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層層破(1 / 1)

飛升即逝 青天夢 4263 字 4個月前

雲州,豐兆城,無人小巷。

郎從南身中噬靈蠱,就算如今修為儘失,也不得不回去。

江蕪道:“你可想好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郎從南的臉隱藏在一張新麵具後麵,他唉聲道:“自雲兒去後,我本就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死了也行。”

“江浮雲?”江蕪記得郎從南這樣叫過江浮雲,後來她給江浮雲取名,便也保留了這個雲字。

“是他的娘親,我與雲兒,還有金岱自幼一起長大……”

三人少年時照兒時約定,共同走出南疆,到外麵看看更大的世界,不想傳言中多麼美好的世界,隻是對蠱修以外的人美好。

他們一見三人的奇裝異服,便叫他們邪修,稱他們為惡人。

年少的金岱並不是任人羞辱的性子,他本就天賦異稟,蠱術一道更是可謂天才,當即出手複仇,給了鬨得最凶的一人一個教訓。

誰料那人吃了痛反而越罵越臟,金岱忍無可忍,叫他命喪當場。

三人被一路追殺,逃回了南疆。

自此,金岱便更加專心蠱術,想要煉出一種讓修士聞風喪膽的蠱,既然無法讓他們對蠱修一視同仁,便讓他們對蠱修懷有畏懼之心,總而言之,不能忍下這口氣。

雲兒與郎從南自是支持從小到大的好友,直至雲兒嫁給金岱後,即將誕下江浮雲。

郎從南曾勸說金岱:“你窮儘辦法也沒能成功,如今竟要用稚童煉蠱!這怎麼行?”

雲兒也托著大肚勸說金岱:“金岱,我們也有孩子了,那些被你用來練蠱的孩子也是彆人的孩子,你就……停下來吧,我們就好好在千苗寨生活,不好嗎?”

金岱斥責二人背離他,指著雲兒的肚子,氣道:“那我就用自己的孩子煉!總行了吧?”

雲兒聞言,被氣得背過氣去,竟差點暈倒!

郎從南看著羊水自雲兒腿上流下,叫道:“不好!要生了!快叫巫醫婆!”

雲兒難產而死,也帶走了二人的心。

金岱連名字也未給江浮雲取,竟真給他喂些奇怪藥湯,要等他的血足夠毒再用他來煉蠱。

他對郎從南道:“若不是這個崽子,雲兒怎會離開?”

郎從南道:“他才多大點,雲兒究竟是為誰死,你還不清楚嗎!?”

他的辯駁不知金岱究竟聽進去多少,自此之後,金岱便如瘋魔了一般。

郎從南道:“我從小蠱醫雙修,遠遠不及金岱,而他不知在哪聚集了一幫與他誌同道合的蠱修預謀大事,我想帶著……江浮雲走,卻走不出金岱的魔爪,隻能以左護法的身份守在他身邊。”

他哀歎一聲,繼續說:“也許他內心也在自責,可他騙了自己,將精力放在了煉蠱之上。事發後,我被……有人找上我,問我母蠱容器的下落,我自然不會說,就被種上了現在的蠱,渾渾噩噩活至今日。”

他看向江蕪:“我與你說明原委,是希望你能替我轉述給江浮雲,他長大了,可以知道了,我已經無法親口告訴他,你替我向他道個彆罷。”

江蕪道:“待你回去,也許還能相見。”她取出一張可以知曉他蹤跡的符,交給郎從南道:“多謝了。”

郎從南取來藏入袖中,躬身一禮,便離去了。

告彆郎從南後,江蕪預備去豐兆城的飛花樓,不想剛走沒幾步,便覺身後多了條尾巴。她一個閃身,進了一個沒人的窄巷子,她接連拐了兩個彎,橫劍在最後一個拐角處等著。

果不其然,一個腳步聲跟著她過來了,卻在這個拐角的地方停住了,那人扶著牆角,竟一個飛身繞牆角半周,一刀砍了下來!

江蕪反應及時,橫劍去擋,她這才看清來人,是微生芷。

二人刀劍相抵。

江蕪問:“怎麼?淩霄這麼快就讓你們清剿叛徒?”

微生芷一笑,收起萬春刀,道:“江浮雲不是真凶,你一進豐兆城我便得到消息趕來了,見諒。”

江蕪道:“你就這麼肯定?為什麼?”

微生芷將慈姑的信與她姐妹二人的推測告訴了江蕪,江蕪沉默半晌,才道:“幕後之人算無遺策,恐怕根本不知道慈姑能查探體內子蠱。”

“是。”微生芷答,“二位師父身重此蠱的情況唯有我姐妹二人知曉,他定然是不知道大師父的醫術可以做到何等地步,如今你既受了大師父所托,我微生氏自當竭力相助,也算是為江浮雲報仇。”

江蕪道:“待時機成熟,我自當向微生氏借兵,毀去噬靈蠱,救出江浮雲。”

“江浮雲沒死?果不其然,對他用燼靈青焰的,就是褚雲嵩!”微生芷驚道。

“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江蕪道,她能感受到右腕上纏著的小黑蛇異常冰冷,“當下我另有急事,你回去點一些你信得過的人,最多一日,我會聯絡你。”

二人就此分離,江蕪閃身去了製衣店,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勁裝,順道打聽了飛花樓所在,她走出製衣店時,與方才已是大不相同。

既然微生氏能知道她進城,那褚家也有可能,好在她一路上都未發現異常。

她剛走入飛花樓,便被掌櫃迎去了後院,見到了顧辛,她抬起右手,露出纏在她手腕上的小黑蛇,他閉著眼昏睡著,卻穩穩纏住了江蕪,黑色的鱗片上,竟隱約可見雪白冰霜。

江蕪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顧辛早有準備,他掀開桌子上早就放好的布,露出一個大石碗,石碗中放著成堆的火紅色晶體,他對著江蕪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將手放在碗上邊。

江蕪照做,問道:“這是火靈晶?這麼多?”

