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潛(1 / 1)

宿命輪轉 尋山霧野 3866 字 4個月前

白玘的視線直直地落在玄淵手中的糖畫上,那是一條氣勢磅礴,欲騰飛於天的龍。

這顯然不像是他為了討好某個姑娘刻意挑選的。

白玘看著糖畫有些癡迷,竟自然而然地從玄淵手中接過,“哢嚓”咬了一口。

“是甜的,但又不太甜。”白玘給了極高的評價。

玄淵盯著白玘笑了起來,問:“你會因為嘗到苦頭知難而退嗎?”

“世間事大多都是苦樂交織的,隻要甜比苦多那麼一點點,就沒那麼難啊。”白玘假裝聽不懂玄淵語氣中的挖苦,作輕鬆狀。

“那就好,”玄淵展開一柄龍紋玉骨扇輕搖了兩下,說,“至少……不會變得太無趣。”

“你如今也像姻緣司那般清閒嗎?”白玘抓住時機反問了一句。

“清閒不好嗎?我在府中最期待的就是休沐。”玄淵感覺春風拂麵,呼吸都暢快了不少。

“你倒是挺自在,出了事還不是得你來兜著。”白玘又咬了一口糖燈影兒,她逐漸有些喜歡上這種淡淡的甜味在口中融化的感覺。

“天還沒真正塌下來之前,一切都有回轉的餘地,不是嗎?”玄淵以扇遮麵,又離得近了些。

玄淵既是在說自己,也是在說白玘。

“若是以後錯失了時機,抑或是做錯了決定,你還會像如今這樣淡然自若嗎?”白玘不再避開他的目光,好心提醒。

“潛龍在淵,靜待時機。沒有比此時更適合休沐的了,吾之所言,日月可證。”玄淵說罷便收起了折扇,揮了揮袖和白澤揚長而去。

待玄淵走遠,祁然才在一旁問道:“阿玘,他是誰?”

“幽都府君,玄淵。”白玘望著玄淵身影消失的方向,幽幽地說。

“他看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相與。”祁然清澈的眸子透著純真。

“或許他今天心情好。”白玘從不對人輕易下定論。

“對了,我們現在是直接去找慕公子嗎?他應當是在撫仙居設了宴,此刻去正好趕得上。”祁然想著趕回客棧再去可能來不及了,便問白玘。

“啊,好!”白玘這才發覺日頭已然不低了。

撫仙居是碧虛郡最大的宴客酒樓,往來的茶商船商大多會在此停留,由此地的東道主接待,很是熱鬨。

白玘和祁然正走在路上,遠遠就聽見一群八九歲的孩童在街上興奮地大喊:“快去看呐!碼頭那裡來了一艘巨大的船,好漂亮!”

“是天寶七星船!江南郡越家的人來買茶了!”又有一個小孩大喊。

街上的商戶紛紛湧去碼頭湊熱鬨。

“越家?生意都做到碧虛郡來了嗎?”白玘聽著有些耳熟,不曾想在碧虛郡還能見到越家的人。

“阿玘,這越家又是什麼來路?”祁然聽白玘話中的意思,仿佛她早就認識。

“越家的祖上世代都為祈神山看山護林,近百年間有些下山營生,煉金冶鐵、販茶製藥、修路築城的都有。祈神山亦有生意在他們手下打理,每年越家的人都會上山稟告。”白玘緩緩說道。

“原來如此,那想必越家一定很有錢。”祁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那是自然。”白玘沒有隱瞞,越家遠比世人所知道的更加富裕。

白玘可沒空再去碼頭趕熱鬨,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慕意早早就在撫仙居的門口等候,今日他的身後還跟了幾個小廝和侍女,他看上去褪去了幾分少年的稚氣,倒有了些主人家的派頭。

“白姑娘,祁公子,這兩日照顧不周還請見諒,”慕意行了一禮,舉手投足間都是敬意,“撫仙居有碧虛郡最上等的美食和最香醇的酒,今日二位定要儘興而歸。”

“好,我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白玘回了一禮,笑著說。

“請。”慕意指了指路,身後的侍從分列兩旁,微微頷首。

撫仙居裡人來人往,他們一路往裡走去,偶爾會有商賈模樣的人和慕意打招呼,慕意都一一拱手回應了。

“我還以為你隻醉心於考學,沒想到你在這這種場合也遊刃有餘。”白玘對慕意的欣賞又增添了些許。

“往後官場隻會比經商更加艱難,我從小耳濡目染,就算不為家中的產業考慮,也會為阿羨和我的仕途儘心的。”慕意謙虛道。

撫仙居中傳來一陣爽朗豪邁的笑聲,酒樓的老板娘在應付完其他客人後走近相迎,“慕公子,二位仙師,玉茗堂已準備妥當,有任何需求請儘管吩咐。”

