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嶼心裡升騰起一絲說不出的彆扭,一閃而過,她笑著跟葉盼婷道彆。
走出大門的齊珩覺得自己很有眼力勁兒,不用蘇嶼說,他都可以輕鬆知道她所想,也算是心有靈犀。
而她這次無意把他和葉盼婷往一塊扯,亦讓他心情好了幾分,又想起她說她選了聞琅不選他,連夜把他攆走,唇角還未勾起又落下。
晚飯過後,齊珩給大家說著告官的事。
不比第一次順暢,是因為加害者陸橫受傷比被害者還重,未醒,儘管醒了後隻逃犯一條罪過足以讓他合律法地再死一次。
而且又涉及了不少人,衛巧兒哭訴自己是被脅迫無奈之舉,陸橫昏著無法證實,三蛋父母狀告齊珩打人逼供,三蛋腫著的臉卻可以證實。
亦有圍觀的人向著齊珩幫忙作證,說齊珩是正當防衛,且嚷說要是他的家人遭受暴力他亦如此,真真假假,嘴官司加糊塗賬,可若是陸橫直接死去,隻怕會不利於齊家,況且齊珩鄉試在即。
隻能先行延後,等陸橫醒,收集證據,再行判決。
而對於裁縫鋪的事,齊珩就三緘其口了,不過回來的路上,他倒也想出來一個辦法,但看起來風險很大,今晚欲再翻翻書,找找靈感,看看有無彆的成功的例子和方法可循,這個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行。
“你對我還藏私?”蘇嶼蹙眉有些不滿。
齊珩笑了笑,就跟蘇嶼說了,然後點出不足,“我尚且還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但我們真要這樣做的話,就怕曹氏能找到彆的客商售出手裡的貨,曹氏雖然經商不義,但到底是有家底的。我們這樣做很像在玩一把大賭注,賭輸了,我們手裡的貨一分不賺,賠得傾家蕩產,要是賭贏了……”
“不用本錢的淨賺一大筆錢!”蘇嶼眸光清亮,眉心染了喜悅。
“聰明!”齊珩笑,“敢賭嗎?”
蘇嶼心一提,不安的琴弦被撥動著,可若不賭亦覺得可惜,她咬了咬下唇,答非所問,“想賭。”
倒也有保證的辦法,齊珩想了想,“可以讓和我們合作的商人簽署保密契約,簽字畫押,呈公堂認證,將賠付金設定高一些,足夠貨款的價格。”
蘇嶼點頭認可,眉目不由地皺起,想著有無讓曹家不找下家的法子,突然福至心靈般眼睛一亮。
“哎你看這樣可行嗎?不若讓和我們簽了契約的商人去監督著,若有客商欲與曹家買賣,讓他們把客人拉過來,和我們交易,若是促成,再降半成如何,我們不賺錢了,但可以保證我們贏得概率再大一些。”
兩人冗長的對話將這個連環計填補的更精細一些。
而對於做生意都用上計策,蘇嶼其實很覺得卑鄙,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曹氏不好好經營自己的鋪子讓自己變更好,而是以整垮對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若不反擊,就會被吃抹乾淨,永無出頭之日。
“那就這樣定了,禍兮福所倚,希望我們一舉成功。若是成功了,就買個大院子,怎麼樣?”蘇嶼挑眉。
“口氣不小呢。”齊珩笑,“你傷還沒好,明日要不我去?”
蘇嶼想了想,“那我要在旁邊看著,看你怎麼談判,學習一下。”
“你也要去啊?”齊珩問。
蘇嶼點頭,“當然。”然後不解地用一種“我怎麼不能去嗎”的表情看著齊珩。
“你腿好了?”齊珩下意識看蘇嶼的腿。
“還有些隱隱疼,但是可以走了。”蘇嶼下意識動動腿。
“你都跟著去了,不如就自己說,我們蘇掌櫃?”
齊珩看向蘇嶼的臉頰,隱隱的巴掌印還在,沒那麼腫了依舊蠻明顯,還有脖子鎖骨……他剛剛之所以說他去,是怕蘇嶼覺得自己傷在臉上,不好意思見人。
但看她應得無所謂的模樣,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大,且錯不在她,何以需要躲著不好意思見人了?
不由暗罵自己,瞻前顧後,心誌如此飄搖,竟不若一女子爾,然後慌又甩出此想法,她本就不是一般女子。
且男子與女子又有何不同呢?有些男子甚至不如女子。
蘇嶼覺得齊珩在拿彆人叫她的稱呼給她打鑔,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得也開始恭維起他,“畢竟還是我們齊秀才才思敏捷,足智多謀,卓爾不群,想出的辦法,我怎好搶占功勞?”
“好好好,我來說。”多個成語的疊加誇讚,齊珩認輸,笑得不行,不過,“但這般樹威信的時候,你確定要讓給我?”
隨著齊珩笑的蘇嶼慢慢止了笑,想了想點了點頭,認可了齊珩,道:“不然還是我去吧。”
齊珩應著,“那我明日給你當跟班,張大明的位置借我一天,可行?”他去亦可以在蘇嶼想不起時提醒一二。
“求之不得。”
況且,他還有一個作用,可以壯膽撐場子。
齊珩昨日的行徑小鎮的大街小巷都已經知曉,鳳禹坊賣字畫的廣永豐今個還拉住了匆匆回家的齊珩,預備著找個時間給他畫個自畫像。
“齊秀才,你把眉毛皺一皺,我先看看賣相。”
齊珩緊接著蹙眉,並非聽話,而是不明所以,“作何?”
