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她話之前,他還‘貼心’的關上了門,以防被家裡人看到然後阻止。
已經等不到鄉試結束,那是他勝券在握的事,反而對於蘇嶼是否會回心轉意,他很不確定,而且迫在眉睫,今日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
“知道了這些,告訴我,你在想什麼?”齊珩的問話近乎咄咄逼人。
蘇嶼有些懵,更多的是怒,又是這般莫名其妙,知道了什麼又要告訴他什麼啊?
她閉了閉眼睛,迫使自己從剛才的情緒裡走出來,恢複冷靜,然後她正視齊珩,儘管腦子一團亂麻,依舊一字一頓,“不要動不動就扯我手腕,我忍你很久了。”
“知道他為你做了這麼多,已經準備好了再續前緣了,”齊珩頓了頓,同樣壓抑著情緒,又補了一句非問話的問話,“是嗎。”
“和你有什麼關係?”蘇嶼眼神冷冷,不想回答齊珩的問題,甚至在聽到了他竟知道這事也沒有很驚訝,她老早就知道,齊珩偷看偷聽,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齊珩依舊盯著她,目光如炬,卻抿著唇,似是和她杠上,似在克製,又似得不到個答案不死不休。
“我說,鬆、手。”蘇嶼不知道齊珩在想什麼,隻覺得他此刻真的討厭極了,而她費勁縮自己的手腕,奈何他抓的緊,她的手腕也疼極了。
“回答我。”齊珩神色漠然,緊皺了眉,盯著她的眼睛,嗓音中夾雜著急切,催促著她回話。
不可理喻。
蘇嶼用另一隻手嘗試著推門,然後準備叫羅氏,就在她欲張嘴的那一刻,齊珩鬆手了。
蘇嶼如釋重負,準備進門。
然而下一瞬,齊珩卻用另一隻手反握了她那隻剛喘過氣來的手腕,按在牆上,迫使她與他上下對視,而他自己,卻是居高臨下地等著回答。
她真是受夠了,莫名其妙地壓迫下,蘇嶼的臉沉下來,她的眸中神色似火,漂亮的眼睛夾雜著狠意,斜睨著齊珩扣她手腕的那隻手。
那隻翻書寫字的手,有時也會打水搬貨,骨節分明,修長乾淨,宛如白玉。
很遺憾,馬上就不是了。
她挑釁地點點頭,看見齊珩眸中閃過絲絲疑惑,然後猝不及防中用另一隻手用力抓住齊珩的手臂,側頭一口咬在他那隻手的虎口處,她聽見齊珩疼得“嘶”聲出口,卻未躲,她亦未停。
仿若要用儘全部力氣,勢必要撕咬下來一塊肉泄憤般狠厲,直到覺得口中血腥充斥著,越來越濃烈,蘇嶼才停下來,唇上亦沾上了血。
她早說過,那是最後一次,他若再敢如此,她定會反擊。
那亮極的眸子,沾血的雙唇和微亂的發絲,湊在蘇嶼姿容姣好的臉上,襯得她像一隻黑夜的豔鬼,蘇嶼亦未想到自己還有這般狠厲的一麵,她隻覺得自己是在破罐子破摔。
與齊珩的關係若即若離著,反正沒有好過,那不介意再壞一點。
虎口的痛隨著施虐者的離開,痛意不再加深,而是保持著淅淅瀝瀝的疼痛感,綿延不絕。
齊珩的眼睛眯起,手未鬆,他對上蘇嶼那雙挑釁的眸子,兩相對峙下,空氣靜默了。
幾個瞬息間,齊珩用另一隻手的手肘壓住蘇嶼的肩膀,手張開撫上她的脖頸,隻用大拇指沾了沾她唇上的血,然後翻過拇指看了看血跡,又盯向她的唇,眸色晦暗。
齊珩的手就在她的脖頸處徘徊,眉頭緊鎖地看著她的唇,蘇嶼感覺齊珩的情緒不對,在懷疑他發病的鋪墊下,而鮮血似乎會刺激一個人的欲望,比如滅口。
蘇嶼吞咽一下口水,想要推開他,儘管她依舊飽含怒意,覺得自己在理,但沒人會去惹一個瘋子。
現在的齊珩給她一種欲弄死她的意思,儘管毫無理由,為什麼要弄死她呢?蘇嶼不知道,她隻看到了他的眸子,那其中給她的錯覺,仿若在看手心的獵物。
在絕對的力量懸殊下,她不該如此挑釁他的,尋求幫助才是最優解。
“嬸……”蘇嶼開口叫著羅氏。
一霎間,那雙手往上,四指穿過她腦後的頭發,大拇指豎著按住她的唇,阻住了蘇嶼欲說出口的話。
一股無所言說情緒令蘇嶼僵住,她看著齊珩,他極速喘息幾瞬然後閉眼,吻在覆於她唇上的拇指上,模樣無比眷戀。
那一瞬間,蘇嶼覺得四肢都僵直,連呼吸都停滯了,她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個不停,觸感也無限放大,他的唇壓著手指,手指壓著她的唇。
她感覺到了灑在臉上的來自齊珩的呼吸,亦看到了齊珩放大的眉眼和顫著的睫毛。
明月掛在天邊,雲彩纏著繞著,巷子裡也忽暗忽明,交錯的蟲鳴點綴著寂靜的夜空。
蘇嶼驀地想起最近的點點滴滴,和齊珩奇怪的行為,像通竅般福至靈心,如果冠上她此刻所想的那個答案,仿若能說的通了。
“抱歉。”他終於鬆開她的手腕,連帶著覆於她臉上的手一起。
齊珩注視著蘇嶼被蹂/躪的有些發紅的唇,剛剛是離她最近的一次,而此刻那張唇正極速喘息著,上麵還有未乾的血跡,是他的。
“你……”蘇嶼也回看齊珩,被他灼灼盯著她唇的目光弄得有些尷尬,他也同樣在喘息著,有那麼一瞬間仿若和她的重疊,終於,緩了下來,“你……喜歡我。”
聽見了齊珩幾不可聞的“嗯”聲後,蘇嶼覺得整個人都覺得如在夢中。
一個時不時找茬的人,雖然不排除有時會帶給她安全感,但此刻她以為要弄死她的人竟然喜歡她?
