什麼大不了,下次再考就是了。”被小一半年齡的桑寧勸慰著,劉知遠更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
事實上他心大,亦無妨,隻是麵子上過不去。
推杯換盞,簡單吃了家常飯。
“你若推得乾淨,彆人不會誇你清廉,反而會笑話你愚昧。”劉知遠蹙眉,勸慰著齊珩,“於你於我們劉家,都是好事,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頑固呢?”
齊珩淡淡道:“無妨,我若有錢我就把你那宅院買下來,可以接受因朋友而讓步的價錢,白要……我過不了心裡這個坎而已。”
“可你沒錢,”劉知遠笑道:“齊珩,你拿我尋開心呢?”
齊珩淡笑,沒說話,隻搖搖頭。
“跟你說話怎麼那麼費勁呢你說,”劉知遠嫌棄著,“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人家還以為咱們兄弟倆有矛盾呢。他們會笑我劉知遠中不了舉,又被得勢的好友拋棄。”
“怎會?”齊珩淡淡一瞥。
“怎麼不會?真是急死我,這房契地契我就留給你了,我不管,我爹讓我辦的事兒我辦成了。地段也好,真是想不通,死頑固。”劉知遠留下放房地契的盒子欲走。
“劉知遠。”齊珩蹙眉叫他。
劉知遠又好一頓埋怨。
“要不,我們租下來。”蘇嶼想了想,提出來折中想法。
三進院子不大不小,但放在江浦也是非富即貴,買下來三四千兩,他們現在根本不可能買得起。
“就按照市麵出租的價格,劉家哥哥,你列個單子給我,我租。”蘇嶼目光沉靜,“當時候你找人幫我定做個牌匾,那就寫蘇府,如何?”
劉知遠不可置信地看蘇嶼,晃了晃手,“你們兄妹倆是不是找到消遣我的辦法了?我劉家缺錢嗎?”
“不是,我誠心租。”蘇嶼解釋著。
這下不光劉知遠詫異,齊珩亦是,連帶著齊家人,老太太在裡屋豎起耳朵聽。
“我有打算。”蘇嶼看了齊珩一眼,挑眉道:“先保密,把曹氏之事解決了,然後說給你聽。”
齊珩點點頭,他知道蘇嶼一向有主意,而他也應當考慮著入學茅山書院的事兒,為來年春闈會試做準備。
“有沒有考慮我,直接送,不用租。”劉知遠無奈地看著兩個交流默契的人。
蘇嶼攤攤手,故意表現著為難的樣子調侃著,“齊老爺不要。”
“小生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劉知遠歎口氣,拱手作揖,蘇嶼被他那模樣逗樂。
“對了,有個事要你幫忙。”蘇嶼想起來,本就欲讓齊珩找他幫忙的,到底是他認識的人多,如此他既來,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你家有能說會道的小廝沒有?”
“能說會道?春來!”
“咋了爺?”院裡表演雜耍的春來逗得芙蕖和桑寧直樂,聽見劉知遠叫他,忙進來。
“不行,不能是熟麵孔。”蘇嶼拒絕著,長樂鎮誰人不知道春來是劉家少爺的書童?然後說著要求,“要生麵孔,長得要正直周正,穿什麼衣服像什麼人,還得能說會道,最好不是本地人,帶點外地的口音最好。”
劉知遠詫異地問:“作何?”
蘇嶼神秘一笑,“有用。”
不曾想這劉知遠人不怎麼正經,但辦事靠譜極了。
……
“這麼高?”蘇嶼被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給她鞠了一躬的人嚇了一跳,身量看過去比齊珩還要高上不少。
“露一手?”
劉知遠話音剛落,那人左右開弓兩個百十斤的麻袋就被從車上卸下來了。
“碼頭搬貨的?”蘇嶼蹙眉,不確定地道:“但他這身高,不少人得認識他吧?”
劉知遠搖搖頭,“新雇的打手,外地的,用家鄉話介紹下自己。”
帶點北方口音的話從那漢子口中道出,“小的高大壯,青州人,今年三十有五,家中有老娘,還有媳婦兒子,都在老家呢。”
名如其人。
“給姑娘來段評書。”
高大壯清了清嗓子,魁梧之氣頓消,眉飛色舞來了一段,倒是演什麼像什麼,引得蘇嶼不住點頭,“就他了。”
由著齊珩給他說了話術,讓他背,這人腦子也靈透,不過一會就說得像模像樣。
“腦子靈透,隻做個打手可惜了。”蘇嶼惜才的想法一出,不由得笑了,今時不同往日,還有空擔心彆人呢?
高大壯假裝外地客商第一次去和曹氏談生意,出師不利,以曹氏價格再低一成的價格,自然被曹氏拒絕了。
意料之中的事,蘇嶼正想著這兩日如何刺激刺激曹氏,讓他上套。
……
“什麼?”看著齊珩展開包裝紙,蘇嶼好奇著,“哦?桂花糕?”