廣永豐瞪大眼,“娘哎夠氣魄!我有兩個生意想跟你談,第一個就是賣年畫,要把你的畫像掛門上,我敢說那捉鬼的門神神荼鬱壘都不及你暢銷,還有一個就是賣給學子,就穿你那書生裝即可,那是豐神俊朗,精神抖擻啊,儒釋道三家的畫像都不及你……哎哎秀才公,彆走啊,要有這個打算一定來找我……嘖,可惜了。”
廣永豐說著說著便給齊珩氣走了。
第二日下午,豐樂茶坊的二樓大雅間內,蘇嶼將幾位商人邀至於此。
蘇嶼直接開門見山,“眾位老板,我這想了兩天,最後還是決定不降價。”
除了吳子瑞,其餘商客均有些躁動,若不是齊珩冷眼掃著眾人,怕是早掀桌子走人了。
蘇嶼笑著落落手,“莫急切,請容我說完,如果各位可以堅持一個月不到曹氏那邊拿貨,屆時我亦可以降價,甚至比曹氏還要再低半成的價格給你們。不過需要先支付訂貨款定金的一半,並且白紙黑字,簽字畫押。”
“一個月?”有人發出了疑問。
“對,一個月,足夠你們近處走商之前的貨物一個來回了。各位都是在自己行業摸爬滾打了很多年了,曹氏降價擾亂正常行商,因為便宜現在大家哄搶,而我若跟著降價必死路一條,不降價壓貨賣不出,亦必死路一條。如果把我鬥垮了他一家獨大會發生什麼情況?不用我說了吧。”
自是此後價格由曹氏說了算。
蘇嶼目光沉靜,將自己麵臨的情況攤開,以心交心。
“蘇掌櫃之意是欲聯合我們把曹氏鬥垮?”有人聰明,悟出來了,“但若你一家獨大?”
“我蘇嶼斷不會以惡劣手段陷害同行,亂定價格,這點大家可以看紙張所寫,我已簽字畫押,若有違背可眾人皆可呈公堂為證,讓我身敗名裂。”
蘇嶼將齊珩所寫的紙張拿出,分發給各位,上麵有蘇嶼按的手印和名字。
“那要是我們不去曹家拿貨,有人去拿,這……”豈非我們浪費了時間又吃虧?有人提出異議。
蘇嶼示意他仔細看所寫。
眾人看過後皆震驚,“……促成合作,再降半成,降四成!”
“我希望第一波紅利均是大家吃到。”蘇嶼笑道:“一個是降價三成很有可能一次性的買賣,另一個是降價三成半,能者四成,且今後還是長久生意的買賣,各位該怎麼選不用我說了吧?”
不過晚一個月而已,這一月尚且可以走其他貨品再賺一筆。
生意順利地談了下來,眾人覺得有利可圖紛紛交錢簽了保密契約,若說出去定金不退,且有違約金,商人自是緘口不言。
至齊家時,天還未黑。
“姑娘嘗嘗我做的豆沙包。”剛一進門,芙蕖聽見動靜就迎上來了,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是乾勁十足。
羅氏笑著嗔怪,“先前哄得我開心不已,想著可算碰到了伶俐通透的,把我畢生的技藝都教給你,卻沒想到你這丫頭借坡下驢,隔山打牛,淨衝著我家嶼姐兒來。”
對於羅氏所用成語,大家笑得不行,桑寧吃著包子,舔了下唇角的豆沙,故意打趣她娘,“阿娘,我嶼姐姐到底是驢還是牛啊。”
“哎呦。”羅氏忙拍拍自己嘴,驚覺失言。
大家笑聲不停,其樂融融,這幾天似被厄運纏繞,都沒這般暢快過。
晚飯後齊珩說他明日即出發去江寧府,蘇嶼才驚覺今日已八月初六,第一場考試八月初八進場,不由有些擔憂起齊珩來。
都說越臨考試越不能荒廢,可這幾天齊珩一個人連軸轉,都沒怎麼休息過,更不惶複習功課了。
第二日劉知遠來接齊珩,二人同去,他順道來蹭個飯。
“嶼妹妹,若我中了舉,向你提親,你會不會答應?”劉知遠把蘇嶼拉到軲轆水井旁說悄悄話。
“你能中舉嗎?”儘管臨上陣對人說這種話不好,但蘇嶼還是忍不住打趣他。
“你先說會不會答應。”
“說不準哦。”蘇嶼眉毛一挑。
“真的。”劉知遠驚喜一瞬。
“自然,還會有假。”說不準就是兩個都有可能,還能怎麼假呢?
“有你這句話,嶼妹妹,我發誓我一定能考上。”劉知遠眼睛都大了一圈,跟打了雞血似的發誓。
蘇嶼震驚一瞬,突然想到,她與齊珩關於給他機會的問題還一團糟呢。
倘若她給齊珩說開,會不會增加他考試的信心呢?
蘇嶼看著劉知遠高興的模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