“多謝萬老板。”慕意致謝道。

“幾位請慢用。”萬老板眼中含笑,說罷轉身離開。

白玘和祁然落座後,慕意示意侍從都退下,隻留了兩個侍女在玉茗堂服侍。

桌上的菜色看著都很不錯,新鮮的時蔬和湖魚,在加工後變成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慕意抬手為白玘和祁然倒了兩杯酒,介紹道:“這是西域傳來的葡萄釀,撫仙居改良了一些,不會醉人的,口味十分清甜。”

白玘舉杯抿了一口,說:“當真,是果味的。”

祁然聞言也試了試,驚訝道:“不像是酒,有些像夏日的飲子。”

“我敬二位,”慕意此前的擔憂消解了不少,忙站起舉杯道,“這第一杯,多謝二位將慕意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第二杯,多謝二位願意查探虞羨之事;而這第三杯,想敬我們的相遇,萬分慶幸,慕意遇到了二位。”

慕意連飲三杯,說到動容時,眼眶竟有些泛紅。

“不用拘禮,我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白玘瞧著慕意的樣子有些不忍。

“是啊,慕公子你不必如此。”祁然亦安慰道。

“我們邊吃邊說。”慕意的神色輕鬆了許多。

“好,那我們就動筷啦。”白玘看了祁然一眼,兩人一齊對桌上的菜肴下筷。

不多時,慕意轉頭對身後的侍女囑咐道:“劍蘭,去把那東西取來。”

“是,公子。”劍蘭會意道。

白玘一邊夾起一塊魚,一邊抬頭看去。劍蘭將一個包裝好的包裹打開放在白玘的眼前,白玘一眼認出,那是虞羨小書房中的桃木匣子。

“你怎麼把這個東西帶出來了,虞府不會生疑嗎?”白玘小心問道。

“昨日在虞府,我問過虞信關於這個桃木匣子的事,她說並未發現鎖頭損壞的事,我便知其中有異,索性將匣子帶了出來。虞府現在很少會有下人再去阿羨的屋子,應當不會有人發現,”慕意細細說來,“再者,虞府發生的怪事實在太多了,此事還有虞信幫忙打掩護。”

白玘又捧起桃木匣子仔細看了看,並未再看出什麼來。

“我試試。”祁然放下筷子,從白玘手中接過匣子。

他先是將桃木匣子打開,接著又合上,將鎖頭的位置重新擺正。

“封印消除,啟!”

祁然略施術法,靈力在觸碰到桃木匣子的瞬間被擊開。幸而祁然所用之力並不多,否則整個玉茗堂都要被炸了。

白玘和慕意等人愣在原地,驚異地看向那個桃木匣子。

“不用術法輕易就能打開,用了術法反而無濟於事……”白玘迅速理清了思路,“虞羨這是在防有心之人!”

“另有其他人,對桃木匣子裡的東西動了心思。”祁然補充道。

“可是除了虞府的人,其他人要中饋對牌做什麼?”慕意不解,“除了虞府的人拿到中饋對牌,能調動府中各處,在外人手中對牌一無是處。”

“若這匣子裡,還有其他物什呢?”白玘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隱隱猜到,或許虞羨的失蹤就是跟這個東西有關。而這個東西,亦是她要找回的。

玉茗堂內的異動才將停息,撫仙居的大堂又掀起一陣嘩然。

慕意的侍從神色匆匆地趕來玉茗堂傳話,道:“公子,虞澈公子來了,正在外麵鬨呢。”

“因何?”慕意皺了皺眉。

“說是玉茗堂往日都是澈公子包下的,今日他要在撫仙居宴請老師,彆處他都不要,就要您這間,萬老板正在與他周旋呢。”慕意的侍從如實道來。

“他偏要在今天找茬嗎?”慕意麵露慍色。

“白姑娘,祁公子,你們在此稍候,我去處理一下。”慕意轉而對白玘二人說道。

“無妨,我們繼續在這吃就好了。”白玘咬了咬筷子,漫不經心地說。

慕意和侍從剛踏出玉茗堂合上門,白玘就將山尋召出,一邊吃一邊和祁然看著撫仙居大堂內的景象。

萬老板從容地安撫著虞澈,溫聲軟語道:“虞公子,您就算不顧及慕公子的麵子,也要給我撫仙居兩位貴客的麵子呀,慕公子結交了兩位仙師,我等小人總不好冒犯了。”

“什麼仙師?是會捉妖啊,還是會捉鬼?穿身道袍就能唬人的話,我立馬就去換身來!”虞澈看上去還是小孩子心性,一副不得到想要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阿澈,你休得無禮!”慕意趕來斥道。

“你有什麼資格訓斥我?”虞澈的語氣更是咄咄逼人,“你以什麼身份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