兩支桂英去青蒂作配,儘管形狀奇特了些,也能認出來,蘇嶼蹙眉,“芙蕖都會做的呀?你怎麼還打包帶回來乾什麼?”
“就是形狀奇特,所以帶回來給你看一眼。”齊珩笑,“要嘗一下嗎?”
不遠處就是牛棚,拐角處的兩人,每天都會悄聲無息地話上一段時間。
都說花前月下才是美事,但兩人談情說愛的地方實在是簡陋了些。
“我都刷牙了,”蘇嶼不滿,“飯桌上你不拿出來。”
“就這幾個,免得桑寧都吃了。”
蘇嶼聽了好笑不已,不由得扯他衣擺,“這還是她阿兄嗎?”
齊珩也察覺到自己厚此薄彼,也笑。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嘗一下吧,一會再重刷牙好了。”蘇嶼撿起一塊來放進嘴裡,眼睛一亮,“原是撒了甘草水的。”
“好吃嗎?”
蘇嶼點頭,“蠻好吃的。”
“那我得占點便宜。”齊珩嘴角微微漾起弧度,挑了下眉毛。
“啊?”蘇嶼呆愣地看了齊珩一眼,就見他微微側頭,吻了她的右臉頰,一觸而逝。
又恢複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蘇嶼,實際上耳朵夾也紅了。
蘇嶼神色不自在,暗罵,“登徒子……”
“阿嶼,你還記不記得,我好像有一天也被登徒子占了便宜。”齊珩嗓音低沉,找著理由,理所當然。
“彆說了。”蘇嶼的臉騰地紅了。
“珩兒?”羅氏的聲音傳了過來,又有一聲嘟囔,“奇怪,怎麼老是不在房間裡?”
兩人慢慢往牛棚那挪了幾分。
“找你的。”蘇嶼聲如蚊呐。
齊珩未張嘴,嗓音發出了一聲“嗯”,蘇嶼下意識看他的脖頸,意識到自己想看什麼後忙瞥開了眼。
羅氏終於回屋了,若是她去如廁,保不齊還真能看到這兩人。
“搬去縣城就方便了。”蘇嶼道。
“方便乾什麼?”齊珩心知肚明,偏裝不懂地問。
“齊珩……”蘇嶼抿了嘴,羞赧地瞪他。
“還沒問你這樣做的緣由呢。”提到租房子的事了。
“現在還是雛形呢,一時不知怎麼跟你說,到時候給你看書麵的。”蘇嶼不自覺地往那邊看了幾瞬,“快回去吧,免得一會又找你。”
……
蘇嶼將羅氏裁縫鋪與常來長樂鎮做生意的商人已簽字畫押之事散播出去,隻說了個大概意思,就是生意談下來了,但具體怎麼談的,不說。
曹氏掌櫃無從得知,急切加疑惑,打聽到的事也是蘇嶼故意放出去的,降價三成半至四成才致有客戶。
降價三成已不賺錢,還再降,瘋了不成?曹氏掌櫃拿捏不準。
外地來的客商亦有找他談買賣的,當天談的好好的,過了一天就變卦。
任由下去,他手裡的這近萬件成衣非得砸手裡不可,再不出手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兩日曹氏掌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暗地裡打聽了不少羅氏裁縫鋪的事,他眼裡的成衣作坊那邊尚未動工,難不成真是走投無路,使勁降價銷出去,能回來一點兒本錢是一點兒?
這場價格戰爭到最後,隻能是兩敗俱傷。
曹氏掌櫃惡狠狠地想,亦能扒下來羅氏裁縫鋪一層皮,不虧,他東山再起的速度,一定比羅氏裁縫鋪強就是了。
聽說曹氏找高大壯火急火燎地找到客棧,蘇嶼和齊珩對視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
而高大壯按照齊珩所教,所言滴水不漏,順利和曹氏簽字畫押。
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依舊是羅氏裁縫鋪。
運成衣貨的一行人出了長樂鎮至江浦,成功把貨交至各位商人手上。
這一趟,大家都有的賺。
蘇嶼經一倒手,二百多兩到手,而到了走南的商人手裡,他們再賣出去,價格自是更翻了幾倍不止,實在劃算。
“再有此等生意,蘇掌櫃依舊找我。”有商人恭維著。
蘇嶼笑而不語,隻點了點頭。
這般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且回去,等曹氏回過神來,不知會怎麼鬨呢。
蘇嶼提前跟兩個店的雇工都說好了,這幾日若有砸店行凶或者其他行為的人,不用阻止,任由著鬨,記下價格,一塊報官。
且想著曹氏也不傻,敢正著砸店泄憤,不過是提個醒罷了,免得有人被傷,得不償失。
齊珩中解元,風頭正盛,江浦縣令把他當寶貝一樣看,押寶一樣等著來年春闈上榜,前途無量,這時候觸黴頭,等於找死。
行走於市井,想要行事左右不怕,權和錢總得占一樣,若是兩樣都占,那彆人就該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