她從來沒認為自己對於感情過於木訥過,無論是劉知遠明晃晃的示好亦或是裴敬禹幾次接觸的露餡……她自認為自己懂得人心。
究竟是她不懂,還是齊珩藏得太好?
蘇嶼腦中一片空白,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我以為你討厭我。”
“所以,”齊珩的視線終於從她的嘴唇離開,對上她的視線,喉結上下滾動,眸中透著試探,“惹你煩了,是嗎。”
蘇嶼下意識蹙眉去想,認真地想給自己的情緒歸屬一個去處,卻亂得無從分辨,她該是煩的吧,不過或許也不煩……她又想起齊珩每次問她的語氣,明明是問話,卻都夾雜著他自己的主觀判斷……一時間腦子竟不知在想什麼。
“你對我呢?”在未得到那個答案時,齊珩又問。
“我……”蘇嶼的腦子像漿糊一樣,有些為難。
她其實很被動,在確定了彆人的喜歡後,也會想一下可能性。
但她從未想過和齊珩能有以後,尤其是在一直的“阿兄”叫著的情況下,尤其是她以為對方一直討厭她的情況下……
“我知道了。”齊珩的神色黯淡下去,聲音也啞著有些顫意,比被她拒絕更好的是,他是自己意識到的,這樣麵子也算留住了,不是嗎。
不過,“我有機會嗎?”
齊珩問得很直白,他才知道自己,本就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蘇嶼咬著唇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身子依舊貼著牆。
當她發現齊珩依舊居高臨下般地問話,而她跟他說話需要仰著頭,儘管齊珩已經鬆開了對她的桎梏時,她覺得自己的乖乖去想問題變得好沒道理。
明明是他喜歡她哎,怎麼仿若他比較理直氣壯一些,瞬間有些生起自己的氣來,無法言說中,於是推齊珩遠一點,“你往後,靠太近了。”
齊珩後撤一步,站在陰影裡,那模樣有些悵然,聲音也有了一絲轉變,“所以,我有機會嗎?”
“你讓我現在回答你,我隻能說我不知道齊珩,太突然了,你容我想想。”蘇嶼看著他纏繞糾結這個問題的模樣,有些無奈,隻能認真思考,然後慎重地回答。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真的不知道,所以……彆逼她。
齊珩斂了神色,到底是他太急了,不過,他依舊不放心這個人,“聞琅,有機會嗎?”他說得很慢,“聞琅”二字咬字格外清晰,明明還是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可他早已把他當做首位敵人無數次。
“關他何事?”蘇嶼詫異。
“推算我有幾成的機會。”齊珩整個人恢複冷峻的模樣,靜靜地站在原地回。
“不要搞得像考試一樣。”聞言蘇嶼無奈地吸了一口氣。
“幾天?”齊珩又問。
蘇嶼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問她需要想幾天,“三天,十天吧。”蘇嶼搖搖頭,“一個月,一個月怎麼樣?你知道我最近在租作坊,衣服票的事還需要再完善一下,還有和商人談生意,很忙的……”
洗漱完,蘇嶼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這一天的事太過光怪陸離,比起聞琅之事,顯然齊珩給她的驚訝更大一些。
和齊珩最後的對話在腦中反反複複,最後是她落荒而逃,連晚飯和齊珩對麵頭都沒敢抬,怕他堵著她問想的怎麼樣了。
而一閉上眼睛,不是齊珩壓著她動情親吻的模樣,就是芙蕖的聲聲控訴,她煩躁地把被子蒙住頭,克製著自己的腦袋不去想,卻依舊翻來覆去。
第二天去客棧尋聞琅兌換昨日遊逛之言時,才知聞琅昨日行船吹風受涼,又飲酒過多,以致在夏末這個時節感染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