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座山(21)(1 / 1)

殺死那座山 淋雨教主 4398 字 4個月前

張雲漢聽到薑滿的話,渾身一個激靈,好像如夢初醒似的,趕緊上前,把薑滿拉到一邊。

“大長老,您這是做什麼?您真不怕她動手?她可不是會被嚇唬住的人,您看我耳朵……”

他壓低聲音,著急地勸說著,然後把自己結了血痂的耳朵給薑滿看。

薑滿笑了笑,“所以啊,除了我,誰帶著她我都不放心。”

張雲漢聞言一愣。

他是真沒想到,大長老竟然這麼的……舍己為人。

“大長老,說實話,我真沒想到您是這麼好的人,我以前還覺得您不好相處……挺,不好意思的。”他低著頭,不知道為什麼,誇獎彆人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薑滿看看他,“不用不好意思,你也不閒著,你負責背他。”她指了指薄臨。

“啊?”張雲漢眨了眨眼,卻說不出話來,畢竟除了他,沒人能背這小子了,他不可能讓書韞妹妹動手的。

也罷,可他總覺得……

“好的,不過大長老,我們就非得帶上李妝嬌不可嗎?這人到底有什麼用?您不能給我透個底嗎?”

“她能有什麼用?”薑滿看向還在昏迷的薄臨,“不過是,一來不能讓她死在我手上,二來,我不想讓她禍害提款機,導致我們缺錢。”

“提款機?”

這邊二人正說著話,那邊的李妝嬌忽然嚷嚷起來,“我不要!我不要你這個賤人背我!你當糊弄誰呢!鬼知道你又要做什麼下賤事!我……你叫張雲漢對吧!本小姐屈尊降貴,同意了!張雲漢,你來背我!”

她的指尖深深嵌入泥土裡,臉色蒼白,聲音尖利卻有些顫抖,顯然疼得厲害。

事實上,此刻李妝嬌的腿疼得撕心裂肺,可是她知道,她絕不能讓他們得意,而且,她可是阿臨的未婚妻,隻要熬到阿臨醒了,他一定會幫她的!

張雲漢眨眨眼,“你想什麼呢!我才不背你!”

接著,無論張雲漢說什麼,李妝嬌都篤定隻讓張雲漢背,鬨騰的沒完沒了。

此刻山中早已恢複了熱鬨,蟲鳴鳥叫不絕於耳,薑滿等得有些煩了。

“李妝嬌,你不是要殺我嗎?怎麼?現在改主意,要殺他了?”

“我不管,我隻要張雲漢背我!不然,不然我哪也不去!”她聲音的音量已經沒有那麼大了,掩不住的虛弱,看起來像是真的斷了腿的樣子。

薑滿點點頭,“行,張雲漢,你背她,她要是再對你做什麼事,她這一雙手也不必留著了,到時就由你砍了吧。”

“啊?”張雲漢一愣,顯然沒想到大長老竟然就這麼答應了。

這事怎麼想都不對,是大長老親口說的,誰帶著李妝嬌她都不放心的,而且,另一個人就要背薄臨,那可是個男人,她總不至於要和書韞妹妹一起抬吧?

薑滿看看張雲漢,“愣著乾什麼?快去啊!都耽誤多久了,我們趕緊到地方歇著吧。”

她的確不怕李妝嬌要殺她,因為根本沒人能殺她,但她很清楚,李妝嬌要是不願意被她帶著,在她身上胡鬨起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害得她殺了什麼東西,實在是太不劃算。

反正,等到了村子,她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怎麼樣在保住怨靈記憶的情況下,超度怨靈了。

張雲漢還想說什麼,卻看見薑滿走到薄臨身旁,放下背包,把他的手臂往肩上一拉,無比輕鬆地順勢就將薄臨背到了背上,然後提起背包就準備走了。

“薄臨怎麼辦”的話到了嘴邊,眼見如此,他也沒了辦法,隻能朝李妝嬌走去,再度背起了這個明明雙腿好好的,卻自稱腿斷了的李妝嬌。

“我幫你。”程書韞上前幫薑滿提走了背包,然後在前麵帶路。

這座山並不算陡峭,從山上草的長勢來看,應該常有山民會從這裡走,幾人沿著一條踩出來的,卻不那麼分明的小土路走著,日頭當空,他們終於到了那個小山村。

許是因為太疼,張雲漢背著的李妝嬌也沒了聲音,像是睡著了。

現在正是中午飯的時間,山村飄出來的飯菜香在臨近時就已經鑽進了大家的鼻子,牽動著肚子裡的饑餓感,發出咕咕的聲響。

精神與體力的消耗讓這幾個隻吃了麵包牛奶的成年人,難免有些急切起來。

因為薄臨的存在,他們這五人組沒缺過錢,在出發前也換了很多現錢在身上,有錢好辦事,程書韞敲開了一戶看起來院落乾淨,且房屋看起來比較新的人家。

主人家是一對純樸的老夫妻,衣服著裝和那個老怪物倒是很像,說著聽不懂的方言,顯然程書韞和他們語言不通,好在給錢加比劃,對方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把他們迎進了門。

正好這戶人家裡兩個孩子外出打工,有兩間不大的空房間,雖然堆滿了雜物柴火之類的,收拾一下,也能先住著。

這種偏僻小山村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旅館的,原本幾人就是打算住在當地人家裡,眼下住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現在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村子沒什麼人,家家戶戶不是在吃飯,就是吃完後午休,村子顯得很安靜。

