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座山(22)(1 / 1)

殺死那座山 淋雨教主 4683 字 4個月前

薑滿走出屋子的時候,張雲漢正端著一盆水到李妝嬌麵前,他出於好心,滿足了李妝嬌的“命令”,給她端盆水洗臉,可李妝嬌似乎對水溫不太滿意,揮手就打翻了水盆。

水灑了一地,張雲漢正要生氣,卻看到了走出來的薑滿。

“大長老,您這麼快就休息好了?書韞妹妹跟著大娘去請這村子的醫生了,薄臨額頭受傷昏迷不醒,還有……這個女人的腿。”

薑滿點點頭,看向李妝嬌,“我們在這個村子待兩天,現在是下午一點半,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可以選擇:要麼,你自己主動懺悔,贖罪;要麼,我來幫你。”

此刻的李妝嬌像一個真正的失血過多的人,聲音有氣無力,但仍然趾高氣昂,“好笑,我為什麼要懺悔贖罪!向來都隻有彆人對不起我,比如你們!”

她語氣不好,但聽起來的確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罪。

其實薑滿原本也懶得去給她什麼機會,但她知道,做了惡事的人主動懺悔,心甘情願的贖罪,怨靈的超度會容易很多。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減輕張雲漢的工作壓力,畢竟後續工作量,很大。

不過,事與願違。

“行吧,機會沒了。”薑滿看向張雲漢,“把她背進我剛剛待的房間,然後在外麵守好了,彆讓任何人進來。”

是時候把這個很難讓人看順眼的李妝嬌解決了,至於後麵的事,還債嘛,得看債主的意思。

張雲漢卻沒動,他心裡有點慌。

他不知道大長老要做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他是覺得這個李妝嬌挺令人討厭的,但罪不至死呀,仔細想想,這個李妝嬌不過是脾氣差點兒、說話吵點兒,還有點妄想症,說起來,大長老脾氣也挺差的……可這李妝嬌現在已經受到懲罰了,在她自己的視角來看,膝蓋以下的腿是真斷了,現在這樣子看起來,還怪可憐的……

薑滿看他不動,有些不耐煩了,“愣著乾什麼?我不會殺人的,更不可能在這兒殺。”

張雲漢眨眨眼,正想問些什麼,院門從外麵被推開,程書韞和大娘回來了,還帶來兩個人。

一下子人多了起來,薑滿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了,人多會影響幻境,這世間生命都有業力,人最甚,業力碰撞,氣場就雜,所以,她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薑滿閉了閉眼,走到李妝嬌身邊,低聲說道:“你運氣不錯,還是按原來說的,給你一個小時,你不記得自己要贖什麼罪,我提醒你一下,你身邊一直跟著一隻鬼,她說……”她湊近到李妝嬌耳邊,“我叫姚雪菲,我要找李秀娟,報仇。”

李妝嬌本就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就被她掩飾住了,“彆以為你知道個姚雪菲就能騙到我!她的下場都是她自找的,活該!跟我有什麼關係?”

程書韞已經走進了正屋,“這是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薑滿麵色無異地坐在了桌邊,倒了碗水喝了一口。

程書韞點點頭,“嗯,這兩位,一個是大夫,一個是……翻譯,我自己不好拿主意,回來問問你們,要不要用這個翻譯。”

張雲漢獻殷勤似的給程書韞也倒了碗水,程書韞沒喝,張雲漢隻能自己喝了起來。

那個蓬頭垢麵的男人也走了進來,卻在看見薑滿的瞬間,呆住了。

“吒啊……吒哦……”

他低聲呢喃著,說的似乎是方言。

身後的大娘和長著山羊胡的老大夫都聽到了他的話,相視一眼,笑了起來,然後說著眾人聽不懂的方言,不時地還指指薑滿。

薑滿幾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這三個村裡人,不明所以。

那蓬頭垢麵的男人一下子變得局促不安起來,伸手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然後用衣服擦擦臉,上前對薑滿說,“你好,我叫阿茲日拉。”

他的眼睛很大,此刻看著薑滿眼神更是亮晶晶的,小麥色的皮膚,臉頰上有些許雀斑,個子比薑滿高一點,和張雲漢差不多。

“他們笑什麼?還有,你認識我?”

