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1 / 1)

宿命輪轉 尋山霧野 4189 字 4個月前

安魂禮從開始到結束前都很隆重,白玘早已做好了準備以防不測。她甚至想過,哪怕是虞羨的怨靈被召來,在碧虛郡掀起驚濤駭浪,她也會想儘一切辦法製止一場劫難。

可是……在旁人眼中這場安魂禮什麼異常都沒發生。

正因什麼都沒發生,才愈發地讓人生疑。

除非罪魁禍首早已逃出碧虛郡的地界,否則這小小的郡縣,找出一個元凶簡直輕而易舉。

白玘幾乎是立即就將目光鎖定在了眼前這位巫術高強的大祭司身上。

祭台上的一行巫師將手中的禮器銅鈴收起彆在腰間,意味著安魂禮已經結束。他們有序地從台上撤下,並成兩列。大祭司舉著巫杖,緩緩從中退場。

郡守大人領著一眾人向大祭司致謝,白玘和祁然也跟在了慕家的隊伍中。

“得大祭司相助,不勝感激。”郡守大人鄭重地行了一禮,眾人亦效仿之。

“虞大人不必言謝,於公於私,都是商頌分內之事,”大祭司微微點頭致意,“告辭。”

“夜路昏暗,您當心慢走。”郡守大人作勢要相送。

“大人留步。”商頌的語氣一直淡淡的,恍若超脫世俗。

待商頌一行人離開虞府,虞府內的眾人便開始了一些掃尾工作。虞家和慕家的主人們都去了中堂,留下的人都在收拾前院。

白玘拉著祁然悄無聲息地和慕意打了個招呼。

“慕意,我們要先行一步,你回去的路上多留心。”

慕意看出白玘心中的急切,趕忙回道:“嗯,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夜已經很深了,街道兩旁原先點亮的蓮花燈此刻已有些昏暗。白玘冥冥之中有種感覺,她猜測的方向不會有錯。

祁然已經習慣跟著白玘走,雖然相識的時間並不太長,但祁然近乎能做到對白玘唯命是從。

他們重新將葉子符貼在了身上,在空曠的街上趕著路。

“阿玘,你懷疑虞羨的失蹤跟這個大祭司有關?”祁然一邊趕路一邊問。

“對,安魂禮的祝禱之詞晦澀難懂,更是極少會有人能夠聽懂楚地的古語,”白玘解釋道,“可偏巧她的巫術是通神明,而我,就是那個神明。”

祁然既驚又喜,接著問:“那她到底說了什麼?”

“祈求神之庇佑,護幼子周全。還望餘生,多喜樂,長安寧,諸邪避退。”白玘簡單回憶了一番。

“這分明是給小孩兒的安魂禮!”祁然反應過來,察覺到異常。

“所以這大祭司必然有鬼。”白玘的猜測逐漸堅定。

“糟了,現在我們該往哪邊走。”說話間,祁然和白玘走到一個岔路口,跟丟了那一行人。

兩人停下腳步,在岔路中間站定。

“不慌,”白玘鎮定地從袖中拿出了法器山尋,喚醒了它的法力,沉聲命令道,“山尋,先去探一探!”

山尋得到主人的指令,立即抽離了一部分靈力前往幾條路線探查。

靈力不多時便傳回來一縷,白玘指了指西南的方向,確定道:“這邊。”

二人趕上大祭司時,那一行巫師將要出城,白玘和祁然加緊了步伐,跟到了隊伍的末尾。

前方有四人抬轎,藏青色的帷幔被風吹得微動,大祭司的身影時隱時現。

白玘儘量和隊伍保持了距離,想要看清商頌的長相實屬不易。

從衣著、身段、膚質等細處來看,這個大祭司大約是個二十五歲上下的女子。巫師一般都是按照血脈來延續巫術,可見商頌的家世不一般。

正細想著,祁然近前的一個巫師加快了步子,走到了轎子的附近。抬轎的幾人見狀放慢腳步,白玘和祁然在隊伍後麵也不自覺走慢了些。

周遭寂靜,隻聽到那名巫師向商頌稟明:“祭司大人,有妖氣。”

轎子聞言立即停了,商頌抬手掀開帷幔,朝後看了一眼。

祁然恰巧對上商頌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妙,被發現了!

白玘失策了,商頌的巫術五行屬木,一旦她有疑,葉子符在她眼中便是顯現的。

“阿玘,快走!”祁然意識到危險到來。

隊伍中有巫師率先發現,繼而大喊一聲:“大祭司,有人跟蹤我們!”

商頌立刻發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了白玘的麵前,手中的利刃直逼她的眉心。

“當心!”祁然一把拉過白玘,險些讓商頌取了白玘的小命。

白玘驚魂未定,祁然也沒想著跟這一群巫師過招,扔下兩顆雷火後,他就帶著白玘徑直離開。

回到客棧後,祁然立即用法術封禁了門窗。他走到白玘的近前,詢問道:“阿玘,你還好吧?”

