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緩緩移行，黑幕掛滿星光，整個孟府都被寒冷月光籠罩。
有些出乎意料的，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孟仁安在侍女死後便沒有派人來尋雲潭，兩人心照不宣默認了第一次交鋒，雲潭獲生。
與此同時孟仁安也對紅夜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真實感受，日後再下手必然會準備得更加齊全。
雲潭跟著魚散來到孟府後院中，在一處隱蔽的角落中，一個鵝卵石堆砌的池子正向上蔓延著霧氣。
這是雲潭第一次見到魚散常用的瑤池。
魚散介紹道，“從前在白下時，那裡有山泉水常年溫度適宜，我用的是那個，決定來安州城後父親便讓人連夜打造了這個瑤池。”
雲潭認真聽他說著，忍不住走到池邊向下看，瑤池水是流動的，應該是從附近的山上引進溫泉水由地下暗流引進。
池水澄澈透亮沒有絲毫雜質，雲潭的身影在水中倒映，水池邊偶有石縫中長出幾株雜草野花，旁邊特意做了供人浸泡的平台，平台尾端看不清池水究竟有多深，這一設計為浴池增加了彆樣的風趣。
“我可以試試嗎？”雲潭蹲下身，抬頭看著魚散詢問，手已經躍躍欲試想要往池子裡麵伸。
魚散揚眉，“可以。”
雲潭得到允許，將手伸到池中，暖熱的水溫瞬間浸沒她的手背，指縫也被溫暖包裹，“好舒服啊！”雲潭忍不住驚喜道。
魚散眸中含著笑，靜靜看著雲潭玩水。
不多時，雲潭覺得隻是這樣玩不爽快，乾脆將鞋襪脫下，整個人坐在池邊將腳伸進這池水之中，她眼珠轉動，心底也有了壞主意。
雲潭先抬頭望向天空，大聲驚呼道，“這是什麼？”等魚散也抬頭跟著看過去，雲潭便從池水中撈出一捧水，儘數朝魚散潑去。
魚散來不及閃躲，整個衣袍末端被潑濕，他感受到涼意看過去，雲潭正滿臉壞笑地又去池中捧水。
魚散這下也不再縱著她，繞到池子對麵，彎下腰從池中往雲潭的方向潑水。
他手下沒個把門，那水全潑在雲潭的臉上，額前的發絲都濕透了，雲潭氣惱，咬牙道，“你這人不講武德，我可沒潑你的臉吧！”
魚散挑釁一笑，單邊嘴角勾起，頗有種風流公子的味道，他道，“那又怎樣，你不服氣？”
“我當然不服氣！”雲潭這下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捧接著一捧朝魚散揮灑，奈何魚散隻用揮動雙手就可以將水揮向她，他力氣大速度又極快，雲潭顯然是吃虧的。
沒一會兒雲潭就被水弄得睜不開眼睛。
雲潭反應過來，背過身挨了魚散幾招，隨後十分迅速的將腳收回到岸上，也學著魚散趴在池邊，隻是她動作太快，加上魚散見她準備反擊加快了速度，雲潭躲閃不及又想要反擊，身體沒了支撐點，重心一時不穩，整個人頭重腳輕朝著池水中直直栽了進去。
“啊！！！”
一聲驚呼過後便是巨大的水聲，水花飛濺，雲潭整個人沒入池中。
魚散見狀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他來不及多想便也跟著跳進水中，魚散從小待慣了這溫池自然熟識水性，他在水下仍然能睜開雙眼去尋找雲潭的身影。
雲潭嘴巴附近正冒著小泡，她嘴巴鼓著氣，雙手拚命揮舞整個人卻越陷越深向池底墜落。
魚散是來過這池底的，知道這池子表麵上看上去不深，實則內裡為了方便水流動加深了高度，若是不會水的人落進去是有溺斃的風險。
他身體靈活地遊動，雙手加快了揮舞的速度，逐漸趕上雲潭。
雲潭正緩慢下墜，手卻突然被人拉住，由於方才不小心嗆了許多水加之現在憋氣太久，腦袋已經開始昏沉。
她緩緩睜開雙眼，瑤池的水太過清澈，連遙不可及的月光都能透過池水灑下來，魚散整個人被月光籠罩，一束束光柱在他身後，而他卻緊皺雙眉，擔憂地看著雲潭。
“魚……咕嚕咕嚕……”雲潭想叫他，結果又是嗆了滿滿一口水，這一張口水便像找到了逃生出口般一股腦地全部往她身體裡鑽。
魚散似乎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原本想拉著雲潭往上遊的男人突然轉變了方向，又朝著雲潭的方向遊去。
莫名地，雲潭想起巫書離曾借給她看了一個話本子中，似乎也有類似的情節。
那本書的女嬌娘不慎落入水中，心悅她的男人跳入水中去救她，在水下為了給女嬌娘渡氣，親吻了這位嬌娘。
.......