阿茲日拉笑著說:“他們知道你擊中了我的心,是的,我對你一見鐘情,我有這個榮幸,認識你嗎?”

“噗——”薑滿還沒說話,這邊張雲漢一口水噴了出來,正好噴了李妝嬌一臉。

“你做什麼?好臟……能給我一塊乾淨的毛巾擦擦臉嗎?”虛弱的李妝嬌嬌嗔起來,朝阿茲日拉伸出手。

她本就不服氣,為什麼這個男人進來就看上薑滿那個賤人,她正愁沒機會讓他注意到自己,她可比薑滿迷人多了!

然而,沒有人理會李妝嬌。

張雲漢趕忙上前拉住山羊胡大夫,另一手拉著阿茲日拉,“不是要看病嗎?翻譯跟著一起,我們有個同伴傷了腦子,趕緊去看看!”

他心想:薄大少爺,兄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要是不想大長老被這山民搶走,就抓緊醒過來吧!

“切,一群鄉下土包子!”李妝嬌低聲嘟囔,心裡又氣又難受,這個鬼地方她一分鐘也不想待,她想回檀州市,她要報警,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黴,腿也斷了,以後隻能坐輪椅,穿假肢……不知道阿臨會不會因此不能娶她,不知道薄家會不會接受不了一個斷了雙腿的兒媳婦……

她越想越傷心,眼淚流了下來。

一塊乾淨的紙巾遞到了李妝嬌麵前,她抬起頭,看到了程書韞。

程書韞一如既往的溫柔,“妹妹,彆難過了,擦擦臉吧!你的腿會好的,隻要你乖乖的,不要再故意惹人討厭,薑滿會治好你的。”

“什麼故意惹人討厭?那是嫉妒我的人才會討厭我!”

程書韞歎了口氣輕輕搖頭,正要離開,李妝嬌又叫住了她。

“喂!那個薑滿賤人,怎麼可能治好我的腿!”

程書韞淺笑著看她,“當然可能,她可以讓你的腿完好如初。”

說完,她走到院子裡和大娘一起忙活起來。

那兩間空屋子,一間在正屋裡,是薄臨現在待的那間,還有一間在院子裡,是薑滿剛才待的,要大一些,晚上三個女孩住這間,得收拾起來,鋪好床褥,才好休息。

薄臨躺在臨時用衣服鋪的床上,還是沒醒,額頭的傷口先前被簡單處理了一下,裹著紗布。

阿茲日拉在靠門的地方,看著後來的薑滿,繼續對她說道:“我可以認識你嗎?”

“薑滿。”薑滿看了他一眼。

“你叫薑滿?那我們算是認識了吧?我可以追求你嗎?你願意嫁給我嗎?”

張雲漢沒回頭,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

這山裡人表白也太直接了些,剛認識就求婚啊……

薑滿朝他笑了笑,“恐怕不行,家裡人管得嚴,且我年紀太小,還不打算談婚論嫁。”

張雲漢扭頭略顯吃驚地看了看薑滿,又回過頭來。

變臉了變臉了!大長老又開始變臉了。這就是他覺得大長老最恐怖的地方,他以為大長老會發脾氣的時候,她偏偏玩變臉還胡說八道,他以為大長老會變臉的時候,偏偏發脾氣了……

他看著山羊胡給薄臨把脈,不由地歎了口氣。

雖然大長老不會被人騙走,但這小子肩傷還沒好,就被大長老當成“提款機”帶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如今腦子又傷了,自己家裡明明有私人醫院,眼下還要依靠這個不知醫術如何的山羊胡。

