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在,芙蕖自是拿出了自己的好廚藝。
四道吉祥菜做得那叫一個漂亮,魚躍龍門魚,金榜題名雞,步步高升蛋,前程似錦飯,美好的寓意都給了這兩位即將上戰場的學子。
看見的那一刹那,劉婉微就開始挖廚子了,“嶼姐姐一月工錢給你多少?我十倍給你。”
“吃你的飯吧,彆吱聲。”劉知遠用筷子尾敲劉婉微的腦袋,“讓你跟著我來你就偷著樂吧。”
若是把廚子弄走,此後怎麼來齊家蹭飯,若不來蹭飯,怎見到蘇嶼?
劉婉微不滿地回瞪回去。
“五姑娘也跟著去江寧府嗎?”羅氏聊著家常般問。
江外無事,寧靜於此。
江南東路的首府江寧府城,在江寧縣城和上元縣城交界處,府城和兩縣城皆在一道城牆以內,府縣同城而治。
“玩啊,買東西。”劉婉微回著,挑眉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夜市接早市,不像咱們這早早就休息了,買首飾,發釵耳環手鐲,好多,我都準備好了,還有我最喜歡玩那個套圈的遊戲……”
一說起來就來了興致,半天停不下來。
眾人笑著聽她講,蘇嶼更是想起了自己在京的時候。
“滿腦子都是買和玩,”隻有劉知遠最看不慣妹妹那搖頭晃腦誇張的語氣,嫌棄道,但他看蘇嶼似乎很感興趣般,於是問:“嶼妹妹自至此,是否從未出去過?”
蘇嶼點頭,三月份至此,如今八月份,不知不覺細算下來,竟在小鎮已經生活了快半年了。
“不如趁這個時間去放鬆一下?”劉知遠提議道。
“可你們那麼緊張去考試,我倆去玩……”蘇嶼聞言亦來興致,她是很想去,但時間好像不太合適。
“無妨,三場考試,每場考三天,進場三天不出呢,隨便去玩,互不影響,是吧齊黎生。”劉知遠用胳膊肘捅捅齊珩。
齊珩淡淡“嗯”了一聲。
每人都對二人表達了最真摯的祝福,一定金榜題名,一定中舉。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雙驅馬車很快,自午後上車,幾人不到傍晚就進了城。
許是心境不同,駕駛工具亦不同,蘇嶼再看沿路風景時,不再是害怕與擔憂,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的江南美景的美麗。
江南胭脂香沉醉。江寧的繁華不輸於東京,不僅富貴迷人眼,比其他地方還多了一絲溫柔,那是獨屬於江南的,美如畫卷,仿若使人進入夢境般。
劉家有府宅,無人長居住,但有人打理。
剛一進屋放置好東西,劉婉微就拉著蘇嶼要出去。
蘇嶼還沒坐下,被纏得沒法子,她先讓劉婉微回房等一會兒,並答應了明日陪她逛一天,劉婉微才答應給半個時辰的喘息時間。
想了想,蘇嶼長呼一口氣後,敲響了齊珩的房門。
見是蘇嶼,齊珩有些詫異,“何事?”
掛在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現在刻意解釋怎麼就像上杆子討好似的,想到這茬兒,蘇嶼臉有些泛紅,更是說不出來了。
齊珩更是詫異,“怎麼了?”
“沒事,就是提前祝你蟾宮折桂,金榜題名。”話到嘴邊繞了口,躲避著齊珩探究的目光,蘇嶼很不自在彆開了眼睛。
慌忙離開的時候還聽見齊珩“哎”的一聲叫她。
熙攘人潮,繁華一夢。
她和劉婉微沿著這一條街漫步逛著,似乎沒有儘頭,人聲鼎沸的仿若是在辦什麼節日般,事實上這隻是江寧府夜市最普通的一天。
劉婉微拉著蘇嶼看見這個也喜歡,看見那個也好看,驚喜得快瘋了,在她的帶動下,蘇嶼亦萬分開心與自在。
她們走走歇歇,期間還放了花燈,玩了套圈與陀螺,看了半晌的雜耍演出,進了個茶樓聽了好長時間的說書,隻得到了“且聽下回分解”的勾人心弦,一路吃了水晶皂兒,冰雪冷元子還有糖荔枝……
這條街花了三個多時辰才走到頭,最後進了一個最大的酒樓福滿樓,點了些吃食,和一壺果酒,坐在二樓的雅間迷迷糊糊地看著遠處江上的舫船裡的花魁娘子彈曲。
實是明白了男人為何喜愛喝酒聽曲兒了,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
“蘇嶼。”欲進房門被叫住,蘇嶼看著從拐角處走來當然齊珩,他手裡還拿著書。
似是借著月光溫習書,又似在刻意等她。
溫書可以在房中,劉府準備的油燈自是比之前所用的光亮,所以,他應該是在等她?
