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微生氏二小姐來訪。”來人恭敬遞上拜帖,對褚雲嵩道。
褚雲嵩接過拜帖,翻看了一二,對與他平座的褚蕭何道:“大哥,何不去接待一二?”
白衣侍女挑著燈,將微生柔領到了一處堂屋,便退下了。
今日微生柔身後站的,出奇的不是陳令,而是一個更像普通人的侍女。
主仆二人剛走進來,褚蕭何便迎了上來,他與其父親長得很像,一臉富態,麵色卻有些氣虛,他笑道:“二小姐深夜到訪,有何事相商?”
微生柔聲音柔柔,卻故作蠻橫道:“褚雲嵩前些日送我的首飾鋪子賬不對,要麼你現在給我對,要麼叫他來!”
褚蕭何啞然一笑:“這等小事,怎勞二小姐親自跑一趟?”
“阿姐忙於族中事務,我當然要為其分憂。”
微生氏事務多由微生芷及其手下一眾人出麵,是以褚蕭何與微生柔的接觸不多,他沒想到傳聞中嬌嬌弱弱的微生氏二小姐竟是這樣,看來褚雲嵩前幾日與她去青州,也就是利用她罷了。
她看著眼前小姑娘,笑說:“我這便差人查。”
微生柔雙手絞著衣袖,這才作罷似的落座,道:“那得儘快。”
時間一點點過去,微生柔有些心神不寧,不停絞著衣裙,她忽覺此處有些寒涼,不禁望向旁側站著的侍女,那侍女衝她點頭,以示安慰。
不料下一刻,一陣冰刺向著二人襲來,侍女一把撈過微生柔,閃身躲避,微生柔憤然看向褚蕭何,厲聲道:“褚大公子這是何意?”
褚蕭何則看向堂外,果見褚雲嵩帶人跳出,他不明其意,厲聲道:“褚雲嵩,你想乾什麼!?”
褚雲嵩劍指微生柔主仆二人,道:“我該叫你江淼,還是江蕪?”
此言一出,在場無人不驚,微生柔大腦極速運轉,愕然看向身前人。而江蕪本人,也不禁麵露驚色。
侍女麵目模糊轉作清晰,露出一張白皙的臉,正是江蕪。
褚雲嵩淺笑一聲:“以你現在的修為,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江蕪沒有說話,出劍直上,卻被一道屏障擊了回去,她看向地麵,交錯縱橫的線逐一顯現,相互拚湊,形成陣法的一角,褚家上空,赫然出現一道若影若現的結界。
何老驟然現身,將結界內的褚蕭何一把帶出。
褚雲嵩抬手施法:“我倒要看看,傳聞中的符仙,究竟有什麼能耐!”
隨著他的動作,微生柔二人所在的區域驟然變得冷如寒冬,一陣陣憑空而來的颶風夾雜著冰涼的雪刮在二人身上,不過一瞬便讓微生柔臉上見了血。
江蕪一手把微生柔護在身後,一手握劍在前,警惕著四周的變化。
無數風雪凝成冰刃襲向二人,前方江蕪不停挽著劍花抵擋。
微生柔頓覺身後一陣刺股寒意,召出一把法扇,將身後襲來的冰刃儘數擋回。
褚雲嵩死死盯住江蕪,忽覺有什麼不對勁,她手裡拿著的,好像並不是照月劍。
江浮雲昏昏沉沉好像看見了郎從南,他弱弱喊著:“郎叔……”
郎從南從袖中拿出一個瓶子,給他聞了聞。江浮雲這才清醒過來,看著郎從南道:“郎叔!你……你怎麼會和褚雲嵩一起?”