老天保佑,願他平安。

山羊胡看了脈象,收回手,也歎了口氣。

“怎麼樣了?”張雲漢看著山羊胡,想起他聽不懂,於是又看向阿茲日拉。

還想和薑滿說什麼的阿茲日拉,這時終於往前兩步,聽山羊胡說完,對薑滿和張雲漢說道:“大夫說,你們這位朋友氣血兩虛,額頭的傷和肩傷都不大要緊,但是要好好養生調理,補血養氣。”

張雲漢聽得直撇嘴。

這薄公子不爭氣啊!一個大男人怎麼能氣血虛呢?

他看看阿茲日拉雖然有些臟卻無比健康的膚色,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這邊的山羊胡大夫從隨身帶的挎包裡取出一卷皮製小包裹,然後在床板上鋪開,裡麵全是針。

“大夫這是要施針讓這位朋友醒過來。”阿茲日拉解釋著。

靠在門板上的薑滿,確定了這大夫的醫術以及薄臨的無恙,開口對張雲漢說道:“你好好照顧他,我出去一下。”

“薑滿,你要去哪?我陪你,我可以做你的翻譯。”阿茲日拉叫住了她。

薑滿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不用,這裡比較需要你。”

她從院子裡出門,沒有留意到身後正屋裡麵,有一雙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薑滿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不到,這會兒沒事,她正好可以去試試能不能看到九黎寨,探探路也好。

那天超度阿福之後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了,巫玄說的三天後就是大暑,也就是今夜十二點之後,那麼,這個時候,該來的不該來的,應該都到了。

她順著石階,往村子的最高處走去,村子不大,不一會兒就到了最後一棟房子麵前。

村子建在山坡上,這房子後麵還是山,但是有一條很清晰的小路,薑滿小心的順著小路繼續往上,終於來到了山頂。

這兒的蟲子是真的多,她不得不小心。

她往九黎寨的方向看去,那邊的確有靈能波動,但卻並不雜亂,這說明沒有彆的玄人在那裡動手,還真是讓人失望。所以目前來看,九黎寨還算是風平浪靜,也許所有人都在等她這條“大魚”。

確定了路線和位置,薑滿準備原路返回,然後,她看見了一個躲在樹後看她的小腦袋。

是個小女孩,大概六七歲,還沒有到薑滿的腰高,看打扮應該是村裡人的孩子,跑到山上來玩的。

薑滿沒理她,繼續往山下走。

小女孩卻追了上來,拉住了薑滿的衣服,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

薑滿皺了皺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後擺擺手,意思是她聽不見,是聾的,或者聽不懂,隨便這小孩怎麼理解都行,接著,她試圖扒開小孩的手。

小孩卻不肯鬆手,著急地和她說著,好在這小孩還算聰明,猜出薑滿聽不明白,開始比劃起來,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樹,然後做了個鬼臉。

薑滿狐疑地打量著小孩,又看向小孩指的方向。

難道有什麼東西跟了過來,埋伏在這兒?難道是那個化成黑水的老怪物?

可她什麼都沒看到,也許是角度問題?她想著,然後蹲了下來,朝小孩指的地方看去。

小孩朝她身邊靠近了些,試圖讓她看見自己指的東西。

就在薑滿仔細分辨那堆綠色之中有什麼的時候,突然!一個尖銳冰涼的東西深深刺進了薑滿的心口——

小孩朝她甜甜一笑,“大長老,聽說你是不死的,所以,我要驗證一下,得罪了。”說著,她猛地拔出匕首,鮮血四濺,染紅了這張稚嫩的臉龐,配合她的笑容,顯得陰森詭異。

薑滿猝不及防,瞬間渾身脫力,幾乎要癱軟下去,上一次被樹枝貫穿,既沒有傷到臟器,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尚且都堅持不住,這一次……

不行!她不能失控,從這兒滾下去會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