“這麼晚了,在這等我回來?”意識到他的行為,蘇嶼詫異問。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齊珩站定,嚴肅道。
蘇嶼有些尷尬,“著實是晚了些,不過有小廝跟著我倆,不妨事,況且未至子時呢,你如何還未睡,明日就要上考場了。”
“還、飲、酒、了。”齊珩一字一頓,眉毛皺起。
蘇嶼繃了嘴,伸出一根手指,補了一句,“一點點。”
見蘇嶼要進門,齊珩伸手攔了,蘇嶼不明所以。
“是清醒的嗎?”齊珩疑惑。
“當然。”竟然敢質疑她,蘇嶼同樣皺眉回望,她就真隻喝了一點點而已,看著齊珩的模樣,她不確定的挑眉,然後問:“你有事?”
齊珩喉結上下滾動一瞬,開口道:“傍晚那會,你要跟我說什麼?”
突然被提到,蘇嶼一下變得不自在,然後迅速反應過來,訕訕道:“……就是祝福你。”
“還真有事。”齊珩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那模樣快趕上衙門審案子,“說清楚。”
蘇嶼不自覺地嘟囔一句,“你不覺得你的敏銳力放錯了地方嗎?”
齊珩似笑非笑地左手拿書拍到右手上,“不勞你操心,說吧,什麼事。”
蘇嶼乾笑了兩聲,躲著齊珩灼灼的審視目光,看見他拍書過去的右手,來了轉移的話題,“噢?你手好了?恢複得還挺快。”
齊珩未說話,還是那個表情,那副帶了審視的姿態,氣定神閒。
眼見著躲不掉,蘇嶼眼皮耷拉著,“你應該把這份用心放在學業上。”
“你的事,我一向很用心蘇嶼,所以無論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他的眼睛就那般和她對上,扯了下唇角,很無奈地道:“你恐怕不知道,對我有多重要。”
我會徹夜地去想然後睡不著,思緒被無數的蟲蛇糾纏,它們啃食撕咬著我的安寧。
齊珩略帶苦笑的話,蘇嶼卻從中聽出了他不苟的誠懇和毫不掩飾的愛意。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衝到雲霄,怔怔地看著齊珩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深不可測的情感突然在這一刻變的具象化。
就像凶狠的老虎撲過來,突然變成桑寧養的那隻貓咪,一下子撞進了她懷裡,而路邊奔跑的小狗毛發恣意,又在下一刻變成蓬鬆的獅子腦袋衝她呲牙笑。
她無法形容自己那般亂糟糟的心境和天馬行空想象,隻覺得那一刻,齊珩的眼睛漂亮極了。
而他眼睛裡的她,亦漂亮極了。
她對齊珩,毋庸置疑,是喜歡,可能是……很喜歡。
“我騙你的。”蘇嶼按捺不下悸動的心,垂眸笑了下,又抬頭,眼睛裡承載著盈盈的光,終於說出口,“我沒選他,我和聞琅早就是過去了,那天,我是騙你的。”
“什……”未料到的回答一下子砸懵了齊珩的腦袋,上一個問話還未問完,下一句已經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卻還是單字,未問出口,“為……”
“看見你就生氣,騙你一下怎麼了?”意識到齊珩想問什麼,蘇嶼瞪他。
齊珩輕呼氣笑一下,又覺得心裡鬆了一口氣,複雜的心情難辨。
她的一句話困擾了他多日,如今得知真相竟是她因生氣而故意地回擊欺騙,可他為何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甚至一絲怨她的感覺都積攢不起來,反而內心升騰著的,是無限的喜悅。
就連唇角都壓不住。
“那為何現在又告訴我?”齊珩灼灼地看著蘇嶼的唇,唇色嫣紅誘人,而他現在,隻想從那裡,得到他想聽的那個答案。
“因為……”蘇嶼拉長了音調,她看見齊珩的眉毛隨著她的出聲而輕微皺起,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可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急切,又升騰了想逗他的意思,“好好考試。”
她繞過他,自是被扯住。
“蘇嶼。”齊珩的眉毛皺得緊緊的,他的心被她一鬆一緊的回話搞得七上八下。
蘇嶼突然就笑了,心情大好,像是莫名被點了笑穴般,笑得肩膀直抖,她眼睛彎彎,眸子被笑意浸染著,格外明亮,眉心又帶了些狡黠的幸災樂禍。
又是故意的,齊珩就默默地等著她笑完,無奈地跟著她輕笑。
“因為……”蘇嶼不笑了開口,依舊拉長著音調,她看著齊珩這次卻是隨著她的長音眯起了眼睛,於是正經道:“我想給你個機會。”
齊珩的眼睛瞬間睜大,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心臟砰砰跳。
“你要中了舉,我們就在一起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