魚散難道，也要親她？
這不好吧。
啊……
雲潭看著魚散越來越近的麵龐，心中直打鼓，下意識閉緊雙眼。
她心道，“親就親吧！反正是為了救我，我不怪你！”
雲潭心中思緒良多，魚散動作卻極快，很快，雲潭的嘴唇果然被軟嫩的觸感所覆蓋，那觸感霸道而強勢，水果然不再往嘴巴裡蔓延，隻是雲潭卻感覺到窒息。
魚散帶著雲潭遊上平台，他將雲潭放置在池邊，整個人趴在池水邊，看著雲潭嗆出幾口水這才喘著粗氣靠坐在一旁。
“咳咳咳。”雲潭口中已經咳不出來什麼東西了，不過她卻依然背對著魚散，身子僵硬不敢回頭。
魚散擦拭著額頭向下滴落的水滴，忘了眼雲潭的背影，“再咳就把肺咳出來了。”
雲潭動作一頓，耳根瞬間通紅。
“喂，你不會水啊？”魚散問她，“我還以為你會，那天在養息院不是你將葉無痕從水中救出來的嗎？”
“我……我那時候用了符紙。”雲潭回道。
魚散見她仍然不肯回頭，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他手掌摩挲著手心，方才的觸感似乎仍有殘留，“你……剛剛乾嘛親我？”
“啊？”雲潭連連否認，“我沒有，你彆汙蔑我！”
“你噘嘴了。”魚散道，“我感受到了。”
聽到魚散這麼說，雲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池邊的野草都快要被她拔禿了。
她也沒想到這個魚散不按照常理，彆人都是用嘴，他可倒好，用手堵住她的嘴，一邊拉著她一邊捂著她，像是帶刑犯似的將她帶了上來。
雲潭正拿池邊的野草緩解尷尬，卻沒察覺到身後的魚散換了個方向，來到她另一邊，整個過程靜悄悄的，讓人沒有絲毫覺察。
“再拔就禿了。”
雲潭一驚，下意識抬眼看過去，卻見魚散不知何時趴在她旁邊看著她，整個人隻露出兩隻胳膊和一張臉，俊俏鋒利的五官，加上他好奇的眼神，還有他此時臉頰的紅暈，整個人乖巧的不像樣子。
雲潭心跳漏了一拍，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漏掉一秒。
魚散臉上還往下淌著水，那滴水順著先前的水痕一路向下滑去，蔓延到脖頸間，似乎有所感應，魚散的喉結也在此刻滾動。
“葉哥哥不是喜歡吃草嘛，我給他收集點，下次送給他。”
“真的嗎？”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雲潭，看著我，好嗎？”
雲潭嗓子有些乾涸，硬撐著抬眸撞向魚散的眼睛，他的眼眸此刻正呈現出異樣的紅光，隻是這抹紅與前幾次似乎都不太相同，那是跳動的，猶如心跳的節奏般忽閃。
魚散眼中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冷漠，亦沒有了從前的疏離。
他的視線掃過雲潭的眉眼，劃過她細膩的肌膚，順著鼻梁到嘴唇，魚散眉心跳動，不自覺深吸一口氣。
雲潭看著他眼睛紅光閃動的速度越發劇烈，有些擔憂。
“你沒事吧？為何在這池中你的眼睛還會變紅？”
怎知對麵的魚散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將視線挪到她的發髻之上，他目光微鈍，眼神倏然黯淡下來。
“魚散？”
魚散沒有回答雲潭的話，而是伸出手，在雲潭發間輕動，雲潭頭上那根發簪就隨著他的動作被拔了下來。
“他送的？”魚散在手中仔細翻看著那支發簪。
雲潭莫名覺得這人舉止似乎有些怪異，有些茫然道，“是啊，那天我在集市上看到，原本覺得有些貴，誰知葉哥哥竟然自己偷偷給我買了下來，好看嘛？”
“嗯。”魚散點頭，又重新將簪子戴在雲潭的發髻上，戴好後便轉回身將身體浸泡在池水中不再說話。
雲潭見他安靜下來，也跟著往下坐了坐，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身體被溫水覆蓋，心中止不住感歎舒服。
“雲潭。”魚散見雲潭嘴角溢出笑，起身看著她。
“魚散，這樣的好日子你竟然過了這麼久，還真是讓人豔羨啊~”雲潭說著將雙手枕在頭下。
“嘖。”魚散氣笑了，“你知不知道——”
“呀！公子你沒事吧？”一個小廝從遠處慌忙跑過來，邊喘邊道，“我方才聽到這裡有落水的聲音，雖然老爺囑咐過這處我等不能進入，但是……”
雲潭在聽到有人過來，急忙伸手捂住魚散的眼睛，恨不得用身子將魚散擋住。
小廝看清眼前的情形，默默降低音量，剛想裝作無事發生轉身離開，誰知身後卻跟來一行人，帶頭的是孟仁安，而伊然也跟著身後，滿臉看好戲的表情。
“魚散。”孟仁安冷著臉，“為父就是這麼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