郎從南事先已經約定好,若是追蹤符被毀,當夜立即行動,他道:“沒有時間說這些了。”
他拿起一旁燒得發黑的無常劍,不料無常劍遠比他想象的要重些,他險些拿不住,他穩了穩手中劍,試圖將鐵鏈斬開,可無常劍此時在他手裡,恐怕連一把鈍刀都比不上。
江浮雲看著他笨重的動作,問道:“郎叔,你的靈力呢?你……”
郎從南的筋脈早被則靈毀去,連他養的蠱也被毀去,體內是一點靈力也沒有,他望向江浮雲,看著他的眼睛一臉彷徨無措,唉聲道:“小雲兒,若當初我寧死不屈,你也不會有今日這番劫難了。”
江浮雲不解道:“郎叔,你在說什麼啊?這怎麼能怪你?一定是那個褚雲嵩用蠱控製了你!”
郎從南張張嘴,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十一年前,褚雲嵩也不過是個九歲稚童,若單是靠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成長至今?
他還想說些什麼,褚雲嵩動用的陣法便在褚家顯現出來,不斷有靈力彙聚成縱橫交錯的線條和符文,二人哪怕在地牢之中也可以看見,他靈光一閃,道:“快!小雲兒,用你的蠱借靈,衝破你身上封印靈力的禁製,你的靈力便能夠恢複!”
“我……我不會啊!”江浮雲焦急道,“用蠱還能借靈?”
郎從南才想起江浮雲十三歲便到了江蕪身邊,蠱術自然很少接觸,他有些自責自己沒能如約去找他。
他儘量長話短說道:“蠱蟲吃了養蠱人的精血後,主要靠養蠱人的靈氣便常年蘊養蠱蟲,但蠱蟲也能從外界吸食靈氣反哺養蠱人,這便是為什麼一些養蠱人常年尋找珍奇靈物喂養蠱蟲。你用心神去感應你的蠱,驅使它去吸食靈氣反哺給你,至少得先破開鐵鏈離開這裡!”
江浮雲閉上眼,葉形血紋在他額間驟現,他按照郎從南所說一點點引導著自己的蠱,在有了靈力的第一時間,便傳音江蕪道:“江蕪!褚雲嵩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
砰!砰!砰!砰!
耳邊連連傳來幾聲巨響,江浮雲感受到自己的手得到解脫,猛然睜眼。
遠處陰影之中,走出來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她一抬手,照月便飛回到她的手中,她的身後走出另一道身影,手持長刀,英姿颯爽。
江浮雲郎從南齊齊看向她們,二人皆是沒有想到,江蕪和微生芷會一起出現在這裡。
江蕪兩指相並,雙手結印,朝著江浮雲一指,一道奇奇怪怪的符文便飛向他,打在他身上。
他感受到自身的靈力終於衝開了拿到屏障,重新充盈他的全身,他看了一眼郎從南手裡的殘劍,那劍便飛回了他的手中,褪去潦草的外表,重新露出原本華麗的劍身,劍身上的無常二字,更是如流光一般耀眼。
“愣著乾嘛,走!”微生芷率先轉身離去,隻因微生柔此時正帶著假冒的江蕪,身陷險陣。
“陳令!”微生柔一扇擊回褚雲嵩的遊龍劍,飛身接住被打回來的“江蕪”,霎時間,陳令褪去“江蕪”的臉,變作了他本來的樣子。
微生柔急忙取出一粒丹藥喂給他道:“快吃下去!”
陳令嘔出一大口血:“二……二小姐,來世再……”
他是用丹藥維持住了江蕪的外形,如今變回原樣,說明命不久矣。
微生柔才不想聽他說這些話,一股腦給他喂了許多丹藥:“你不能死!你不許死!你……”
褚雲嵩站在另一邊冷眼旁觀,冷聲道:“是你們微生氏,著急送死了。”
話罷,他操縱遊龍劍,指向微生柔,蓄勢待發!
一旁褚蕭何完全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他喊道:“褚雲嵩!這可是微生氏二小姐!”
褚雲嵩冷笑一聲:“嗬~過了今夜,雲州便不會再有微生氏了!”