白玘坐在銅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臉頰上的劃痕居然滲出了輕微的血跡……

怎麼會……靈力怎麼會連這點傷都抵禦不了?白玘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心,緩緩開口:“我的靈力恢複得太慢了……”

“我輸些靈力給你。”祁然說罷就要將靈力灌輸進白玘的身體。

“不用,明日你幫我找些藥來吧。”白玘搖了搖頭後看向祁然。

祁然猶豫了片刻,然後答應道:“好。”

清晨,碧虛湖上。

玄淵和白澤一人一竿,正在湖上泛舟垂釣。

竹筐裡有準備充足的紅蟲和蚯蚓,手中的竹竿也是他們在附近的鎮子上挑的最好的,現在隻待滿載而歸。

玄淵坐在小竹椅上手執魚竿,氣定神閒地看著垂下湖麵的魚線,一動不動。白澤卻是無心垂釣,他將魚竿放置在船頭,又重新拿出了那本厚厚的簿冊。

“我要休沐,”玄淵見勢索性閉上眼,說,“你休想破壞我的好興致。”

“今天已經是你休沐的第七天了,府中的事務都等著你回去裁決,我想著若你決定好收收心了,返程之後可以即刻處理公務。”白澤雖然明麵上是笑著的,但話裡話外都在催促著玄淵快點結束休假。

“你盤算的倒是周全,前夜緊趕慢趕回去處理了件公務,和天塌了有什麼區彆?缺了一天一個時辰都算不上休了七天!”玄淵並不想搭理他,語氣十分抗拒。

“或者……也可以想個折中的法子。”白澤翻到簿冊中的一頁,忽然有了一計。

“什麼?”玄淵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向白澤。

“簿冊中有新的公務出現了,”白澤露出神秘的微笑,“一個月後,此地——也就是碧虛郡,會有一場大劫。到時……一定少不了你去處理此事。”

玄淵意識到端倪,在小竹椅上坐正。白澤把簿冊有字的一麵對著玄淵,一連翻了好幾頁,全都是碧虛郡的案子。

玄淵看過之後神色逐漸有些陰沉,心中不禁暗罵,到底是誰一天到晚給他沒事找事兒?

“真是掃興。”玄淵不經意翻了個白眼。

白澤向來將玄淵的心思揣度得明白,又說:“再者,祈神山的白玘大人似乎很是儘職呢。府君,你就一點也不著急嗎?”

玄淵的思緒又被牽扯回那夜的審訊,彼時的他冷漠無情公正無私,不見得給白玘留下多好的印象,但說到儘職,還無人能出其右。

“你難道不是最了解的嗎?”玄淵揶揄了白澤一句,“既是公務,總有人去做,吾等坐收漁利又如何?”

白澤倒像是放下心來,寬慰著玄淵說:“現在,你可以安心釣魚了。如果釣不到也沒關係,反正這個鎮子的早市上有的是漁民賣魚。”

玄淵有些不耐煩地抖了抖魚竿,將魚鉤收了回來。他垂眼看向湖底,冷聲道:“走了,如果釣不上魚,那也一定是這湖的問題!”

水涼街,上善藥鋪。

藥鋪的夥計給祁然遞了兩包藥,一包是擦傷藥,另外一包則是補氣血調理身子用的。

這還是白玘下山以來第一次花錢,當然,花的也是祁然的錢。

“說實話,活這麼久,我還從未吃過藥呢。”白玘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藥鋪的夥計自然沒聽懂這言外之意,笑道:“姑娘,人吃五穀雜糧,多少都會生些小病的,您這樣已經算很康健了。”

“多謝你的方子。”白玘又笑了笑,沒有反駁。

“慢走啊。”夥計笑得很是熱情。

祁然拎著藥,和白玘一同走出了藥鋪。他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隻能不時安慰白玘,說:“想來對症的藥食對身體也無害,應當和飯食菜蔬沒什麼區彆,阿玘,你也不要太過擔心。”

“嗯,無妨無妨。”白玘儘力克製自己內心的抵觸,不再犯怵。

水涼街很是熱鬨,街邊有賣各種吃食飲子的,白玘放眼望去,隨便一樣都比藥食來得有吸引力。

今日又很是不巧,白玘居然又在水涼街撞見了玄淵。

他怎麼還在碧虛郡?白玘忍不住犯嘀咕,難道他也在查虞羨的案子?一想到那夜的幽都府,白玘甚至有些擔心玄淵一找到虞羨,就要把她帶回冥界。

玄淵的身邊依然有白澤同行,兩人一個冷臉一個笑臉,看這閒適的樣子,總不至於是要在這青天白日裡索命的。

這回迎麵碰見的時候,是玄淵先打的招呼。

“又見麵了,小山茶精。”即便知道白玘的真實身份,玄淵也總忍不住調侃她。

“阿玘,你們認識嗎?”白玘還沒有回應,祁然倒是先好奇起來。

白玘這才想起祁然還並未與玄淵打過照麵,現下又不太好細說,便回道:“算是認識。”

“你受傷了?”玄淵注意到白玘臉上的擦傷,習慣性地直視著白玘的眼睛。

白玘被他盯得怪怪的,忙移開眼神,說:“小事。”

“人界的藥可是很苦的東西,喏,這個給你。”玄淵看到祁然手中的藥,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根糖燈影兒,遞到白玘眼前。