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潭用符紙幫助蘇逸飛解除了身上的妖法。
魚散與葉無痕一起審訊蘇逸飛,雲潭並沒有進去,她與櫻兒不同,櫻兒對蘇逸飛多少還惦念著當初的恩情,雲潭看到的卻是一個活脫脫的偽君子。
對於蘇逸飛的虛偽雲潭嗤之以鼻,果然不出所料,在審訊完畢後蘇逸飛的坦述中寫道,“從一開始,我的正妻之位就是留給一個能對我官途有所幫助的人,雖然我很喜歡櫻兒,但無論出於什麼樣的衡量選擇她都不是最好的策略,我能做的隻是在日後封她一個側室。”
對於蘇逸飛而言,這已然是給予櫻兒最好的獎賞,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給櫻兒空出一處不小的位置,又何必在意位分。
“真是個人渣!”雲潭將書吏記錄好的獄詞扔回到桌麵上。
她方才見蘇逸飛是哭著被帶走的,隻是這樣悔恨的眼淚彌補不了對櫻兒的半分傷害。
“世間情愛原本就是最為難得之物。”葉無痕幽幽歎口氣,“這才第一日你就這般動氣,日後還如何了得?看看魚刺史,一點反應都沒有。”
魚散端坐在太師椅上,似乎陷入沉思,並沒有注意二人的談話。
雲潭望向他,“他能有反應就怪了。”
話剛說完,隻見魚散眼皮微動,抬眸望向二人,雲潭連忙捂嘴止住口中的話頭。
“此人是否就是不仁不義,負心薄情之人?”他忽而開口問道。
雲潭連連點頭,“沒錯。”
“隻是我方才將蒼雲國律法條例回想一遍,似乎並未查到有哪條律法可以給他定罪,既然此等行徑如此不堪可恥,為何無法讓其受到懲罰?”
雲潭聽完魚散的發問,臉上展露出一抹無奈。
葉無痕抿抿唇,“世間沒有絕對善惡,這樣的行為並未對他人造成切實傷害遂無法定罪,隻有人們口誅筆伐才能對這種人實施一些精神層麵的處罰。”
“倘若有一天,人們不再對這樣的行徑感到意外和可恥了呢?就如你一般,見得多了便覺得不稀奇,反而責怪雲潭杯弓蛇影。”
“我……”
“魚散,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了。”雲潭激動地上前朝著魚散的肩膀猛地拍下去,“若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那麼標準必然會降低。”
魚散眉間輕蹙,微微側身,很是嫌棄地拍了拍被雲潭碰觸過的地方。
雲潭尷尬地收回手,“既然櫻兒已經答應替我們做假證,那便抓緊時間審訊劉楓吧,接下來便是要解決犬靈之事了。”
“來人,將劉楓帶進來。”葉無痕朝門外喊道。
不過須臾,門外的獄卒將劉楓押了進來,手上已經佩戴上鐐銬。
劉楓是最後一個進來的,自從櫻兒出去後他的手就被銬起,又眼睜睜見前二人待遇與自己天差地彆,內心忐忑在進入訊獄之後到達頂峰,回想起先前被犬靈附身之事,更是嚇得雙腿發軟。
“劉楓,你可知罪?”魚散冷眸直視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香丸把玩。
劉楓腳下一個踉蹌順勢跪倒在地,“大人,我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爛人,雖說沒有什麼大功,但自問也沒犯下什麼錯處,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彆廢話,你那條犬牙鏈究竟是從何人手上所得?”葉無痕冷聲打斷他的廢話。
劉楓聽到他詢問關於犬牙鏈的來曆,額間浮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結結巴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你所犯的乃是偷竊之罪,這條犬牙鏈是櫻兒貼身之物,這是她的訴告,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偷來的?”
雲潭說著,將提前準備好的訴狀扔在劉楓麵前。
劉楓先是驚愕隨後趕忙撿起地上的訴狀一字不差地看完,眼中瞬間溢出惱怒之色,“這個賤婊子竟然敢汙蔑我?她是看準了我這犬牙鏈絕非尋常之物,想要借機訛上一筆吧!”
“她能將這條鏈子的來路說得清楚明白,你卻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與其說她汙蔑,不如說是你惡人先告狀吧。”
“放屁!”
魚散手間反轉,指尖彈動,手中的香丸一眨眼便崩到劉楓腦袋上,“粗鄙。”
劉楓被砸的連連痛呼,捂著額頭倒也老實了,“我沒騙你們,這鏈條是我倒賣一些妖邪製成之物時主家給的獎賞,你們若是不信不妨親自去查查看,若非倒賣這些玩意兒,我哪有錢去迷醉樓找樂子,我就是一個窮酸書生。”
“主家?”魚散口中咀嚼這兩個字。
“沒錯!”劉楓道,“我們這些倒賣妖器之人都有一個接頭人,他負責給我們提供貨物我們負責將東西賣出去,等事成之後他會給我們相應的報酬,這個活計知道的人甚少,價錢又高,我們豈有不做的道理。”
“你是如何知道這個賺錢的門路的?”葉無痕又問他。
劉楓這下又開始躊躇猶豫。
雲潭見狀立馬喊道,“來人拿刑具進來!”