遊龍劍迅速刺向微生柔,今夜他隻要殺了微生芷微生柔二姐妹和她們那一大家子,僅留下微生氏二房的幼女,微生氏便是他褚家的囊中之物了。
砰!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長刀將刺向微生柔的遊龍劍撞開,直立在微生柔麵前。
微生芷似是踏風而來,一個飛身落到微生柔麵前,拔起地上插著的長刀破曉,以刀刃對向褚雲嵩。
褚雲嵩接住遊龍劍,道:“你果然來了,還有一個呢?”
“你是在找我麼?”夜色之中,江蕪站在牆頭,墨發在風中搖曳,朦朧的月光照得她的半張臉隱於暗處,她單手負劍,長身玉立。
褚雲嵩年僅二十,在江蕪麵前隻是個小後生,可此時他的臉上,隻有不動聲色的一絲桀驁,他道:“符仙又如何,還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下!”
話罷,褚家暗處之中,一一跳出十一名手執各種刀的修士,這便是隻忠於褚雲嵩的十二暗衛刀,全蓮心便是其一,卻慘死在了青州一個籍籍無名的邊陲小鎮。
其中一名手執彎刀的男子道:“就是你,殺了圓月刀全蓮心?”
江蕪居高臨下:“不是。”
她也沒說假話,是則靈殺的。
一眾執刀修士兩兩相望,幾人向著江蕪執刀而上,幾人向著微生芷二姐妹執刀而上。
褚雲嵩悠然望向褚家上方的結界道:“放棄掙紮吧,你們微生氏的人,根本進不來。”
他話音剛落,一道流光自他身前劃過,打落了他手握著陣盤,將其一擊粉碎。
好險!褚雲嵩若是不及時鬆手,那流光斬斷的,怕就是他的手了!
無常劍在空中回旋一圈,被江浮雲穩穩接住,他道:“褚雲嵩!修為不高,膽子卻不小,竟敢囚禁一眾蠱修,妄圖重現噬靈蠱,還栽贓到我的頭上!”
褚雲嵩在發現“假江蕪”時,便已猜到江蕪意在救江浮雲,不想她動作竟如此迅速,他還未來得及著人轉移江浮雲,便被她得手了!
他在人群中迅速鎖定了郎從南的身影,衝他道:“郎從南,是你!?”
郎從南沉默不語,江蕪除了給他追蹤符,還給了他一道傳音符,可以化作符咒打在器物上,何長老自是發現不了。
褚雲嵩怒火中燒,催動子蠱,郎從南如今修為全無,自是毫無抵抗之力,霎時間,便嘔出一大口血,暴斃當場,他嘴角的汙血之中,可見一條肉蟲蠕動著身軀往外爬出。
“郎叔!”江浮雲飛身過去,卻也來不及接住郎從南倒下的身軀,他狠狠瞪向褚雲嵩,執劍而上。褚雲嵩連他的動作都未看清,劍風就已到了麵前,他的額間發驀地被吹起,一道劍光閃過,向著他的麵門襲來。
就在無常劍落下來的瞬間,他感覺被人猛地一拉,身體往後倒了一分,正巧與無常劍擦身而過,他的一縷額間發,竟被直接斬下,飄然空中。
他猛然回頭,是慕容何!
慕容何將褚雲嵩往後一推,大叫一聲:“江浮雲!你果然沒死!”話罷飛身而上,與江浮雲纏鬥在一起。
慕容皓緊隨其後,接住褚雲嵩:“雲嵩師弟,你沒事吧?”
褚雲嵩頓覺不妙,問道:“慕容兄,你們為何在此?”
慕容皓道:“微生師妹傳訊告訴了我江浮雲沒死,幸而父親與我來得及時。”
可微生氏已經知曉真相,中計了!
褚雲嵩手裡的陣盤被江浮雲粉碎,原本罩著褚家的結界自然散去,飛花樓以及微生氏的人早已衝了進來,此時形勢早已出乎褚雲嵩的意料,他環顧四周,衝何老喊道:“何老,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