火靈晶蘊含著強大的火靈,這麼大一碗的能量不容小覷,真不是要烤蛇?

顧辛不發一言,待看著司玄鬆開江蕪的手腕掉入碗中,他才道:“他竟沒有亂咬人,成長了!”

江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有病?”

顧辛言:“有病,他的筋脈之中有一股無名的寒氣,導致他筋脈受損,承受不住自己的靈力,便將靈力封進了珠子裡,平日需靠火性靈力定時溫養筋脈。這也僅是他第二次動用靈力。”

小黑蛇靜靜躺在石碗中,漸漸醒來,一雙圓眼從迷茫變得焦躁,又逐漸暴躁,朝著二人吐著蛇信子。

江蕪這才發現,原來小小黑蛇頭上,還有兩個小小凸起,像龍角一般。

她嘗試叫了一聲:“司玄?”

不想小黑蛇變得更凶了,竟吐著蛇信子立起身來,似要向著江蕪撲上來。

江蕪用靈力敲了一下黑蛇的腦袋,黑蛇身子歪了一下,又朝著她凶起來,江蕪又敲了他一下,反複幾次,黑蛇終於吃痛般用火靈晶將自己埋起來。

她道:“他是不是,不記得自己是誰啊?”

顧辛捏著下巴:“有點像我剛見到他的樣子,但之後,從沒見過他這樣啊。”

他說著,突然露出一抹壞笑:“嘿嘿,你是不知道,他初化人形的時候脾氣可大了,又狂又拽,老得罪人,可是又打不過,被揍了幾回就老實了。”

“廢物!”褚雲嵩將茶盞一掃而下,熱茶灑在單膝跪地的郎從南手上,燙得他的手抖了抖。褚雲嵩捏緊拳頭,咬牙道:“全蓮心,可是我親手打磨的第一把刀!”

郎從南繼而道:“莫非玄水妖仙又要對褚家下手了。”

褚雲嵩冷笑:“江淼,江蕪……究竟是針對褚家還是故人重逢?”

他眼中殺意更盛,拿出盛著血的瓶子扔給郎從南,又道:“既然是千苗寨左護法,你對他的血,應是了解。”

郎從南懂得他的意思,是要他想辦法將此運用到新的子蠱中,他起身欲要退下,外邊卻陡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譏諷道:“都說了外邊的狗不好用,二少爺。”

褚雲嵩冷臉道:“何老,有何貴乾?”

一個黑袍白發老人拄著拐杖走進來,他白須幾乎及地,老態龍鐘,唯有一雙眼睛似鷹眼一般,盯上了人便足以叫人不寒而栗,他將拐杖向著地上一撞,原本藏在郎從南腰上的符紙便飛到了他手中,他斜視褚雲嵩:“我若不來,二少爺豈不受人蒙蔽?”

他看向郎從南,難掩眼中恨意,揚手將手中追蹤符焚去,道:“有的狗,就是養不熟,背叛了主子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

八年多前,是郎從南背叛了褚憶安與褚蕭何,助褚雲嵩一臂之力,才讓褚雲嵩有了如今的地位。

何老對褚雲嵩道:“大公子喚你。”

“讓他等著。”褚雲嵩回道。

何老冷聲道:“彆忘了,你的蠱可奈何我不得。”

褚雲嵩的蠱遠不及當初真正的噬靈蠱,在何老蠱發身亡前,一隻手就能捏死褚雲嵩,最多落得個同歸於儘。

褚雲嵩也冷聲說:“你也彆忘了,褚憶安、褚蕭何的命,都在我手裡!”

在何老動手前,這二人的命,他輕易便能拿下。

何老哈哈一笑,轉身離去道:“端看是你先了結我們,還是我先殺死你。”

褚雲嵩氣上心頭,卻不得不跟上去,他對郎從南扔下一句:“三日之內,新的蠱必須有。”

隻要煉出真正的噬靈蠱,他何需再受掣肘?

原本正在打坐修煉的江蕪陡然睜眼,她感受到了追蹤符進到褚家,便被毀去了。

十三年前郎從南會為了江浮雲,江蕪並不懷疑此時他會騙她,追蹤符定然是被人發現了。

她傳訊微生芷,起身看了眼石碗中的小蛇,睡得正香,他身下的火靈晶已經被他吸收殆儘變作普通石塊了。

她找到顧辛,道:“通知你的人,今夜行動。”

顧辛連連答好,這事若成,飛花樓的名聲便會更上一層樓,還能賣江浮雲江蕪微生氏雲山的人情。

若敗,有這一乾人等在前頭,損失不了什麼,還能窺探噬靈蠱重現的真相,是以,他先前主動請纓,借給江蕪人手。

微生芷收到的,是一份更加詳儘的計劃,她召來微生柔與陳令,叮囑了一番,便動身前往飛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