老人家收了錢,大娘忙著加菜添飯,老爺子開了壇酒,說了一堆大家聽不懂的話,比劃著,讓他們坐下吃飯喝酒。

大娘到院子裡的廚房去,正好路過背著薄臨的薑滿,又笑著嘰裡咕嚕拉著薑滿說了好多話,臉上滿是驚訝,見薑滿聽不懂,然後朝薑滿豎了個大拇指,大概是想說薑滿這個小姑娘力氣真是大,真是厲害。

李妝嬌醒了過來,被放在了一張椅子上,然後張雲漢和程書韞趕緊去一間房裡簡單收拾了一下,把靠在牆邊的床板放下來,然後臨時鋪了幾件衣服,就把薄臨放了上去。

忙完這些,薑滿三個重新回到正屋,坐了下來。

桌上隻有兩個菜,一盆毛豆燉筍子,還有一碗炒的綠葉菜,看不出是什麼菜,大娘在廚房忙活了一陣,不一會兒又端上來一盤鹹肉炒菌子,張雲漢攔住還想忙活殺雞燉湯的大娘,意思簡單吃點就行,又比劃著交流了半天,總算是安生下來。

張雲漢是不敢吃菌子了,程書韞和薑滿倒是沒什麼心理負擔,大娘好心的給靠牆坐著的李妝嬌端了一碗飯,在飯裡夾了許多菜。

通過比劃,大娘夫妻應該是能理解,這個李妝嬌的腿不好使了,故而,大娘對她態度也格外和善,所幸“斷了腿”的李妝嬌也沒勁再折騰了,接過飯碗大口吃了起來。

山裡飯菜好像特彆香,幾人吃的很滿足。

不過,語言不通的確麻煩,而且,這對老夫妻,還不認識字。

吃過飯,對這些都毫不在意的薑滿走到另一間屋子,關上了房門,囑咐誰都彆來打擾她。

這間屋子裡靠牆擺著許多柴火稻草,梁上還掛著黑乎乎的鹹肉,環境對薑滿來說有些臟亂,她環視一圈後,隨地找了張廢紙,然後剪裁成紙人的形狀,劃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麵,然後對著紙人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紙人動了起來,穿梭在整個房間的各個犄角旮旯、柴堆縫隙,然後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把蟲子之類的活物全部趕了出去。

紙人重新回到了薑滿手上,她看著手心的紙人,又想起了張信德。

說起來,這個術法最開始,還是張信德教她的,後來,她不僅用的很好,還自己改進了很多,但當她告訴張信德她改進後的方法時,張信德卻說,隻有她能用。

不過,這種以物化形的術法本身就維持不了太久,再厲害也隻是片刻。

清場完畢後,她再次拉開自己的衣領,試圖看看那右肩上的印記。

她還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到現在為止,除了帶來一點肩頸的酸脹感,其他什麼反應都沒有。

眼下這些都不是要緊事,最要緊的,是解決她身上的那個最大的秘密——破除詛咒。

五方鏡和老怪物的布袋子都被她拿了出來。

這五方鏡倒是好說,集齊五行後,未必需要五個人才能成法,畢竟之前的李妝嬌並未入幻,不過這布袋子,到底怎麼才能裝下那些抽象的東西?

老怪物化成了水,不知是死是活,問是不可能問了,隻能試。

薑滿在屋子裡研究著布袋子,程書韞和張雲漢在屋外幫大娘收拾桌子,洗碗打掃,儘管語言不通,但這兩人勤快,和主人家相處的很好。

忙完後,大家回到了正屋,一直坐著的李妝嬌唉聲歎氣不止,的確有些煩人。

大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見幾人茫然的眼神,大娘又拿起了程書韞的手,做了個把脈的姿勢,然後指了指外麵。

程書韞明白了大娘的意思,村裡應該是有大夫的。

眼下他們五個人裡,李妝嬌顯然是心理問題,但的確還有個病號,薄臨,要是有大夫來看看能讓他早些醒過來也好,不然總背著實在是累贅,再者說,這些錢都是他的,放著他不管實在說不過去。

因為不放心李妝嬌,怕她在這兒又搞出什麼事,張雲漢留了下來,程書韞跟著大娘出門去到了村裡。

這山村不大,整個村子座落在一個上坡,有石砌的台階呈螺旋狀往上,村路不寬,家家戶戶都挨得很近,他們幾個住的那戶人家在進村不遠的地方,現在,程書韞正跟著大娘往上走。

偏僻的村子大多數都是自給自足的,村民靠山吃山,自己家院子裡也有養牲口,還有些看家護院的狗子出沒,它們白天都是放養的,到處跑,自由自在。

程書韞的目光被一隻黃黑色毛發的大狼狗吸引,它低著頭在牆邊一堆草裡聞著,然後轉了個圈,抬起後腿撒了泡尿。

她想到了阿福,如果阿福和他的爸爸能住在這種遠離複雜人性的山村,或許會幸福快樂的過完一生吧!

大娘注意到了程書韞的目光,看向那條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拉著程書韞往一戶人家去,那狗子好像認得大娘,在程書韞腳邊聞著,跟二人一起來到了這戶人家房門前,然後它從牆邊的狗洞鑽了進去。

程書韞不明所以,她實在聽不懂大娘說什麼,即便她已經很認真的在聽了。

大娘也很著急,趕緊敲了門,半晌,有個蓬頭垢麵的男人磨磨蹭蹭打開了門。

這男人不修邊幅,但看起來年紀不大,他打開門看到大娘,又看了看程書韞,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是,從外麵來的?”

這人說得一口標準普通話,叫程書韞有些驚訝。

沒等程書韞回答,大娘和他嘰裡咕嚕一番對話,男人胡須淩亂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朝程書韞攤開手,“給錢吧,我做你們的翻譯,這落洞村現在除了我,沒人會說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