“彆彆彆!我說!我說!”劉楓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原本這事我是答應人家保密的,但如今為了自保我也無法隱瞞,我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間碰到一位穿著破爛的道士,他一見我便說我身上被妖物下了詛咒,因而才無法成功中榜,隻要我賣夠一百件妖物所煉化成的靈器飾品,便能那隻妖懼怕我,我一聽又有錢賺,便直接答應了。”
“後來我跟著那道士進了一個地方才知道他是騙我的,可我哪還管那麼多啊,每日跟彆人爭搶靈器都來不及,這些靈器在安州城內彆提有多好賣了,你們不知道,我先前得了一個穀雀鳥羽所製成的羽衣,不到半晌轉手就賣出去了,隻這一單,便賺了十幾兩銀子。”
“這麼賺錢?”雲潭來了興致,“若是一日賣上十件八件的,豈不是不出月餘就能發財?”
“誰說不是呢!”
“咳咳。”葉無痕給雲潭使了個眼色,“你可知那道士通常會在何處找人幫著售賣靈器?”
雲潭趕緊跟著問,“對啊,在哪啊?”
要是真有這樣的好事,她還在這乾什麼苦差事,直接去倒賣靈器,到時距離師門中人天天大魚大肉錦衣玉食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知道,在——”劉楓沒說完的話突然哽在喉間,雙眼猛然瞪大似是想到了什麼,雙手緊緊掐在自己的脖頸間,隨後側身重重倒在地上,兩條腿如瀕死的魚一般垂死掙紮。
雲潭眸色一凜,跨步上前在指尖附在他脖頸處的動脈上。
隻是下一秒,身下的劉楓便停止了動作,脈搏也隨之停歇,沒有了起伏的跡象。
“窒息而亡,他先前應該是吃了那人給的牽機丸一類的藥物,窒息而亡。”
“牽機丸?”葉無痕也走上前,“是什麼東西?”
“牽機丸是術法中較為尋常的一種東西,其作用是讓服用者守住一個秘密,若是服用者說出關於這秘密的半個字,將會當場窒息而亡,無任何救還的可能。”
雲潭看著劉楓在刹那間變青黑的屍體道,“不過牽機丸還有另一個作用,就是用作慢性毒藥,不過這一點劉楓顯然不知情,即使他今日未將此事說出也會在服用藥丸的三月後暴斃。”
“這人給劉楓用了這藥丸,想來是給其他加入倒賣活動的人都服用了,他們並不想要長期幫忙販賣靈器的人,並且我懷疑這事後麵還藏著巨大的陰謀,且不說如今皇上已經下旨大力捕殺妖物,就算先前城中幾家鋪子也是明目張膽的售賣靈器,從不屬於管轄範圍之內。”
如此多此一舉又小心翼翼,究竟是想要隱瞞些什麼。
雲潭與葉無痕同時想到了趙明刺殺孟仁安一事,其背後也是疑點重重,總覺得是在用一個陰謀去隱藏更大的陰謀。
這兩件事的處世風格莫名讓人覺得有些相似。
“看來,我們務必要找到那個道士了。”葉無痕沉重道,“這個倒賣的活計之所以沒有傳開想來也是因為接觸到這件事的人都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他這樣明目張膽的大批量殺人,我們卻從未察覺,如若不是櫻兒一案還不知會被隱瞞多久。”
“事關重大,我們要不要回稟聖上?”雲潭遲疑地問出口。
此事已經牽扯到人類,想要暗自調查顯然不切實際,隻是如若告訴楚桉木,那麼日後定是無法再救出犬靈族人,若是他們還活著依照聖命,那就必須當場將他們逮捕處死。
兩人同時望向太師椅上靜坐著的魚散,他在這裡有著絕對的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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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劉楓被州部的人抓起來,我的同心鏡上顯示他已經死了。”一位衣衫襤褸的道人正畢恭畢敬朝背對自己而戰的人回話。
那人身穿一身墨色鬥篷,兜帽蓋在頭上將他整個身形都遮蓋個七七八八,他緩緩轉身,鬥篷之下是一張銅鐵所製成的麵具,麵具隻露出他深邃的眉眼,看不清麵具下是怎樣一張麵容。
“看來州部的人已經查到我們身上了,先前讓你找來掩目的人還剩多少?”那人開口,說出的話帶著怪異的嘶啞,這聲音顯然也是經過特殊方法處理過的。
道士回複,“還剩十幾人。”
“足夠了。”男人手掌輕輕摩挲,“接下來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我們,與其讓他們找上門來,不如我們主動送上去,他們不是想要調查嗎?那我便給他們一個真相。”
“萬一他們發現我們的真正目的,又該如何處置?”道士十分謹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男人止住動作,一字一頓道,“無論是誰,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